是三千,不是三万,这话语一出,所有人面色全都轰然大变,无论他们说的是什么,有一个事实却不容置疑,管子城距离丘力居的老巢柳城仅有七十里。
辽东和辽西的汉民总数差不多,都是八万汉民,这么点汉民根本无法在辽东辽西占据绝对人口优势,辽东辽西不仅有汉民,还有乌丸人、鲜卑人、高句丽人,而管子城下叛军中也不仅仅只有乌丸人,仅看到张纯、张举造反带头大哥就知道,叛军中同样有大量的汉民!
董瑁是凉州人,同样是羌人与汉人杂居的地方,又如何不知道造反的羌人同样有大量的汉民?
辽东辽西已经算是乌丸人的巢穴,三千汉兵还能一路厮杀了上千里,军帐内百十人再如何狡辩,那也没办法解释让他人杀到自己家院腹心内的事情!
董瑁继续说道:“涿郡有丁六十三万,广阳郡有丁二十八万,代郡有丁十三万,上谷郡有丁五万,渔阳郡有丁四十四万,右北平有丁五万,辽西辽东各有汉民八万,玄菟郡有丁四万,乐浪郡有丁二十五万。”
“诸位参与造反的人都在此处,幽州余者人丁皆不计,仅涿郡、广阳郡、渔阳郡就有人丁一百二十万。”
董瑁淡然扫视所有人。
“诸位族人有多少?诸位觉得一百二十万人丁可以征募几个三千汉兵?”
“若是刘州牧发了狠,一百二十万人,可否征募到三万敢战汉兵?”
董瑁低眉道:“就算刘州牧战败了,但三万兵卒只要杀死了这里的三万你们的族人,你们觉得……鲜卑人会放过了你们的族人吗?”
“这还只是幽州,而冀州有民一千万,大汉朝不需要战胜诸位,只需要弄死了你们一半青壮,鲜卑人就会连皮带骨把你们全都嚼碎了,就会把你们全都吞入肚中!”
“请诸位记住一件事情,大汉朝没有抢掠你们的牛羊,大汉朝也没有主动屠戮过你们的族人!”
董瑁抬眼看向所有面色灰败的人,嘴角微张。
“诸位是否真的要与大汉朝结为死仇吗?”
大帐内一片死寂……
一人猛然站起,冷脸说道:“大人说的有些道理,但大汉朝真的愿意鲜卑人吞了乌丸人吗?鲜卑人若吞了乌丸人,接下来就该是鲜卑人劫掠汉民了吧?”
董瑁不认识开口说话的人,上谷郡与渔阳郡相邻,难楼又如何不认识张纯?一见是张纯跳了出来,就是一阵冷脸不悦。
“张纯你少他娘地胡咧咧,吞了乌丸人……你就这么愿意俺们乌丸人倒了霉,这么愿意俺们全他娘地成了鲜卑人的奴隶?”
难楼一开口,所有乌丸人头领全都一脸恼怒看向面色瞬间惨白的张纯。
“哼!”
一人对张纯很是不满,很是冷哼了声。
“州牧大人说的没错,差不多就行了,若再这么下去,大家伙都得跟着倒霉!”
“俺也认为大人说的没错……”
“是不能再打下去了……”
“原来幽州有这么多人啊……”
“那可不是么……”
……
一群人全低声说着不愿再干仗话语,丘力居心下叹息,别说其他人了,就是他听了这些话语,内心里也认同了不能再打下去了,可……
“他人皆无过,独独你张纯、张举却有罪!食君俸禄却不思忠心,反而作乱荼害供养你的百姓乡民……”
董瑁手指抬起,指向面色大变的张纯、张举。
“张纯,张举,你们皆是该死!”
……
“但你们也没有说错,乌丸各部族若是没了,对我大汉朝也无任何益处,正因这个原因,董某一人前来了此地,希望各族能够亲若兄弟。”
“与此同时,刘州牧以为,诸位虽有过错,然根由却在鲜卑人身上,鲜卑屡屡侵入各位的族地,屡屡劫掠乌丸各部百姓的牛羊,每每屠戮各位的族民,以至于各部皆穷困无以自养,无有刀兵以挡……”
董瑁抬眼看向所有一脸期待的乌丸人。
“刘州牧同意与诸位市易,以牛马市易布铁盐粮,至于具体该如何市易……诸位可以遣人前往蓟县,诸位与刘州牧当面谈,董某就不掺和了此等之事。”
“但是!”
董瑁再次指向一脸惨白的张纯。
“他和那反贼张举的人头必须交给刘州牧!”
丘力居忙开口道:“州牧大人,此事……此事是不是不妥?”
董瑁突然笑道:“不妥?丘力居头人,你们不会还想借着张纯、张举再次造反吧?他张纯、张举都自称天子了,诸位不会想做天子玩玩吧?如果真的想造反、想做天子……刘州牧与诸位市易铁器,那是不是资敌造反呢?”
“呵呵……”
董瑁摇头轻笑。
“刘州牧已经拿出了足够的诚意,对诸位也不再追究任何过失,可诸位若连交出朝廷的叛徒都不愿,换了诸位……朝廷若收留诸位身边叛徒,诸位又如何作想?”
“诸位都是一方头领,诸位族人无数,却让他们两个叛徒做头领,这又是何意?不还是因为他们只是诸位的一条狗,一条背负所有罪责的狗?”
“罪责……刘州牧给诸位免了。”
“好处……刘州牧给了诸位。”
董瑁摇头轻笑。
“呵呵……”
“该付出的诚意都拿了出来了,可诸位却连丁点诚意都无……以后谁还愿意与你们乌丸人做生意呢?”
“你……”
张纯浑身颤抖个不停,刚站起来,丘力居大怒,一巴掌差点没把桌案小几拍断了。
“砰!”
“大胆!”
“大人当前,你个反贼还敢猖狂——”
“来人!”
“把狗贼张纯、张举拉下去砍了——”
董瑁都把话语说到了这份上了,就算丘力居不想杀张纯、张举也不可能,正如董瑁所说,明明造反的人都是乌丸人,可偏偏却是让张纯、张举两人做老大,董瑁若连这点小伎俩都看不出来,那他还是凉州人吗?
凉州羌人造反可比乌丸人频繁多了,而且羌人造反的同时,一准想着如何投降的问题,从来都不会把路子堵死了,除了几个带头大哥倒霉外,其余的小弟哪一个不是在投降后吃的老肥了?
董瑁是凉州人,一干乌丸人的伎俩又岂能瞒得了他?
乌丸人夹在鲜卑与大汉朝之间,乌丸人可以与鲜卑人拼命,甚至可以与大汉朝玩命,但他们不能同时得罪两个大佬,尤其不能把大汉朝得罪死了!
乌丸人与鲜卑人是世仇,两族的矛盾没法子调和,只有一方彻底臣服才能算完,在这种情形下,若把大汉朝得罪死了,那与自己作死几乎没有任何区别,而乌丸人在夹缝中生存了几百年,哪里会有几个作死的憨货?
丘力居更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愿意让董瑁私下里把张纯、张举砍了脑袋,这样他也不用承担卖友求荣的恶名,可董瑁根本不给他机会!
要么自己杀人,拿出自己的诚意,要么市易作罢,反正继续打下去,最后倒霉的还是乌丸人自己,大汉朝再如何破落,弄死了乌丸人还是可以的。
话语挑明了,丘力居不想动手杀了张纯、张举两人也不可能,仅片刻,两人的头颅也摆在了董瑁面前。
叛徒的问题解决了,董瑁向丘力居抱了抱拳,说道:“若丘力居头人没什么太大意见,今日就可以与诸位头人遣人前往蓟县商议市易的事情,管子城外的兵卒……还是散去吧。”
右北平乌丸部大人乌延皱眉道:“大人能独身亲自前来此处想来在坐的无人敢质疑大人的诚意,只是刘州牧的市易……不会是刘州牧故意欺骗大人的吧?”
董瑁眉头微皱了下,又笑道:“这样可好,诸位撤去兵卒,无论刘州牧有无欺骗董某,若幽州不与诸位市易,董某是并州牧,我并州可以与诸位市易,每日常易都可以,市易地点可以设在平城,也可以设在难楼兄弟的地盘。”
“虎娃能借一还一借粮与代郡、上谷郡所有人,想来诸位当可信任虎娃的信诺。”
难楼一听到市易地点放在自己地盘,老脸顿时涨红,蹭得站了起来,看着所有人很是不满。
“你们差不多就行了!大公子是并州牧,大公子这么大的官跑来这里,还是一个人前来的!若连这些都不相信,你们还能信谁?”
说罢,难楼也不搭理他们了,忙低身向董瑁抱拳。
“大公子,这帮家伙太浑了,他们不愿意市易……咱们别管他们了,让他们与朝廷干仗,咱们自己市易!咱难楼保证,上谷郡绝对没哪个混蛋敢给咱气受!”
一干人听了难楼这话语,顿时气的肚子疼,打生打死的是他们,这混蛋啥事儿没做,竟然还要抢夺最大的好处,老少百十口子顿时恼了,纷纷站起不满。
“难楼!哪个说俺们不信大人了?”
“就是么,大人都一个人来了咱们这里,俺们又如何不相信大人?”
“啥话也不说了,就凭大人都把话语说到了这份上了,你们不撤兵,俺们渔阳人撤兵!”
“对俺们渔阳人撤兵!”
……
一干人全争吵了起来,看的丘力居、苏仆延、乌延一阵口瞪目呆,同时又头疼不已,他们可以开口不相信幽州牧刘虞,但却不能不相信眼前的青年州牧,一个人跑了上千里,若说他不是什么并州牧吧?难楼这混蛋带着五千骑日夜跑了过来,若不是并州牧,难楼这混蛋能这样殷勤要抢市易地点吗?
天下就这么几个州,一个州牧大吏,一个人跑了过来,虽说他来的时候身边是跟了百十个人,可那都是自己的族人啊!
辽东、辽西、右北平距离并州较远些,也难怪苏仆延、丘力居、乌延三个大人头疼,可这么多头人全都嚷嚷,想不放人也不成。
一大群人围着董瑁咋咋呼呼,原本按刀站在他背后的女人也被他人挤出老远,但双十女人的反应却很奇怪,小脸涨红看着不远处的素衣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