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曹操、袁术跳了出来弹劾,另有十数人出列弹劾,董卓心下却冷笑不断,手按刀剑看向所有人……
“十常侍作乱,凉州贼韩遂欲要勾结皇甫嵩作乱长安三辅,另有丁原勾结黑山贼焚烧各处渡口,欲要配合十常侍为祸天下,与此同时, 白波贼余孽也要在河东郡继续为祸。”
“哼!”
“凉州贼、黄巾贼余孽乱我朝贼心不死,咱已经令凉州牧董虎、并州牧董瑁领兵平定长安三辅、河东、河内各处贼子!”
董卓话语一落,群臣大惊失色,董卓摆明了以凉并精锐控制住关中、河东、河内,以强大的凉并精锐自西、北两个方向对雒阳形成包围。
“董卓……”
“当啷!”
董卓猛然拔刀,原本大惊乱糟糟的人群陡然一静。
“哼!”
“今日咱说这些,就是告诉你们……咱有废帝立帝的实力——”
……
“哼!”
董卓冷哼,吕布带着无数兵卒闯入大殿,原本还乱糟糟的大殿,一个个臣子又都老老实实站回自己的位置。
“咱与你们说这些,就是告诉你们,咱有这个实力,也不怕你们反对咱,但凉并两州距离雒阳稍远些,咱今日若不开口,三两日内你们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些事情!”
董卓站在所有人面前,冷冷看向所有人。
“陛下是天子,是先帝嫡长子,也是在三公和群臣见证下登上天子之位, 可今日反对咱的却仅仅只有卢尚书一人……这就很奇怪了。”
“陛下登基之时算是名正言顺,咱又未用兵马要挟诸位生死……就算咱要挟了, 也应该有些人站出来反对才是, 可诸位怎么都闭嘴不言了呢?”
“直到咱询问了天子几日前的问题,当天子回答了当日陈留王的话语时,咱这才突然明白了过来,明白了衮衮诸公因何皆不开口反对。”
董卓看了眼跟丢了魂似的刘辩,摇头轻叹。
“大将军何进死在了十常侍阉党手中。”
“车骑将军何苗一再袒护阉党而身死宫中。”
“若非陛下放过了欲要杀死大将军的蹇硕,若非太后一再袒护宫中阉奴,又如何会发生了十常侍杀死大将军之事?”
“唉……”
“天子开口言……我朝内忧外困、天下不靖皆因宦官贪财擅权,皆因宦官蛊惑先皇所致,然天子、太后、何苗皆袒护阉党宦官……衮衮诸公又如何愿意继续支持陛下依然是天子?”
“诸公若继续让陛下、太后在位,岂不是说……围攻宫廷之人皆是乱臣贼子?皆是谋逆作乱之臣?”
此话一出,群臣面色剧变。十常侍无罪而杀大将军何进,论罪当诛!但这不是无数兵卒杀入皇宫的理由,更不是无数兵卒在皇宫内烧杀抢掠的理由!
十常侍无罪杀大将军,其罪当诛,无数人围攻帝宫,罪过远比张让等人杀何进大的太多了,这已经不是杀不杀人的事情,而是关乎帝国皇权威严的事情,与公然造反没有任何区别。
参与围攻皇宫的大臣们若不将此事定性, 不将所有过错盖在宦官头上, 他们身上就永远背负着个“围攻帝宫谋反”罪名。
如何定性?
皇帝刘辩退位,何太后依罪论处!
只有彻底清除掉所有与“阉党”有关的任何人,才会在“围攻帝都”一事上彻底定了性,才会彻底画上了个句号,这么多大臣却仅一个卢植站出来反对也就不奇怪了,明明兵力占据数倍绝对优势,还能让张让等人裹挟着刘辩、刘协逃了出去也就不奇怪了,甚至无人出城寻找刘辩、刘协兄弟也就说得通,已经没人在意了两兄弟生死,甚至所有人心下更愿意两兄弟都死在外面,至于现在……那不过是董卓一个外人横空出世,一个强大的外敌突然出现了而已。
政治赤裸裸而又冷血、无情。
谷膡
董卓性子暴躁易怒,但他不是个蠢货,手下大将更为愿意一朝天子一朝臣,只有一朝天子一朝臣后,董旻、董瑁、董璜、牛辅、徐荣、李傕、郭汜、樊稠、胡轸、董越……他们才能获得最大的政治利益,才能在新帝登基之时占据更高的位置,可若刘辩依然在位,三公什么的就只能按照原有的规则,用彼此弹劾什么的去职,新旧两股势力就会进入长时间争夺、混战,而这不是凉州一系将领愿意看到的结果。
凉州一系将领更愿意董卓废掉刘辩的天子位,董旻这才急吼吼的将李儒推荐给了董卓,李儒初次见面就叭叭一通劝解董卓“改朝换代”屁事。
正如贾诩私下里与董卓所说的“两利一害”话语,“两利”其实就是让董卓比照伊尹、霍光行废立,以此确立董卓在朝堂上的威望。刘辩年已十四五,刘协尚不足十岁,若董卓是四世三公的袁家,即便选择刘辩也没什么大碍,袁家有足够的威望,能够通过群臣异口同声控制住刘辩,但董卓没有这个威望,选择年幼的刘协达到控制朝廷就成为了现实,至于“一害”则是“君明则难奉”话语,大汉朝历代大将军都难以善终,自章、和二帝之后,历代大将军无一例外的惨死,一旦董卓选择走“大将军”权臣道路,十有八九也是一样的结局,故而才有“一害”之说。
“两利一害”算是老生常谈了,但凡稍微了解大汉朝各代权臣的结局,基本上都能说出这些话语,但权利的诱惑却不是谁都能抵挡的,没有达到那个位置,又岂能说放弃就放弃的?而且就算董卓想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手下一群凉州将领又岂会愿意?
董卓心下是极为愿意废掉刘辩的,欲望冲动极为强烈,但董虎这个扑棱蛾子意外的出现在了这个世界,偏偏浑小子还每一次都判断无误,他的开口也让董卓在“废帝立帝”上一再犹豫不决。
想着董虎的警告、心下犹豫、刘辩的回答、群臣的反应,董卓脑中杂乱,前来崇德殿时,他想着向后拖一拖,等待董虎、董瑁兄弟前来后再做决定,可看着现在的情景……
“咱有凉并二十万铁骑,是陛下继续做天子,还是陈留王做天子,咱都不怕!你們任何人也别想再如之前那般当孙子训咱!”
董卓一手按着腰间剑柄,一手指向面无人色的刘辩。
“当着天子的面,咱再一次问你们,可有人反对天子退位,可有反对陈留王继承天子位?”
“……”
董卓双腿微分,过了足足半刻钟也无人开口。
“陛下你也看到了,不是咱不愿你继续为天子,而是衮衮诸公不愿。”
董卓默默走到太傅袁隗面前,用着剑柄点着他胸口。
“十常侍只是一群阉奴,若不是你们故意纵敌,他们绝对不可能从数万大军中逃出皇宫的!当咱仅见到卢尚书一人出城营救天子,咱就知道,其实你们更希望天子、陈留王死在宦官手里,如此也彻底坐实了阉党的弑帝祸国罪责,你们围攻帝宫不仅无罪,反而成了最大的功臣!”
“只是你们没有想到,张让等人并未伤害了陛下。”
“呵呵……”
“袁太傅是不会去做‘废立’脏活的,此事咱董卓做下了,但是……袁太傅也要拿出对等的代价,咱希望太傅大人能够放手尚书台。”
董卓轻点了数下面色大变的袁隗后,不屑扯了下嘴角,转身按剑大踏步走出大殿,吕布左右睥睨四方,持戟紧紧护佑在一侧……
“义父若取河内郡,不若让孩儿前往,孩儿保证可一举拿下整个河内郡!”
吕布开口,董卓像是毫不在意摆了摆手。
“区区一个河内郡又何须奉先动手?一小将足以剿灭了河内黑山贼。”
说着,又拍了吕布一下肩膀。
“在外的都是劳碌奔波的苦命,想要有出息,就必须要在朝堂上站住了脚!你我父子刚进入雒阳,只有小心谨慎才能有命享受荣华富贵。”
“义父说的是,孩儿记下了义父的教诲。”
“走吧,陈留王登后,为父为你请封中郎将。”
“孩儿谢过义父!”
……
吕布极为殷勤的搀扶着董卓登上马车,或许是一夜未眠,精神不济的他在登上马车后,只是看了一眼何太后居住的长乐宫,仅片刻间,马车内就传出阵阵鼾声……
在张温六路大军惨败,仅剩下董卓一路安全回返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是帝国隐形的大将军了,尽管有董虎这只扑棱蛾子瞎掺和,西园八营提前一年设立,但西园八营毕竟没有真正上过战场,数量也仅一两万人,远不是美阳大营五六万精锐汉兵的对手,实力对比上,董卓依然占据绝对的优势。
董卓看似在远离朝堂,看似在皇甫嵩之下,事实上他才是数万美阳汉兵的真正掌舵人,可即便如此,他的上台速度还是让人难以置信,二十八日他护送皇帝刘辩回返雒阳,当日便顺利吞下二何掌握的西园八营,次日便提出“废立”之事,丁原恼怒,回营后立即与董卓厮杀一场,当日便被吕布砍去头颅,三十日,董卓在崇德殿再提“废立”之事,结果呢?除了卢植一人当堂反对,余者全都默然不语,这还是极为骄傲的大汉朝文人士子吗?这还是打鸡血似的要将所有宦官弄死的忠贞大臣吗?
九月初一,皇帝刘辩退位,陈留王登基为帝。
自走入雒阳,董卓仅用了数千兵马,仅三日就达到了权利的巅峰,神一般的速度,谁信?可这就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