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怎么这么热——”
孙坚不理会儿子的烦躁,伸手扯下一把麦穗,双手一阵揉搓后,看着掌心里的麦粒,脸上也不由露出笑容。
“呵呵……”
“今年是个丰收年啊!”
就在这时,远处一队探子狂奔而来,原本正要开口说“无人收割”话语的孙策, 见到探子时也闭嘴不言。
探子的速度很快。
“报将军!”
“李太守距离我军仅有二十里。”
听了探子话语,孙坚很满意笑了。
“李太守如此迅速,我江东子弟亦不能落于人后,传令下去,加速行军!”
“诺!”
众将抱拳,孙坚刚刚翻身上马, 却不料战马突然仰踢嘶鸣,差点把孙坚摔落战马, 正待恼怒……
“父帅威武——”
孙策见到父亲如此精湛骑术,大喜狂吼,他人不明究竟,也跟着狂吼。
“威武……威武……威武……”
孙坚正要恼怒呢,可看着两三万儿郎一改因天热的萎靡不振,大喜。
“哈哈……”
“加速前进,到了苑陵后再作休息!”
孙坚双腿用力,踢马向着前军狂奔,可下一刻,无数兵卒毫无征兆的骚动不安。
“敌袭——”
根本不用探子吼叫,远处树林中钻出一道浓重黑线,犹如涌动潮水。
孙坚大惊失色。
“结阵……结阵——”
“快结阵——”
敌军出现的太过突兀,行军长蛇阵瞬间乱成一团。
“乱军者……军法——”
孙坚一刀砍死一名惊慌兵卒,带着数百骑狂奔,边奔走边抽打惊慌兵卒。
“结阵……结阵……”
“鱼丽阵……快……”
孙策、程普、祖茂、韩当、黄盖等人全都拼命驱赶兵卒结成鱼丽阵,可他们选择的道路仅有数步宽,两侧是浇灌田地或避免积水的沟渠, 与后世农村田地间的道路一样,想要冲进麦田很困难,更何况兵卒突遭袭击惊慌情景。
如潮水一般的洪流冲杀而来,无数战士举着刀枪,“呜呵”声此起彼伏……
“江东儿郎随我来——”
程普怒吼,一人当先冲入麦田,百十骑亲随跟着怒吼,惊慌失措的人群齐齐转头,慌乱情绪略有舒缓,无数人从混乱人群中冲出。
“结阵——”
……
“喝——”
一声震天怒吼,数千人竟然真的在麦田中结成了一个挤在一起的军阵。
“传令张辽、庞德攻敌后阵!”
“诺!”
董虎见到一股敌军竟然在长蛇阵的腰腹前摆出了乱糟糟防御阵,道路上混乱的兵卒也纷纷用着弓箭、长矛对准他们,立即下令张辽、庞德攻击敌军脆弱的后阵辎重,而他则铁矛举起,然后倾斜向前,双腿很有节奏踢打胯下阿丑……
“重!”
“切角战术——”
董虎踢打胯下阿丑,却与董重左右分开,三千重甲骑在麦田中形成数个冲击波次,原本还是一字线性军阵, 当双方来到敌前百步时, 随着董虎、董重兄弟的左右分开,三千钢铁洪流也分成了两波……
“射箭——”
看到人马俱甲的怪物,程普的心脏像是被无形巨手紧紧攥住了。
“射箭——”
无数箭矢飞舞,落在无数铁甲骑身上却被轻易弹飞。
“杀——”
董虎没有与他人一样手持长长的重骑枪,而是双手铁矛,密集碰撞声几乎是一瞬间,惨叫声此起彼伏,长沙兵卒的盾牌不是铁盾,而是藤木盾,能够很好的防御刀剑劈砍,却无法防御巨大冲击力的重骑枪穿刺。
董虎连杀两人,不做任何停留,划出一个弧度进行转向,或许是畏惧人马俱甲重骑,没人敢趁着转向时趁机杀上前。
一波又一波……
仅一个回合,程普的中军虽然没有遭受到沉重打击,密集的两翼却被削去大半,再一次面临刀枪不入的重甲骑冲锋时……
“怪物——”
数百兵卒转身就逃。
“将军快走,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张辽、庞德不断奔射、冲阵,仅仅只有十步的道路,这与毫无纵身的六列军阵没有区别,就算孙坚的兵马拥有足够的弓箭,就算步弓比骑弓射程远些,仅六列的箭阵又能有多大作用?
步兵箭阵必须要有相当数量的弓手,用箭雨覆盖射杀敌人,而这需要有纵深的步兵方阵,仅仅只是后阵拖拉辎重的兵卒,十步宽的道路顶多是两辆车并行,事实上却是一辆马车,如何能抵挡得住无数铁骑奔射?
孙坚奋力抵挡,可奔射的骑兵太多了,道路正面,左右两侧麦田,到处都是来回奔射兵卒,孙策紧紧护在父亲左右,年岁不大却极为悍勇。
一退再退,无数后军兵卒向前推着他人奔逃,一些兵卒想要奋力抵抗,可自己人一退再退,如同骨牌不断向前推着他人奔逃。
“父亲快走——”
“程普将军顶不住了——”
孙坚一手持盾一手狂舞利剑,心下又愤怒又极尽憋屈。
“无胆小儿——”
“与我一战——”
孙坚暴跳如雷,无数铁骑奔走乱射却不与正面交战。
“父亲快走——”
见到重骑冲出麦田,一举将疯狂扭动的长蛇截成两段,孙策怒吼,想也未想就要护着孙坚奔逃。
道路太过狭窄,麦田不利于步兵组成严整军阵,若无战车在外围阻拦骑兵不断奔射、冲阵,一旦遭遇狂风骤雨狂攻,很容易溃散奔逃。
就在后阵乱兵疯狂向前奔逃、推搡,就在孙坚要大骂儿子时,远处再次出现洪水一般的铁骑,看到这一幕,孙坚面色瞬间惨白,他知道,仅无数涌动的洪流就比自己的兵马还多。
“这……这怎么可能……”
“那小儿哪来的这么多凉州骑——”
所有人都知道虎牢关以东只有万骑,可眼前至少也有两三万骑。
“主公快走——”
“主公——”
身中数箭,浑身是血的程普大吼。
“走——”
孙坚心脏滴血,看着无数无头苍蝇乱跑的兵卒,看向远处再次出现的洪流铁骑,无数兵卒再也没了任何抵抗意志,向麦田里奔逃的,跪在地上大吼大叫的,更多的是沿着泥土道路疯狂向前奔逃……
“快走——”
孙坚再也没了任何想要挽救的心思,但他还是回头看了眼紧跟着的儿子、兄弟……
“跪地不杀——”
董虎仰天怒吼,无数铁骑往来纵横,射杀、砍杀任何想要逃离的人,随着一波波怒吼声,无数兵卒跪在地上,但凡抵抗、奔逃的,很快就成了地上的尸体。
无数铁骑来回纵横,如同草原狩猎,又像是放羊牧人,不断圈住所有惊慌兵卒,直至一个个趴在地上恐惧大叫……
因地形限制,无法有效在骤然袭击下展开军阵,而且孙坚的兵马可能连排列整齐都做不到,更别说排列正儿八经的军阵了,不是孙坚不懂军阵,而是南北兵种的不同。
北方中原兵卒善大军团作战,一个个方阵对阵厮杀,江南河流纵横,多是丘陵难行之地,想要军阵厮杀很困难,大多都是散兵线、小团队作战,南阳兵更不要说了,袁术招募的兵卒时间太短,而且董虎也不相信袁术会把精锐部队交给孙坚统领。
想与大队骑兵对抗,只能是严整军阵,散兵线……除非孙坚的兵力数倍于董虎,用散兵线、大纵深来阻截散开了的骑兵,即便如此,战损也不是孙坚能够承受住的,更何况,除了重甲骑冲阵打散敌军外,轻骑大多只是外围奔射。
战争激烈而又短暂,在孙牛、胡三领着两三万骑马步兵进入战场时,战争基本上就已经结束了。
董虎翻身下马,三下两下解掉身上铁甲。
“李旻就在咱们二十里外,青壮战俘不要白不要……”
“重,立即让重甲骑卸甲,干掉了孙坚,李旻老小子必然惊惧,已经不需要重甲骑冲阵了,尽可能的让兄弟们减少体力。”
“诺!”
“胡三,由你看押俘虏,收拢伤员。”
“诺!”
“庞德,立即领所部增援文远,不要停,给咱一直追杀孙坚,追杀到李旻老小子面前为止。”
“诺!”
“黑牛,你们还能不能再跑二十里?”
孙牛脸红脖子粗,胸口拍的咚咚响。
“破军营能再跑一日!”
“好!”
董虎重重拍打了孙牛肩膀,转身再次翻身上马。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兄弟们——”
“随咱继续捅贼人屁股——”
“哈哈……”
董虎仰天大笑,纵马一手夺过令旗手中帅旗。
“兄弟们——”
“随咱建功立业去喽——”
“哈哈……”
董虎仰天大笑,无数铁骑再次向着东方挥刀狂奔。
大地震颤,无数铁骑嗷嗷叫挥舞着刀剑,成了俘虏的兵卒全面色苍白看着滚滚浓烟……
“命苦啊——”
“又要垫后……”
胡三一声长叹,下一刻又一脸的郑重。
“传令全军将士,俘虏有任何逃跑、不遵号令举动,一律剁下大拇指。”
“立即打扫战场,收治伤员!”
……
除了胡三所领的山字营外,所有兵马再次马不停蹄,向着孙坚奔逃的方向,也是李旻所部奔袭,一二十里的路程很近,在孙坚遭遇袭击时不久,李旻就得知了消息,可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三个选择,要么继续前进前往苑陵城,要么立即后退返回尉氏县,或是加速救援孙坚所部。
怎么办?
李旻钢牙紧咬。
“救人如救火!传令,加速增援孙太守!”
“大人,万万不可啊……”
“混账!你若再敢动摇我军士气,本官必斩你头颅!”
“来人,立即传令加速向孙太守靠拢!”
军令下达,无论愿意与否,两万颍川军只得加速。
……
孙坚的红头巾没了,披头散发纵马狂奔,身后仅剩下百十人,背后滚滚烟尘,无数铁骑挥刀狂吼……
“敌袭——”
李旻身体摇晃,差点一头跌落战马。
“结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