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将军……”
“闭嘴!”
面对怒目圆睁,卫固不由后退一步,见他如此胆怯,张飞又是不悦冷哼。
“哼!”
“再敢多说一句,爷爷剥了你的皮!”
说罢,张飞又一次转头看向远处黑暗中火光,大手一摆。
“跟上!”
张飞唯恐消失在黑暗中的关羽察觉到了自己,很是小心吊在后面,直至看不到黑暗中晃动的人影,这才小心杀向山字营大营。
胡三大营距离开阳五里的地方,与数日来的情景一样,凉州军好像根本不在意徐州军晚上是不是出城,大营外围除了一些火把外,并无多少兵卒坚守外围,显得极为安静,看到这样的情景,关羽心下再次升起一股不安感来,可他们已经在营门外潜伏了半个时辰,若就这么无声无息退走……
关羽回头看向卫觊、范先。
“你们二人领五百卒先杀入营内,若是贼人设下陷阱,本将军随后将你们救出!”
卫觊、范先对视一眼,两人钢牙紧咬后……
“诺!”
两人转身奔向后方,仅片刻就有数百人弓着身子慢慢靠近营寨,可还没等他们杀入仅有数人把守的营寨大门时,营寨东面突然喊杀声四起,仅片刻时间,东面营地火光四起……
“杀——”
张飞一马当先,上半身“几乎”赤裸,之所以用“几乎”两字,是因为他的胸口还被一层层绷带包裹,显然是他被赵云重伤还未痊愈。
“杀!”
张飞手中铁矛瞬间刺出,一名慌乱奔逃兵卒被生生刺死。
“杀!”
“给爷爷狠狠杀——”
张飞纵马挥舞铁矛,一把夺过一根火把,顺势扔在一顶帐篷上,看着无数衣衫不整的汉子惨叫着向北奔逃,张飞仰天大笑,多日来积压的愤怒终于得以发泄。
“哈哈……”
“凉州小儿,出来与爷爷一战——”
张飞杀得兴起,所到之处无一合之将,就在再次大吼时,百十骑向他冲杀了过来,领头之人手持截头大刀,正是大营留守将军庞德。
“狗贼休得猖狂,庞德杀你——”
庞德大怒,挥刀便砍,张飞不怒反喜。
“哈哈……”
“爷爷来了——”
“当!”
两人硬拼了一击,也不知是庞德胯下战马太过精良,还是张飞伤势未愈,双方狠狠拼了一击,张飞竟然战马嘶鸣后退一步。
“杀!”
庞德一击未能斩杀张飞,大刀翻滚,再次斩向张飞的脖颈……
“当!”
张飞猛然用力将庞德大刀荡开,两人也错开了战马,庞德冲入百十人群中就是挥刀劈砍,如虎入羊群,连连斩杀数人。
张飞暴怒,正待回身与庞德厮杀,两杆马槊向他同时刺来。
“当当。”
张飞巨力砸开两杆马槊,正待暴怒将一人刺死,可火光下又出现两道光亮……
“杀——”
张飞精神高度集中,百十骑的冲锋狂风骤雨,生死却只在一瞬间。
“杀——”
“当!”
张飞刺出致命一击,下一刻,一道难以抵抗的巨力传到手臂,张飞大惊,双腿死死夹住马腹,一手更是拼命拽住缰绳,整个身体向后大幅度后仰,这才生生卸掉铁矛撞在骑盾上的巨力,也躲过一道雪亮刀光从面前划过。
说时迟那时快,百十铁骑太过迅速,当张飞生生勒住战马回头再看时,紧跟着的百十兄弟死伤大半……
“混蛋——”
张飞须发怒张,胸口上的绷带也随之渗出一抹殷红,就在这时,一声怒吼凌空炸响。
“关某在此——”
“杀——”
关羽拍马杀来,庞德扭头一看,正见一员大将从火光中闪跃而出,见到是长髯关羽,庞德想也未想,猛然踢动战马。
“走——”
随着怒吼声,一阵尖锐“嘀嘀”哨音响起,百十骑不做任何犹豫,跟在庞德背后向北纵马狂逃,看的张飞双眼通红。
“杀——”
“给爷爷杀到天边——”
张飞是偷跑出来的,身边一共也就百十人,被庞德一次冲阵杀了大半,吃了这么大的亏,他又如何愿意放过庞德?
“杀——”
“三弟……”
张飞暴怒,狂踢战马追杀逃出十余丈的庞德,关羽哪里想得到三弟会偷跑出来,之前还一再向自己保证呢,可现在……
“吹号!”
关羽唯恐身上有伤的张飞吃了大亏,但他还是在追杀庞德之前,对卫觊下达了全面进攻的军令。
“呜呜……呜呜……”
号角阵阵,无数兵卒蜂蛹杀入,更有无数人向着夜色下的北方疯狂逃窜……
喊杀声震天,整个营地火光四起,逃不掉的人则哀嚎着被人乱刀砍死,尚在城头观望的刘备见到远处的火光、隐隐喊杀声、号角声,脸上也露出了果决来。
“陈到,立即带着所有兵马杀出城!”
“诺!”
陈到大踏步离去,刘备按了按腰间剑柄,一脸郑重看向琅邪郡太守阴德。
“太守大人留守城内,此战若胜,琅邪百姓可安!”
阴德犹豫了下,抱拳还礼道:“将军仁德,阴某手中尚有千余丹阳精兵,今日可尽数托付于将军,望将军能凯旋归来!”
当此之时,刘备也不再客气,与阴德抱了一拳后大踏步下了城头。
而另一边,距离开阳二十里外的道路两旁正有无数兵卒坐在地上,好像很惬意的样子,所有人全都默不作声啃食着手中的馕饼……
一阵马蹄声传来,所有人全都停下了嘴角,默默看向黑暗中的人影。
“吁……”
落地沉闷声传入无数人耳中,只见数道黑影走到一人面前。
“营主,鱼儿入网了。”
“嗯。”
黑暗中看不清人影样貌,但听着声音,所有人都知道是自己的营主胡三。
“可有通知吴敦、尹礼两位将军?”
“已经通知了。”
“嗯。生死大战时,自己注意点。”
“诺!”
……
时间一点点过去,隐隐约约喊杀声越来越清晰,无数兵卒开始检查自己的衣甲、刀剑……
“快逃啊……”
“逃的慢了可就没命了……”
“快逃……”
……
“杀!”
“给爷爷杀光他们——”
张飞暴跳如雷,徐州军的战马较少,庞德手中有数百骑,时不时就向张飞、关羽等人一通乱射,阻止背后百十骑太过靠近,尽可能的避免拼命逃窜的民壮枉死在徐州军刀下……
没错,正在奔逃的是民壮,不是山字营兵卒,而是琅邪郡北部数县的民壮。
白日里,凉州军在营地内呼呼大睡,睡醒了就跑到开阳县城下耀武扬威,顺便检查一下数千民壮挖的壕沟、土堆;晚上时,民壮睡在帐篷里,兵卒则跑到山林中,一连数日都是如此。
民壮身上没有衣甲,为了自个性命拼死逃窜时,徐州军一时间也很难追上,可若让百十骑敌人冲入数千民壮中,那就是是一场血淋淋屠戮,所以庞德要在后面拖住关羽、张飞等人。
黑暗中不时射来一阵箭矢,关羽、张飞吃了些闷亏后也不敢太过逼近,但却不愿意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尾随在后面就是一路追杀。
与此同时,刘备也一再催促兵卒追杀敌人,双方一追一逃,过万人不知不觉奔走了将近二十里,数千徐州军也逐渐落入一个口袋状的陷阱中……
“报!”
“敌人距离我军仅有一里!”
此时已经不用探子大声报告了,无数蹲在地上的披甲兵卒已经看到了数百米外的火光。
“传令全军,无令不得点火!不得出战!”
“诺!”
……
胡三整理了下衣甲,提着制式蒙皮铁盾站起,嘴角渐渐浮起一丝不屑,他没想到洞里的老鼠会真的钻出来。
多年前董虎就曾警告过他们,若没有太大把握时就不要轻易攻城,不要给敌人更多守城经验。
要么不攻,要么一次性拿下城池!
建造攻城器械需要两三个月,也就是说,真正的猛烈的攻城战是在两三个月后,所以胡三不急。
反正也是闲来无事,他就让人堵住各处城门,做出困死、饿死城内兵卒的姿态,这种做法也是打击敌人士气的一种方式,至于半夜刘备又偷偷让人打开城门,毁掉好不容易挖出的堵门壕沟、土墙……他也不去阻止。
对于他来说,老鼠在面临狸猫堵住洞口时,总是会一次次试探性的伸头露脑,警惕性极高,稍有动静就会缩回洞内,可若狸猫对此视而不见,狡猾的老鼠就会一次胆大一次,被狸猫抓住的概率就大了许多。
胡三只是想试一试能否抓住伸头露脑的老鼠,但内心里是没有太大期待的,他是董部义从步兵营主,是跟随董虎最早的将领,并不期待这样的阴谋诡计。
步兵与骑兵有很大的区别,步兵训练更注重军阵,注重正面厮杀,无论对方如何的花样百出,最终还是军队的碰撞,训练有素的军队也远比阴谋诡计更为重要。
至少董虎和董部义从上下是这么认为的。
对于胡三来说,开阳战场不是决定性战场,仅仅只是郯城主战场的侧翼,刘备、阴德的任务只是挡住北面的敌人,只要挡住了,他们就完美的完成了任务,因此,最佳应对法子不是出城厮杀,而是坚守开阳县城。
与之相反的,主战场是郯城,郯城陷落,即使刘备击败了胡三,最后也是战败,原因很简单,开阳城在郯城的北面,郯城一旦陷落,开阳城就没了退路,就成了座孤城。
因此,换做是胡三坚守开阳城,无论对方如何引诱,他也不会打开城门,他会一直守在城内,静等郯城主战场最后的结果。
可现在……
胡三起身,看着火光向自己蔓延而来,嘴角渐渐浮现一道不屑弧度,丝毫不在意身边奔逃而过的民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