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线毕竟是上线。

    吴二贵明显比孙立武要难缠许多。

    秦霄让孙立武尿裤子的那一套招数，对吴二贵的效果微乎其微。

    不过还好，秦霄身边有着赵山河的帮衬。

    在这方面，赵山河是专业的。

    多重施压，刚柔并济，家人威胁，美好的未来诱导……

    以及最关键的，赵山河亲手，往不久前还勾肩搭背的合作伙伴嘴里，灌了十瓶醋。等吴二贵吐了大概两个醋瓶子那么多的血后，他终于扛不住了。

    交代了。

    秦霄对赵山河郑重表示了感谢，很认真地许以大利。

    紧接着，便凑到上气不接下气的吴二贵嘴边，仔细聆听他的每一句话。

    倾听，以及问询，事无巨细地问询。

    直至后半夜。

    秦霄不辞辛劳地，终于榨干了吴二贵的最后一丝价值。

    秦霄知道了他想知道的一切，嘴角扬起了满意的笑容。

    另一边，同样的深夜，不同的心情。

    “咚！”齐家族主齐山泰一拳重重砸在办公桌上，破口大骂道：“吴二贵，我曰你祖宗！你个王八蛋！听我劝诫会死吗？”

    暴跳如雷的齐山泰身边，围绕着齐家首席大掌眼宋忠君，以及他从医院伤愈回归不久的儿子齐名远，还有一票齐家的最核心智囊团与高层。

    齐家的全部决策层，都在这里，静默地看着齐山泰一个人发脾气。

    而这么多人里，唯一有资格劝一劝齐山泰的，只有宋忠君了。

    宋忠君是齐家首席大掌眼，是‘超级赝品’之父，是齐山泰当年在考古队的老队友。齐山泰无论如何生气，至少都会始终保持对宋忠君的尊敬。

    “山泰，别生气了，事已至此，生气有什么用？”宋忠君安抚道：“吴二贵他就那个性子，当年在考古队，他也毛毛躁躁，贪功冒进，好几次差点害得考古队全灭。他什么样，你能不清楚？”

    话语间，宋忠君解释了吴二贵与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

    都是老队友了。

    当年宋忠君和齐山泰在考古队挂靠，吴二贵是他们的同僚。

    后来齐山泰和宋忠君将‘超级赝品’经营到小有规模后，宋忠君离开了齐山泰，去当上了白家首席大掌眼。

    而齐山泰感到孤立无援，左思右想之下，找到了老队友吴二贵。

    能被小混混秉性齐山泰看重，可以想象，吴二贵也不是啥好人。

    两人臭味相投，一拍即合。

    于是乎，吴二贵很快就成了齐山泰‘超级赝品’第一个造假窝点负责人。

    是第一个，又是老友，这两重身份，足以说明吴二贵在‘超级赝品’产业链中的地位。事实上，齐山泰身为总舵主，是根本拿捏不住吴二贵的。

    一开始的创业阶段还好，两人联络密切，同舟共济。

    可是后来，随着盘子越来越大，吴二贵的心也就越来越野。

    吴二贵的野心，不体现在他想脱离出去单干，而是体现在，他不听话了。

    齐山泰越发命令不动吴二贵了。

    而以吴二贵近乎‘创始人’的地位，齐山泰想换掉他都做不到，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听之任之。

    然而，有一，为什么不能有二，有二，为什么不能有三？

    吴二贵成了后续齐山泰招揽的造假窝点负责人，最好的‘榜样’。

    他能不受控制，我为什么不能？大家都是造假窝点负责人，我差哪儿了？

    渐渐地，大家都不怎么听齐山泰的话了。

    为什么说，事到如今，齐山泰无法彻底掌控‘超级赝品’产业链了？

    从吴二贵开始，事态的演变，就脱离了齐山泰的预想，越来越跑偏。

    风声紧的时候，齐山泰想收一收，让旗下的多个造假窝点适当减产，避避风头。可是以吴二贵为首的众多造假窝点负责人说：我不。

    凭什么让我们减产？减产了就是要少赚。

    我们腰上挂着自己的脑袋，身后背着九族的脑袋，冒着诛九族的风险，跟你齐山泰混，你凭啥不让我们赚钱？

    你作为我们的总舵主，我们每年给你交天量的抽成，难道还不够吗？

    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们？

    风险？是，有风险，所以呢？

    你齐山泰是干啥吃的？有风险了，你不去控制，却让我们减产？

    难道你连风险都控制不了，还想控制我们？

    难道你每年什么都不干，只知道说风凉话和躺着赚钱？

    乍听起来，这是一群要钱不要命的主儿，完全不讲逻辑。

    事实上，从吴二贵开始，‘超级赝品’的模式，已经变成‘分封制’。

    每个造假窝点负责人，都是一方诸侯王。

    他们手底下的人，都是他们自己发展的。

    他们手底下的人，眼巴巴等着他们赏饭吃呢。

    他们若是听从齐山泰的吩咐，减产了，手底下的人少赚了，闹起来咋办？

    合着他们不是你齐山泰费劲巴拉搜集的人才，分道扬镳你齐山泰不心疼。

    再说了，手底下的人闹起来，自己势力缩减，而自己常年不听齐山泰的指示。万一齐山泰趁自己虚弱，把自己干掉换人怎么办？有没有这种可能？

    因此，为了不让自己露出虚弱的一面，各个造假窝点负责人，也必须开足马力，让下面追随自己的人满意，那样自己的势力才不会有破绽。

    自己没有破绽，位置也就稳固，齐山泰自然无法奈何自己了。

    这一切，都是恶性循环。

    齐山泰眼巴巴看着，明知道不是个办法，却无能为力。

    一切的一切，下面的造假窝点负责人不听话，都是从吴二贵开始的。

    当年在考古队时，吴二贵就这样，贪功冒进，为了第一个进主墓室，总是乱碰乱动，导致误触机关，差点害得全队葬送。

    乃至这段时间也是如此。

    秦霄都消失足足三个月了！

    齐山泰往下面，发了几十条命令，让他们收敛一点，减产，少出货。

    没人听。

    这三个月来，出货口钱老板卖‘超级赝品’卖得风生水起。

    钱老板的上线孙立武，甚至还打算拓展新的珠宝造假技术，跟秦霄假扮的山羊胡聊合作。

    这叫收敛吗？

    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

    吴二贵拿齐山泰说话当放屁，吴二贵手底下的孙立武，以及孙立武手底下的钱老板，便该干啥干啥，一点都不耽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