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寅时造饭,午时出发,大军开拔一刻也不能耽误。接下来的路比预料中的要好走许多,两万人几乎不眠不休,花了两天便到了离上圭城不远的地方,此时正是午时。
“传我将令,所有人停止前进。“沈乐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上圭城按理来说应该还在建新王手中才对。为何到了午时,却不见炊烟。
“大人。上圭城似乎被人劫掠过。你看地上!”岳威指着地上的车辙印还有些许埋在土里的乾币。
他翻下马来,抓了一把泥土,嗅了嗅。周参将一直不解为何沈乐将一个小兵带到身边,便讥讽道:“大人,上圭城近在眼前,您为何要让大军就地停下呢?”
岳威摇了摇头:“应该是一帮劫匪,还没走远。”
“劫匪?小子你可别信口开河,上圭城虽然小,但是也有至少五百守军,怎么可能被一帮劫匪给攻破。”周参将怒喝道。
“这泥土里有骨子腌臜之味,还有几丝头发,看车辙印记,应该有数十辆牛车,劫匪人数在两千人上下,这鞋印绝不是官靴,也不是蜀军制式的靴子。看样子种类繁杂,除了劫匪我想不到其他可能。况且劫匪也有可能变成乱军。这里常年战乱,建新王又荒淫无道。是把?大人!”他没有理会参将而是对沈乐问道。
沈乐看了看他手中的泥土,皱眉思索片刻。旋即有了定策:“周参将你带五十左右好手,与我一同去看看。对,姜封、岳威也一起。“
”是!“
众人来到城门前,果然见城门大开,城门前挂着数百人的尸体,他们死相凄惨,看的人触目惊心。
姜封怒骂一声:“畜生!“
街道上到处都是尸体,男女老少,或砍头,或缺胳膊断脚,还有些女子,更是全身赤裸,死前受了不小侮辱。沈乐一行人一路走来,竟然没有一个活人。连这里的五百守军,也被钉在强上。
这些人尸体还有些许温热,鲜血还没干,看来贼人还没走远。沈乐紧捏拳头,心中有种想要现在去将贼人正法的冲动。不过他似乎看到一处乱石堆里好像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他的感觉向来不会错。
他拐了拐姜封的胳膊,下巴点了点方向,姜封立刻会意,若无其事地向那边走,突然他一下子手穿过空隙将乱石堆里的人一把揪住。
“出来吧你!“姜封一只手提溜出个八九岁的女孩,女孩蓬头垢面,浑身被石头蹭的全是血,手里抱着一块石头,就要向姜封砸去。
姜封早有防备,左手一把抓住石头丢开。众人此时纷纷围了过来。女孩看到那么多人,新生胆怯,浑身瑟瑟发抖,可能因为姜封凶恶的面孔,她吓得用手捂住脸。
沈乐让姜封把女孩放下。“小姑娘,能和我说说,发生什么事了吗?“他尽量温柔一些。
可是小女孩刚一放下,就开始乱抓乱咬,“你们这些坏人!坏人!“她像只发了疯的小猫,倒是让沈乐猝不及防,手臂上多了三道抓痕。
“大人!这边有个人还活着!“搜索其他地方的士兵高声喊道。
“走!过去看看,姜封,这小姑娘你带两个人看好了,注意,别刺激她!“沈乐交代好,赶紧赶了过去。
这是一个全身赤裸的女人,发现她的士兵,从其他尸体上扒了身衣服正给她套上。看到沈乐他们过来,赶紧说道:“大人,这人好像只是晕了过去,刚刚我从这边过来,听到她的呼吸声。“
沈乐探了探鼻息,确实如此。“把她带上。“
“是!”
这个女人相貌清秀,有几分姿色,就刚刚看到的情况,想来应该是受了不小的侮辱。沈乐忍不住怒骂一声。
士兵们简单搜索了整座城,再没有收获。那车辙印也只有一截,后面是乱石滩,很难追踪。
沈乐无奈之下,只能直奔淙工山。他心里暗暗发誓,等此战结束,早晚要将做此事的贼人一网打尽!沈乐虽然下了封口令,不许大军靠近,以免动摇军心,但是整个队伍都陷入了沉默,士兵们多多少少都能猜到些。
如果只是攻城略地,那是正常征伐,但是屠城,便是罪无可赦!沈乐心中的愤怒与暴躁几乎达到了顶点,当初见到镐京之战后将士们的尸骨,他心中有恐惧、有对生死的敬畏。可如今,他想要将这些恶人们全部杀绝,恨不得自己提刀,斩掉这世间的丑恶。
一路上小姑娘吵吵闹闹,可是每当沈乐想要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时,她却变得无比恐惧,抱头痛哭,就是不愿说出实话。只是一个劲地说:“他们会杀了我的,他们会杀了我的!”这让沈乐无处下手,却又觉得此事绝不寻常,而岳威却笃定地认为这应当时一起劫匪作案,并且说的有理有据。
如今沈乐只能寄希望于昏迷女子醒来时能告诉他们答案。上圭到淙工山只有不到半日路程,张景派出的习作,想来都已经死在了上圭城。如今一路过来,也没发现探子的踪影。
倒是沈乐的探马,给了一个意外的消息。蜀皇妃与蜀皇公主、太子准备从定昆山返回蜀国王城南川。沈乐脑中似乎有了个大胆的想法,定昆山离淙工山不远,不如乘机将王妃公主、太子一块给掠了去,到时候蜀皇一定方寸打乱。
岳威听到整个消息时似乎也是眼前一亮,他激动地说道:“大人,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呀!蜀皇好色,这个王妃据说长得是倾国倾城,还未出阁,蜀国、巴国、莒国、甚至是出云国都来求亲。可惜她是蜀国人,蜀皇将其直接绑回宫中。听说在他们新婚的前夕,蜀皇原配的皇妃就离奇病死,所以她才十六岁就做了蜀国国母。蜀皇把她当成宝贝,这次竟然会舍得让她离开皇都,也真是稀奇。不过只要抓了她,那算是抓了蜀皇的命脉了,再加上太子与公主,想想就刺激。”
“胡说什么?这行军打仗岂能由你一个无名小卒妄言?定昆山上肯定有不少兵卒护卫。“李参将呵斥道。
“没事,让他说。“沈乐不介意地罢了罢手,要说不心动是假的。
“大人,拿下淙工山不过是举手之劳,但是淙工山上的的皇子可以抵得上千军万马。我有一计,包管大人轻而易举拿下定昆山。“岳威信誓旦旦。
沈乐眉头一挑:“你可说来听听。“
岳威:“此计我只能说与大人听。“
李参将、周参将怒目而视,岳威却只在沈乐耳边低声说话,沈乐先是眉头紧皱,然后逐渐舒缓,最后眉开目笑。“妙!妙!真是妙极了!李副将、周副将!“
“在!“
“你们二人各引八千兵马,藏于淙工山西面、西南面密林,若是遇到蜀军残军,便让士兵们将营中所有旗子都竖起,切记不要接敌人,更不要让大军路面,只将他们往北面驱赶即可。之后等待我将令。我将引剩下四千人马,于午时攻山。“
“大人,这样要是遇到二皇子,也不擒吗?“周参将犹豫道,他知道,这次来主要目的除了烧毁淙工山粮草辎重,还有就是抓到蜀国的二皇子。
“不用,你们要确保他逃亡定昆山,等我下山追赶。两位明白没?“沈乐的语气坚定,没有丝毫缓和的余地。
周、李二人虽然心中疑惑,但是还是只能应下。
到了午时,沈乐料定山上应该正在用膳,轻骑兵山林之中最是吃亏,毕竟山道难行,沈乐只能让他们全部下马,轻装减重,从小道上山。
好在一来淙工山守军约有五千,不过防备松散。虽有哨塔,不过此时正值午膳,防备最为薄弱。沈乐步步为营,一个接一个拔除了山中所有明哨,至于暗哨,等他们消息到了,早就杀到营中。
沈乐将四千人分作三波,他于姜封各带一千五百人从两面进攻,岳威与周成带着剩下一千人从后面放火。
说干就干,沈乐埋伏在大营外,之间东面火起,“将士们,与我杀呀!“一时间冲杀声响彻云霄,沈乐一马当先,一剑斩了守卫的士卒,随后张弓搭箭,一箭射死了准备敲钟的小兵。
另一边姜封更是如同杀神在世,挥舞长戟,在人群中无人敢挡,他这边原本防备要更强一些。在他手里确如砍瓜切菜。
营帐里,蜀国二皇子杜酥原本还在饮酒作乐,他本来就是个不上进的废物,不过因为行事荒诞,酒后胡言,被蜀皇撵到淙工山驻守。
可惜,此人好酒,顿顿不离,蜀皇也是知道这点,才让他把守这个最不可能被攻打的地方。一来淙工山之外的上圭城有大量细作,只要一有风吹草动,有的是时间让他转移粮草辎重。另外,这处粮仓其实只是锦上添花,蜀国军队早在另外一条粮道上建好了粮仓,那处粮仓所囤积的粮食是这里的数倍,哪怕淙工山真被烧了,也不影响大局。
只是谁成想,上圭城的惨剧,让淙工山彻底成了瞎子。他醉气熏熏地拿着剑走出帐外,“你……你们慌什么,乾军还……还在千里之外。“他身形摇摇晃晃。
副将看不下去,一把蜡烛他的肩膀,摇了三下:“殿下,咱们后营起火,敌人已经杀进来了,殿下,快走吧!不然就来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