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沈乐愁眉不展之际,左丘维却给他献了一个绝妙之策。“主公,可想招募这些救世军?”
沈乐眉头一挑:“你有主意?”
左丘维得意道:“其实也不难,只需向敌军军营设两轮箭,救世军家属不还在主公手里,只要让他们给自己在敌营的家属修书一封,命人射入敌军营中,敌人军心必然溃败。也不必写劝降的话,只说自己一切都好就行。
再过两天,向敌军营中射劝降信,保管不用三天,敌军就会自己来降!”
沈乐眯着眼睛,大笑道:“好!就这么办!”
夜幕降临,五千悍卒来到敌军大营还有五百米的地方,将无数家书射入方相营中。
“敌袭!敌袭!诶?不对,这是什么?”正准备去鸣金的小兵,一下子愣住了,这箭上怎么裹了布条,好奇心驱使之下,他打开来看,没想到竟然是自己的家书。一时间热泪盈眶。
于此同时,同样的事情在各处上演。方相又急又气,下令不许任何人捡地上的箭,更不许私藏家书,否则就要斩首示众。一时间军营里人心惶惶,一方面是思念家人,另一方面又是对方相残暴行径的愤恨。
方相更是无可奈何,连续组织几次突围都被打退,军中甚至都有人开始质疑日月神的存在。别说是他们,自己也在每日祈祷。哪里有什么神祗来搭救他们。他每日只得饮酒麻醉自己,希望真有奇迹发生,沈乐军能自己退去。
夜幕降临又是无数布裹箭射入营内,正是劝降信,信中言明凡是三天内愿意投降的,可以与家人相会,并且以往罪行一笔勾销。若是能提着方相人头来见,更是赏银百两,赐百夫长。这下算是炸开锅了,方相听闻,看着身边每一个人,都像是要取自己人头者。
因此手下小头目都被斩了两个。一石激起千层浪,夜晚,饱受折磨的小兵们终于忍无可忍,趁方相醉酒熟睡之时偷了他武器,然后一拥而上取下首级。众人一商议派人带着方相头颅与武器来到沈乐军中投降。
沈乐大喜过望,这些天接手了淮东郡军政大权,没想到方相人头就到了。第二天他接受了救世军的投诚,加上原来的降卒一共四万人,改名为淮州军,他们的家属都分发土地、房屋与粮食。由岳威操练。
得知沈乐拿下淮东,梁王派使者来以天子的名义,加封沈乐为骠骑大将军,淮州牧,命他总督洛、淮军政大事,讨伐西南叛乱的救世军。虽然这只是一个名头,龙襄如今的皇帝身份关东诸侯都视而不见,不过好歹沈乐的军队可以大摇大摆从洛州到淮州。
也在这时楚地一队人马来到了淮东城。沈乐见到他们感慨良多,正是李曜。
同样是在淮东城,四年前兰墨等人力劝他北上去镐京,算计黄龙尸身让邪神降世,而李曜也将楚国三样宝贝交给自己。如今四年之后,沈石这一支男丁只剩下沈乐一人。
当然如今的沈乐也不是当年任人宰割的孩子,他的羽翼已经丰满,文臣武将皆是英才。他自己也日益成熟,无论是行军打仗还是治理州郡都是一把好手。
淮东郡守府一个沈乐再熟悉不过的地方,终于见到了故人。李曜一身贴身赤红皮甲,腰间别着一把短剑,干劲利落,丝毫没有了之前文士的样子。而他身旁站着一个白甲小将,身后背着一把黄白长枪,样貌俊美,更似女子。
“李曜见过公子!”他行了礼,恭敬地站在一旁。
沈乐眉头紧皱道:“李曜,他是?”
那小将赶紧行礼道:“在下赵凡,赵文之子,奉父亲之命前来拜见大人。大人不会把小人忘了吧?”
“赵凡?你居然是赵凡!”沈乐又惊又喜,赶忙上前把他扶起,当年他还是楚国瞎眼长公子时,赵文是他礼仪师傅,而他幼子赵凡则成了他的伴读,两人是一块长大的伙伴。后来赵文把赵凡送去学武,就一直没有音讯。
赵范脸色暗淡道:“大人,我父亲为阻止祖父与叔父唤醒奢比尸已经葬身鱼腹。他舍命夺来了奢比尸神国的神物尸御特地让我护送前来。”
“奢比尸?那不是你们家族的图腾兽吗?”沈乐疑惑道。
李曜正色道:“还是由我来说吧。公子,其实当年公子出生时身上的朱雀图腾是覆纹……”
沈乐摆了摆手:“这些我都知道,你就说我父王让你做什么吧!”
李曜点点头道:“当时先王选中我成为公子的暗雀,并且让我拜入令尹大人门下,作为将来替公子扫除障碍的暗子。没想到后来发生一连串事,不得已,我只能乘着正阳城内乱偷了三件宝贝,并且将诱导邪神去北方图谋黄龙尸体。”
“雀羽旗是唯一可以从外界进入古越山的东西,邪神对于朱雀一族忌讳颇深,所以我只能将他托付给公子才能放心。邪神知道我盗取了雀羽旗,便将我也给控制。后面直到完成宪天术那一晚的事公子想来也知道了。”他顿了顿,继续道。
“宪天术完成后,我发现赵氏一族原来一直假意投靠邪神,其实是想唤醒奢比尸这尊旧神,让奢比尸之国再次统治楚地,而到那时楚地将会成为死人的国度!好在赵文先生深明大义,不屑与族人为伍,从小将赵凡送走,也没有被奢比尸留下印记。他与我共同阻止奢比尸复苏祭礼,没想到最后还是失败了。我护着他的公子前来投奔公子!”
沈乐眉头紧皱:“奢比尸之国?为何我从未在典籍中见过。尸御又是什么?”
赵凡道:“尸御是当年奢比尸统帅奢比尸之国乘坐的战车,可以驾驭死者之魂。当年奢比尸与朱雀大战十日,最后一日朱雀以真火烧毁了拉动尸御的青蛇,亡者魂魄倒戈,奢比尸大败,死于亡尸山,那里降下三天血雨,从此草木不生。”
李曜道:“公子,奢比尸之国形成尚需时日,南疆大山中的南蛮已经北上,仅靠西楚国万万抵挡不住,请公子执王玺、雀旗,一统楚地,光复楚国江山社稷!”
“可是西楚国是堂弟之国怎么忍心夺之,况且宗老会当初已经夺了我楚国继承人的资格,又将文书下发楚国各处……”沈乐心中自有顾虑。
李曜焦急道:“公子,西楚国王上沈书不过是庸碌之主,其他两国早就大乱。天赐公子复国。长老们垂垂老矣,不必理会他们就是,有王玺在手,楚人必会拥护公子!”
沈乐叹了口气:“这样吧,你们容我与臣下商议一番,毕竟真要出兵,道义上牵扯太大。西楚国现在还与他有商贸往来,又特意邀请他回乡祭祖。
李曜无奈只得同意,他此时心中焦急,又没有办法。
他们走后,沈乐叫来了左丘维、岳威和姜封。洛州那边传来消息,宛阳迁徙来的百姓已经安顿妥当,卢翔带两万轻甲与东方凌庄羽一同南下淮东。
众人听完沈乐所言皆沉默不语,左丘维率先开口道:“主公,此事不妥,要是真进攻西楚,主公就要背上残害亲族的恶名。况且楚民对于王室的忠诚在诸国中都是闻名的,不得民心,哪怕攻下西楚也难以立足。”
岳威却道:“主公,我觉得左丘先生的话不对,若真如李曜所说那样,西楚国必然不能守,不管是蛮族还是奢比尸攻破西楚,整个楚地百姓下场可想而知,既然主公有能力取之,为何不取,难道等着庸人守国?只要咱们平了南蛮。灭了奢比尸何愁不得人心?”
沈乐望向姜封,他随平日不开口,但是为人忠义,沈乐多有依仗。
姜封见沈乐望向自己,斟酌字句道:“主公,虽然岳将军说的有理,但是取之不义。主公试想此事西楚国两面受到威胁,主公再讨伐,不是帮助南蛮犯我华族吗?”
他一语中的,沈乐心中明悟。
正在这时,外面有人来报:“报!主公,西楚国派来使者,说有要事求见,正在府外候着。“
四人一惊,沈乐道:“快让他进来!”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来人两撇小胡子,约莫三十来岁,不过长相显老,手中拿一把羽扇,他行了礼道:“鄙人江右潭州人士公孙天佑,见过长公子!”
“放肆!我主公已是武安侯,你如何称长公子?”左丘维厉声道。
公孙天佑轻摇羽扇道:“先生不知何名讳,可否赐教?”
“在下颍州左丘维!乃是我主麾下一策士!”左丘维不卑不亢道。
公孙天佑一副恍然大悟地样子:“原来左丘家之人,好,我便与你说道说道。公子出生楚国王室乃是先王嫡长子,我乃楚人,不称呼公子为长公子那又要称呼什么?楚国一日没有新君,在我们楚人心里,公子便就是长公子!”他的话斩钉截铁,倒是让左丘维有些不好接了。
沈乐示意左丘维坐下,然后面无表情道:“公孙先生,既然渡江来到淮东,想来不会专门来叫我一声长公子吧?”
公孙天佑大笑道:“没错,长公子,我所来便是为了这声长公子!我楚国自先王去后,被先帝一分为三。后来王室喋血镐京,太后又一道御令想要取消楚地整整两个封国。长公子乃是楚人,又是先王嫡长子,帝室对我们不步步紧逼,公子又有何作为?”
沈乐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公孙天佑又道:“相比之下,我主虽然年幼,但是君臣一心共赴国难,如今南蛮来势汹汹,我主不得已派我来向公子求援。若公子还念及兄弟情义,国家大义,请派兵渡江增援,若是不愿,那我主宁愿江河染血,也不会后退一步!”他说的话铿锵有力,然而却是在使激将之法。
沈乐一拍桌案道:“好!不过我有一话要问先生?先生既然一口一个长公子,那请问先生是楚人否?”
公孙天佑一愣道:“我自然是楚人。”
沈乐脸色严肃道:“你既然自认楚人,又认我是长公子,何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跪下!以主仆之礼详见,我们再谈出兵之事!”
公孙天佑脸色大变道:“你!哼!“他拂袖而去。
沈乐却淡淡道:“来人!送先生离开,我等且在江岸造船饮酒,等西楚国灭,再来收拾这大好河山!”
公孙天佑脚还没迈出门槛,却停了下来,他脸色铁青,对着沈乐恭敬地跪下行礼。
沈乐眉开眼笑:“这才对嘛!少用国家大义框我,说吧,前方战事如何?我堂弟想要我派多少兵马驰援?”
公孙天佑大喜道:“蛮军二十万背上掳掠我阳州、襄州百姓。我王求将军派三万军队由一上将带领入楚。期间所有资耗粮秣都由我王负担。”
沈乐沉吟片刻道:“三万哪够,我亲自率大军六万助你西楚国攻打蛮族!”
“这……”公孙天佑犹豫不决。
“怎么?还信不过我?使者尽可以去他处求援。”沈乐脸色突变道。
公孙天佑咬咬牙道:“也罢,请公子早日发兵。我这就回去禀报我王。”
沈乐点点头笑着道:“来人送送公孙先生!“
等公孙天佑走后,沈乐兴奋不已大笑道:“这公孙先生前来,倒是解决我眼下难题!这下可以答复李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