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愿望是什么——”
直到吃完早餐,浅见灵脑子里面还迷迷糊糊地想着这个问题。
明明这么执着的在追求着,可是当真正要郑重其事地提起来的时候,浅见灵却感觉自己有些哑口无言。
努力赚钱还清欠款赎回房子,然后像一个正常的女孩一样,努力的继续生活。
现在想起来,好像根本没有具体想要做的事情。
只有执念,毫无意义,但是比一切都重要的执念,执念支撑着她像是被挂满了线的木偶一般,在这个世界上面奔跑,眼泪顺着脸颊留下来,但是身躯丝毫不在意,按照着执拗的路线继续向前。
而前方到底是什么,浅见灵这时才惊觉,自己似乎并没有想过。
就好像,前方的东西,根本不会存在,人偶的关节会磨损,表皮会腐朽,最后终究倒在地上,挂在身上的线还在拉扯,让她看起来像是没有精疲力尽一般。
然后,突然有人站起来,一刀斩断了线,用可笑又认真的语气问自己,你希望前方是什么?
然后拉着自己,轻轻一跃就到了终点,说已经不需要再挣扎了,现在你自由了,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
可是,想做什么呢?
两个人坐在街头的台阶上面,周围的人都投来奇怪的目光,浅见灵感觉有些羞耻,微微低着头,听着吴行知在旁边侃侃而谈。
“我们可以把执念分为遗憾和愿望,遗憾是什么?就是你之前执念着去做但是没有做到的事情,你的遗憾是什么?”
“遗,遗憾?”浅见灵埋着头,尽量假装路人的视线没有落在自己身上,结结巴巴地说:“大概是想要赎回房子?”
“简单!”
吴行知一巴掌拍在地上,道:“走着,我们这就去帮你赎回房子!”
“怎,怎么赎?”
“钱能够搞定的事情,从来都不是什么大事。”吴行知站起身来,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那可是三千万円——”浅见灵弱弱的说了一声。
虽然吴先生平时大手大脚,但是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我知道。”吴行知道:“我不仅知道,而且我也没有这么多。”
说实话,别说三千万円,他身上现在已经只剩下不到十万円了。
校长确实富,但是富得有有限,出去不动产,所有的现金加在一起,也只够吴行知嚯嚯几天的。
“啊——”浅见灵张了张嘴。
“我的意思是,虽然我没有这么多钱,但是你的债主肯定有。”吴行知一脸认真道:“我可以找他们借点钱,把你的房子赎回来。”
“这......”浅见灵有些跟不上吴行知的思路,道:“他们应该不会答应吧?”
“他们会的。”吴行知伸出拳头,道:“没有人会拒绝我这么友善的人。”
浅见灵迷迷糊糊地坐上副驾驶,汽车行驶在路上像是横冲直撞的怪兽,油门轰鸣着,两边的事物飞速的后退,有鸣笛声尖锐的响起,那是被吓到的其他车主发出的不满。
“吴先生......你车速太快了......”浅见灵情不自禁地提醒着。
“这才刚刚开始。”吴行知轻笑了一声,一只手把在方向盘上面,另外一只手托在车窗,就好像自己驾驶的不是一辆时速已经飙到八十公里以上的汽车。
“可是......这样会被吊销驾照,甚至会被强制拘留——”浅见灵闭上嘴,突然意识到这人根本没有驾照这种东西。
“不用在意这种东西。”吴行知的声音传了过来:“从现在开始,这个世界的规则就不再束缚你了,让我们将注意力专注在完成你的执念上。”
“可是,会给别人造成麻烦的吧?”浅见灵弱弱的说着。
“反正明天一切又会恢复原状的,不是吗?”
少女看到吴行知脸上带着肆意的笑,像是一把藏了很久的剑终于出鞘,肆无忌惮地散发着锋芒。
这才是真正的吴先生吧?
不知道为何,浅见灵感觉自己心中的担忧褪去了。
待在吴先生身边的话,要变得更加勇敢才对吧?
一路狂飙,汽车很快来到一座几层楼的小楼面前。
“就是这里?”吴行知打量了几眼,道:“看上去像是一个普通的办公楼。”
“确实是一个普通的办公楼,吴先生是华夏人,对霓虹极道可能不太了解,刨去他们的一些黑色产业,明面上面,他们可能比正常的生意人更加遵纪守法。”浅见灵解释着。
“伪装得再无害,还不是暴力组织?”吴行知嗤笑了一声:“你好像对他们没什么怨恨?要知道无论是你父亲的死,还是你这些年的痛苦,基本上都和他们逃不脱关系。”
浅见灵摇了摇头:“至少,他们给了我一个能够赎回房子的希望,不然,我也许在那时候就已经绝望了。”
“啧。”吴行知脸上满是不屑:“希望吗?”
“让一个高中少女独自还三千万円的巨款,如果逾期就会被卖身的希望?”
吴行知打开车门,声音微冷:“和一群渣滓谈希望,你以为你只要努力就能完成约定,其实他们已经给你规划好了之后的一切。”
“相信我,我也许对霓虹的极道不了解,但是我对于渣滓,可是看得清楚,你不会想知道他们给你安排的节目是什么。”
浅见灵沉默,她当初当然知道如果逾期的后果,但是,她有选择吗?
流亡于海上的船员,即便知道海水无法解渴,但是在即将死亡的那一瞬,只要是水,谁还管那么多呢?
一只手落在她的头上,她抬起头,看到吴行知站在她的面前。
“好好看着吧,对付这些渣滓,我可是行家。”
“我帮你把一切夺回来。”
浅见灵情不自禁地眯着眼睛,用柔软的头发蹭了蹭对方的手掌。
像是一只被抚弄的小猫。
其实,极道什么的,报复什么的,都无所谓了。
好像,死亡也无所谓了。
这一刻,就像船员在绝望之际,天上突然降下倾盆大雨。
不知道为何就快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