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艺术细胞,就目前来看老朱家的四代人,其实也是有着不少读书的种子,或者有着那么一些个对于古董、字画有研究的。
只是很明显,老朱的嫡长这一脉,暂时看起来流传下来的是对权力的渴望。要说什么艺术造诣,他们好像还真的是一点都不在乎, 甚至半点喜爱都没有。
大朱就不用说了,虽说刚出生就得到了老朱的重视,开始悉心培养。但是大朱小时候,那也是乱世,老朱还在打天下呢。甚至在那时候,老朱也是诸多割据势力当中不算最强的一股势力。
富贵公子是不存在的,老朱和马皇后教大朱的, 是用人、是治世。什么艺术等等,实在是太奢侈了一些。
倒是小朱出生的时候,大明已经建立了。虽然那时候国力还比较弱,可是如果小朱要说喜欢一些艺术品等等,完全是有条件的。
可是这一位大小对锦衣玉食不感兴趣,甚至都有些不在乎吃喝享乐了。那哪里是大明的皇长孙啊,寻常的皇子、皇孙可能都要比小朱更加的挑剔。
哪怕老朱他们没少往小朱跟前送一些金银珠宝、玉器古董等等,但是小朱完全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国库里、内帑里有多少银钱,他关心的是粮仓里有没有足够的粮食,金银玉器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价值。
到了小小朱这里呢,虽然现在的大明已经有了盛世的雏形,不过这一位过于贪玩了,对于那些古玩等等一点都不在意。哪怕皇宫里有诸多收藏,他一点都不感兴趣。
“得回去和他好好说说,就算是不喜欢、不赏玩,也不能搞破坏啊。”朱允煐很是头疼,甚至都要欲哭无泪了,“估计这也是皇爷爷默许的, 他肯定不在乎这些字画。”
老朱确实不在意什么字画,不要说他的宝贝重孙题了字、盖了印, 就算是撕了、烧了,老朱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心疼的。
甚至在老朱朴素的价值观里,有些古字、古画,得了小小朱的用印、题字,那反而是那些字画变得值钱了、有价值的。他的重孙才是最优秀的,其他人不值一提了。
晃晃悠悠的朱允煐回到了东宫,果然没有看到他的小儿子,那小子依然是在睡觉,每次都赶在朱允煐过来的时候睡觉。
“回头你得和垠儿说一说了,宫里的一些藏品咱是不在意,可是他也莫要瞎写瞎化,到底是前人留下来的。”朱允煐揉着太阳穴,对徐妙清说道,“还有啊,那小混账就喜欢投机取巧,这可不太好。”
自家儿子到底做了些什么,徐妙清也是心里有数的。有些时候,徐妙清甚至有着一些羞耻感,她也想不到自家的宝贝儿子居然可以做出来那么一些令人哭笑不得的事情。
在徐妙清点头的时候, 朱允煐继续说道,“要咱说,那些东西就算不束之高阁,也不该给垠儿看到了,就知道瞎胡来。”
“咋就瞎胡来了?”老朱的声音传来,非常不高兴的说道,“那些字画,就是留给咱垠儿的。你说前人的东西要留着,咱看了也不是咱垠儿写了字。你自个说说,那些用印的,题字的,有哪个比得上咱垠儿身份尊贵!”
得,果然是不出朱允煐所料,老朱明摆着就是偏袒他的宝贝重孙,自然就是小小朱的所作所为都是最正确的,根本不能有半点批判小小朱的可能。
“爹,咱也看了字,那是咱有感而发。”小小朱理直气壮,说道,“咱前些时日还看了赵佶的字,令人收了好些个史料、野史,《宋俘记》、《南征录汇》这些,咱也看了,要咱说那赵佶的字就该烧了。”
老朱好像很认可一般,说道,“咱和垠儿差不多心思,那赵佶好好的锦绣江山葬送了,沦为蛮夷铁蹄之下。”
“就是!”小小朱愤愤说道,“连自个妻女都护不住,堂堂帝姬沦落妓寨。那人太没骨气,金人围城,居然想着送宗室女子、官宦子女入金营求和!”
老朱看起来也是老愤青了,嘲笑着说道,“他那些个儿子也没出息,逃到了江南只顾着享乐,哪有半点雄心。这倒好,金人倒是没了,元人来了。南宋六陵给掀翻了天,要不是咱帮着修宋六陵,那些皇帝皇后的骨头还暴晒着。”
小小朱更是愤愤不平了,说道,“就是,咱曾祖大气,还给那理宗的头骨给赎了回来。皇帝的脑袋瓜子,成了那些蛮夷的酒器!”
面对这一老一少的连珠炮,朱允煐好像也没有什么话可以说了。因为他根本还没有说出来什么,这一老一少就给朱允煐堵了回去,最重要的是这一老一少的一些观点也是正确的。
老朱嘿嘿笑了起来,说道,“要说咱,以后的子孙咱是不知道。但是咱现在看到的,都是有骨气的子孙。咱大明,就不该和那些蛮夷和亲。什么檀渊之盟,咱看就是纳贡求和。”
小小朱连连点头,说道,“还是咱爹好,咱曾祖早些年还是人家番邦小国来朝贡,百倍赏赐回赐。咱大明天朝上国,只有收他们供奉之礼,哪用回赐。”
朱允煐看了一眼被噎住的老朱,对小朱说道,“你也知道咱是天朝上国,那些小国朝贡,咱不说百倍之礼回赐,也该有了礼数,稍微赏赐一些就是。咱,不用百倍之礼回赐彰显大明富强。”
小小朱想了想,随即说道,“那好,咱以后当了皇帝,也不给他们太多赏赐。他们上贡咱多少东西,咱回赐一些就是。”
“你看看,这就是你儿子!”老朱哈哈大笑,对朱允煐说道,“这没大没小的样子,和你小时一个德行。咱还春秋鼎盛,你总要说等你当了皇帝如何,现在知晓了咱当年感受吧!”
朱允煐哭笑不得,随即对老朱说道,“也不是咱要那般说,还是咱祖母,总是在咱跟前说大明的江山是咱的,要咱继承了家业、要咱如何如何。咱一开始,没想着当皇帝。”
老朱不屑的看着朱允煐,朱允煐是什么心思他再清楚不过了。
老朱想起来了什么一般,对朱允煐说道,“咱的意思,这些时日也是该给垠儿讲史了。咱垠儿心善、有主见,只是咱觉着读史明智,他该知晓这些东西。”
“咱也是这个心思,咱的太子该知道民间百态,也该知道朝代更替。”朱允煐笑着开口,说道,“过几日,咱就让翰林院的人过来给垠儿讲史。只是咱不喜欢那些腐儒,皇爷爷要跟着听才是。”
老朱明白朱允煐的心思,他其实也不是很喜欢一些儒家子弟,尤其是一些儒家子弟总是惦记着‘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更是犯了老朱的忌讳。
让那些文臣给小小朱上课、讲史,这绝对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这也是小小朱的教育当中重要的组成部分之一,朱允煐不会反对这些。
只是很明显朱允煐也需要仔细些,可不能让一些读书人夹带私货,不能让一些读书人想着从皇太子入手,将大明的皇帝培养成一个‘儒家皇帝’,那显然不符合老朱和小朱的一些心思。
老朱笑着点头,他去盯着就是,那些侍讲要是敢夹带私货,他势必是敢杀人的。谁敢教坏他的重孙,老朱就敢送一些人全家齐齐整整的去见孔圣人。
看着苦闷的小小朱,朱允煐笑着说道,“你曾祖带着你,你妹子肯定是不能去听讲了。咱倒是要看看,到时候你如何偷懒!”
小小朱立刻笑嘻嘻的,看起来这小子也是知道他做的那些事情上不得台面,现在也是知道害羞了。至于说害怕肯定不至于,他要是知道害怕的话,就不会想着让朱如意帮他写作业了。
“爹,咱心里有数。”小小朱振振有词,说道,“莫要说如意儿了,就是文墐、文埂,咱这个当哥哥的是喜欢他们,也带着他们玩。就是他们想要看奏折,咱肯定不给的。曾祖和爹教咱的东西,咱谁也不教。”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家的立场,小小朱说道,“上次二十四王爷逗咱,说是外家想要去五军都督府,咱可是骂了人的,咱还让中山公给二十四王爷的外家发落去了外头。”
这件事情朱允煐知道,他的二十四叔朱栋,母妃是刘惠妃。大概也是仗着年轻,以及觉得一个五军都督府的都督佥事不算特别敏感,这就想着让小小朱去帮忙疏通关系。
结果不言而喻了,小小朱非常不高兴,也不在意什么辈分,因为他是大明的皇太子、是大明的储君。
朱栋灰头土脸是一回事,刘惠妃娘家侄儿也是从前途还算大好的京营正三品昭勇将军,变成了卫所千户,这一次的弯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徐妙清稍微有些惴惴不安,她知道自己虽然是皇后,可是大明朝对于后宫干政是非常警惕的。像当年马皇后那般是不可能的,哪怕徐妙清也听说了马皇后对朝廷的影响,肯定是羡慕。
但是就算是再羡慕,也不代表徐妙清会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大明朝只会有一个马皇后,更何况马皇后当年据说对朝廷可以有极大影响,但是表面上还是无比尊重洪武皇帝的。
老朱心情不错,看了看四周,说道,“咱那个小重孙,又歇着了?”
“歇着呢,咱来十趟,九趟都是他在睡觉。”朱允煐没好气说道,“还有一趟,咱刚逗一会儿,这就又歇着了。”
老朱笑了笑也不在意,说道,“那就传膳吧,用完膳咱还要带着垠儿去宫里走走。这些时日见了你皇叔,你那些个皇姑咱还没见着。皇后,记得这些时日看看合适的人家,老二十三几个也该议亲了。”
徐妙清连忙起身,对老朱说道,“孙媳领旨。”
“还有咱的皇姑,得找如意郎君。”朱允煐笑着开口,说道,“咱之前也和皇贵妃聊过,你到时候再去皇姑那边问问。咱的皇姑也该有如意郎君、琴瑟相和,莫要在乎门第,皇姑喜欢就好。”
小小朱立刻趾高气昂,这孩子的眼界不是一般的高,“就是,要说在乎门第,还有谁能比得上咱天家!娘,要不你也不要给咱找媳妇了,咱到时候自个找着顺眼的就是。”
对于这个想要耍小聪明的混小子,老朱和小朱可不会惯着。小小朱的婚事,那可不是普通的婚事,小小朱的太子妃人选自然是需要无比慎重考虑的。
被小小打击一把的小小朱也不在意,主要是这么些年下来,这孩子皮厚的厉害,属于屡败屡战的类型,心很大的小小朱可没那么容易受挫折,这孩子甚至有些时候表现得没心没肺一般。
一家子人开开心心的用完膳,自然也就是该忙什么,那就继续忙什么好了,天家可没办法完全闲下来。
家室、国事、天下事,真的要做到事事关心。而且这些个事情,都和江山社稷有着一定的牵扯,这也就意味着不能马虎对待了。
老朱现在可以闲下来一些,他看起来不需要太多的去担心朝政的事情。但是对于小朱来说,他就没办法闲下来了,谁让他是大权在握的皇帝,治理江山是他最重要的工作。
在老朱离开后,朱允煐对徐妙清说道,“看皇爷爷的意思,未成婚的皇叔、皇姑的婚事,该是咱两个担起来了。咱这些时日要忙着朝政,你多用心些。”
徐妙清自然心里有数,笑着回答,“陛下放心就是,臣妾心里有数。”
好歹也是大明朝的皇后啊,虽说这是要处理皇叔、皇姑的婚事,但是这也没半点问题。这件事情也不会让徐妙清觉得麻烦,她其实也很享受这样的权力,这也是她地位的一个体现。
只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一点是显而易见的。这一大家子人,对于权力都是无比渴望的、都是无比热衷的。
朱允煐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因为徐妙清做的那些事情,都是皇后的本职工作,不存在后宫干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