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始皇帝的情绪
“若是本公子给你弄来一只机关兽，你有没有信心将你们公输家族典籍上记载的那些东西，全都弄出来？”
“若是公子能够给老夫一架墨家机关兽，老夫可以保证，在两年之内，将公输家族所有记载的机关兵器，全部为公子献上！”
面对无双认真的疑问，公输仇万分肯定地说道。
无双这才露出了一丝笑脸，说道：“那过段时间，可能就要辛苦一下公输族长了。”
“不过公输族长，有一件事千万不要说错了。”
“公输家族的机关兵器并非是要献给本公子，而是要献给大秦！”
公输仇一愣，随后恭敬说道：“老夫谨记公子教诲。”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需要麻烦一下公输族长。”
无双突然说道。
“公子请讲。”
“不知公输家族里，有没有一些平日里喜欢对万物进行思考、甚至是对先祖提出的一些东西，进行过合理的怀疑的人。”
“若是有这种人，麻烦公输族长有机会，让他们来本公子府里一趟。”
“本公子最近或许会组件一个新的部门，需要一些这样的人才。”
“若是没有，一些学习东西较快的人也可以。”
无双的要求并没有让公输仇感到为难。
之后发现无双没有别的问题之后，公输仇主动辞行。
作为公输族长已经大秦大匠，公输仇的空闲时间其实并不是很多。
在宫中无双耗费了不少时间，又和公输仇交谈了一阵，如今已经是晌午时分，应该准备午膳了。
不管大秦其他人的饮食规律如何，无双毕竟是个穿越者，还是比较习惯记忆中一日三餐的规律。
而且以无双的身份以及财富，也不至于连一日三餐都消费不起。
更何况，作为武者，无双的食量本就比一般人要大不少。
午饭是相当平常的大秦失食物，以及雪月指导着厨师们做出来的胡式烤肉。
这个时代是没有铁锅的，自然也就没有炒菜。
另外，这个时代也没有未来那么多种类的香料，而且香料的价格贵的离谱。
所以雪月在指导厨师们制作烤肉的时候，无双没有横插一脚进去。
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在没有孜然粉和辣椒面的情况下将一块肉烤得好吃些。
有一说一，在这个没什么便宜香料的时代里，雪月指导着那些厨师做出来的胡式烤肉倒是也别有一番风味。
陪着雪月吃了一顿午饭之后，无双安顿好肚子越来越大的雪月，便一头扎进了书房，大概三个小时之后才结束了此次“闭关”。
而闭关的成果，就是无双手里两张新的图纸。
随后，无双便拿着图纸，再度踏上了前往皇宫的道路。
此时，咸阳城内已经到了深秋时节，气温也在不知不觉间下降到了会让人感觉有些冻脸的程度。
不过，有无双开的几家羊毛衣物店卖的便宜又保暖的羊毛衣物，咸阳的百姓们倒是多了一种防寒的手段。
而无双也和其他几家商会签订了合约，准备将羊毛衣物售卖到全国各地去。
相信这个冬天因为寒冷而失去生命的大秦百姓，应该会少一些。
这个时候无双才想起来，大秦的百姓还不是太会烧煤，或许等再过一段时间，他有时间之后可以先解决一下煤炉的问题，帮助大秦百姓们在即将到来的冬天里，过得更暖和一点、更轻松一点。
迎着秋日午后的阳光，无双走进皇宫之内，来到始皇帝的书房门前。
此刻的始皇帝刚刚结束中午的小憩，还没等打开案卷上的第一份奏折，便有人来报说无双公子求见。
始皇帝也不知道上午才见过这小子，下午他又来做什么，不过也还是直接出声将无双招了进来。
走进书房之后，无双第一眼看到的依然是始皇帝，以及皇帝案卷上堆满的竹简。
虽然无双已经带领着少府的工匠们制造出了纸张，但是纸张的制作工序还有可以改进的地方，等到可以快速量产之后，才会推行到全国各地。
如今，纸张也只有宫内一些人以及不为人知的卧龙山庄内有所使用，就连地方政府都没有配备。
“你小子，又来做什么？”
在无双行礼之后，始皇帝问到，表情笑呵呵的。
“儿臣准备遵照父皇命令，前往颍川郡的旧韩故地探寻一番。”
“临行之前，有些东西想要献给父皇。”
无双说着，将自己手里的两张图纸送了上去。
始皇帝掀开图纸，看到上面画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无双回答道：“这是儿臣设计的，用来印刷的东西！”
“虽然大秦已经拥有了纸张这种可以用来取代竹简的东西，但是儿臣想到，书籍依然需要人力进行临摹誊写。”
“一人一笔，就是将手写费，一天也抄不出几页来。”
“而大秦一旦将纸张推行天下，必然要有一个将竹简上的文字临摹到纸上的过程。”
“若是单单依靠人力，必然会产生巨量的花费。”
“而图纸上的东西，儿臣称为活字印刷！”
“因为之前看到父皇在一些东西上盖印玺而得到的启发！”
“事先铸造出类似的文字方块，在使用时将这些方块排列到框架之中，便可以直接做出一页书需要的印模。”
“然后只要沾上颜料一盖，便能印出一页书来！”
在无双的讲解下，始皇帝很快便了解了所谓活字印刷术的精髓。
虽然如今的活字印刷术，仅仅是无双带来的这一份看上去甚至可以说有些丑、都无法被称之为“图纸”的示意图。
但是单单是看着这一张用来讲解的图画，始皇帝便可以想象到未来这项技术被具现到现实之中时会是何等的景象。
“若是如此，天下的书籍，就可以便宜下来了。”
始皇帝说道。
“父皇，儿臣就是想让天下书籍便宜下来！让大秦的百姓们都有读书的资格！”
无双说道。
然而无双的话，却让始皇帝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因为在大秦经历过商鞅变法之后，对待民众态度的核心只有一个：愚民。
在商鞅的思想中，民众什么都不知道，便不会多想，最终有利于君王对民众进行统治。
然而如今，无双却提出要让大秦的百姓都有读书的资格，毫无疑问这和当今大秦的政策有所冲突。
而愚民路线，大秦已经走了不少年，而且走的有模有样，将大秦打造成了当年战国时代的最强者，当今九州的统治者。
虽然始皇帝并不会反对一个新的政策出现，但这等大事，可不像是推行曲辕犁那种可以被他直接拍板定夺的事情，还需要众多大臣讨论一番，权衡利弊。
“此时，等你从颍川郡回来之后再议。”
始皇帝说道。
无双也不着急争辩，作为大秦皇子，他很清楚如今大秦的政策。
想要改变大秦的政策，就必须要说服百官，最重要的还有说服始皇帝，让他们看到愚民政策的局限，以及开民智的好处。
这些都急不得。
“儿臣知晓。
那么父皇，请看第二张。”
无双说道，语气中没有任何被拒绝的失落，让始皇帝也稍稍高看了一眼。
在始皇帝嬴政看来，做为大秦君主，必须要有这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能力。
即便是作为准储君，也要做到喜怒不形于色。
在他看来，无双做的就很好，而扶苏和胡亥这俩货基本就做不到。
始皇帝将第一张图纸抽出，叠在下方，将第二张纸上的内容映入眼中。
但是出乎始皇的预料，无双送上来的第二张纸上面，并没有描绘出如同那般的图纸，而是写出了一些他从没有见过的符号。
“这是什么？”
始皇再度问道。
无双嘿嘿一笑，回答道：
“父皇，儿臣将这两样东西称之为，拼音和标点！”
拼音和标点，确实是大秦不存在的东西。
以往大秦的孩童认字，想要知晓某个字的读音，便需要一连学习好几个同音字。
比如，想要认识“连”，或许就要先认识“链”，而想要知道“链”的读音，又要会读“莲”，诸如此类。
而没有标点符号，也就意味着很多时候，写在竹简中的书籍是没有标准断句之法的。
解读之人如何断句，只能凭借先生教导以及自己判断。
然而，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完全相同的几个字组成一句话，通过不同的断句完全可以组合出不同的含义来。
诸子百家能够占据文化的制高点，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拥有对自家典籍的解读权。
凭借不同的断句方法，便可以在不同的环境下解读出对自己最有利的内容。
然而，无双一旦将标点这种东西，以大秦以咸阳为中心推广开来，对于诸子百家这种解读权来说，完全是一种致命的打击！
而拼音，则是配合便宜的书籍，用以开民智的！
无双在稍稍讲解了一下之后，又对始皇嬴政说道：
“父皇，儿臣虽然有了初步的设想，但制作出来的东西还是太过粗糙。”
“在儿臣前往颍川郡的时候，父皇或许可以召集学士，讨论此事。”
无双倒是不担心朝堂上某些食古不化的家伙针对拼音和标点攻击自己，毕竟好处无双已经对始皇帝提出来了，而朝堂之上，文官之首李斯，也是个知道分寸的人。
就算无双不在，有李斯在，有始皇帝压阵，那些食古不化的老不死，无双也不必担心他们能够跳起来打到自己的膝盖。
而且万一他们真的蹦出来，也是给了始皇帝一个将朝堂素清一遍的理由。
曾经的始皇帝在当政之后，也曾经对诸子百家之人抱有过一定幻想，招募了一批人走进了大秦朝堂。
若非如此，扶苏当年也不会被淳于越教导，也不会一脚踏进儒家这个大坑。
但是最终，百家之中大多数，还是让始皇帝失望到了极点。
尤其是在扶苏妄图复辟分封制之后。
事后，始皇帝也曾经整顿过朝堂，但是总有一些家伙，拥有着和蟑螂一般的生命力，将自己吊在大秦的朝堂里面，粘度堪比踩在鞋底的饭粒和粘在房顶上的口香糖。
听了无双的话，始皇帝看了无双一眼，说道：
“你自己提出来的东西，不打算自己和朝臣讨论么？”
“儿臣以为，此事还是尽早讨论出结果为妙。”
无双答道。
“那你就不害怕有人抢了你的功绩？”
始皇帝又问。
“交给自己的父亲，有什么可担心的？”
无双回到到。
然而之后留给无双的，却是相当长时间的沉默。
时间长到，无双忍不住打开了读心，去窃听始皇帝的心声：
【父亲么】
【可是朕真的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么】
【当年朕在邯郸为质的时候，母亲赵姬和朕相依为命】
【但是在回到咸阳之后，在那嫪毐出现之后】
【她可还记得，她是朕的母亲、朕是她的亲儿子？
【还有成蟜，我亲爱的弟弟，背叛了我的弟弟……】
【扶苏，胡亥，朕的儿子们，也几乎没有将朕作为一个父亲亲近过……】
【朕以为这深宫之中，不会再有真正的亲情】
【无双啊，你真的觉得，朕对得起这两个字么……】
【……】
无双没想到，自己简简单单说出来的“父亲”两个字，却让始皇帝直接陷入了沉默。
这也难怪，传说自从始皇最爱的女人夏阿房死后，始皇帝便失去了爱情，之后的孩子都是为了给大秦准备继承人才生出来的。
而在之前经历了赵姬帮助嫪毐叛乱、成蟜叛乱等诸多事故之后，始皇帝又封闭了亲情。
如今被无双当成一个父亲，而不是一个皇帝信任，也让始皇帝波澜不惊的心中，迸溅出了一些别样的情绪。
在沉默了许久之后，始皇也终于回过神来。
他看着无双，这个目前为止他最满意的大秦帝国的准继承人，眼中闪过了几丝无人可以察觉到的慈爱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