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无双的计划

    若衣的话让无双越听越恼火。

    他确实没想到，有些人已经将触手伸进了军队里。

    大秦的军功进爵制度，是大秦可以打败六国、一统中原最核心的武器。

    但是一旦军功进爵体系被人当成了牟利的工具、死去的士兵得不到补偿得不到安息，甚至连生前的功绩都被人隐瞒，家人被以帝国根本不存在的法律条款所压榨，那以后还有谁会信任朝廷、信任军功进爵体系、信任军队？

    军功进爵体系，可以说是整个大秦皇室，绝对不可被触碰的逆鳞！

    “把她放下来！”

    无双压下心中的怒火，对周围人吼道。

    若衣很快便被解了下来，带出了地牢。

    无双让侍女带她去洗漱一下，换一身衣服。

    下午的时候，一架四轮马车被四匹马拉着，从公子府内狂奔了出去。

    马车并没有前往若衣的老家，而是来到了她暂居的程家川村。

    在逃离的时候，她已经将所有的东西都带出来了。

    她居住的是一间很小的房间，灶台、衣柜、床铺、桌椅，在离开之前被她收拾得井井有条。

    她带着无双走到自己的衣柜前，打开柜门。

    柜子里是一些看上去很旧的衣服，有的上面还打了补丁，没有一件羊毛织物。

    从衣柜之中，若衣取出一个箱子，翻出一卷塞在箱子角落里的竹简。

    竹简上是若衣所说的事件评判，最让人恼怒的是，最后写的是无双的名字。

    因为无双当时是那十万人的最高统帅。

    无双记得那跟随着自己前往北地抗击匈奴的十二万人所有人的名字、所有人的模样。

    他依仗这自己从系统完成任务时获得的完全记忆能力，将这十二万人强行记在了脑海之中，包括他们是生是死，包括他们斩首了多少敌人，包括他们之中那些牺牲的人倒下的时间，以及他们倒下之时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

    叶虎就是无双手下那十二万人之中的一员，在源城关的时候杀掉了五个匈奴后，因为体力不支而被匈奴砍了脖子。

    甚至在倒下的时候，他都用上了自己最后的力气，抓住了那匈奴的衣物，为友军创造了将他击杀的机会。

    他是大秦之中，一个最伟大也是最平凡的英雄。

    但是今天，却有人告诉无双，这个英雄被剥夺了一切荣誉，甚至被人定义成了逃兵，要英雄的家人为此而支付保证金？

    英雄的妻子被累死、儿女差点被变成奴隶？

    无双这个时候已经理解了若衣。

    她已经没有了继续作为秦人存在的理由，因为大秦，已经抛弃了她。

    无双看看手里这份通知，又看看装作一副倔强的模样，眼神中却含着泪水的若衣，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说些什么。

    他满腔怒火，但他不能在这里当着这个女孩儿的面释放出来。

    他想要安慰眼前的人几句，但是张张嘴又只能发出一声叹息。

    现在若衣的父亲可以平反了，有人有能力帮他沉冤昭雪。

    但是这种迟到的正义，还算得上正义吗？

    无双并没有将这件事情直接揽下来，而是直接带着若衣，去见了自己的父皇始皇帝。

    很快，一则来自始皇帝的诏书，在整个帝国境内引起了轩然大波。

    一桩贪污死去士卒军功爵位以及抚恤金的大案，咱短短一个星期之间便附上了水面。

    主犯五十二人，全部被处以极刑，诛灭九族。

    不过，主犯被无双留了下来。

    涉及到的受害者，竟高达一千多人。

    在调查此事的时候，无双也意外地找到了一个名叫陈平的年轻人。

    陈平的哥哥，就是这场案件的受害者。

    陈平少时喜读书，有大志，曾为乡里分肉，甚均，父老赞之，他感慨地说：“使平得宰天下，亦如此肉矣！”

    号称能够智压张良的陈平，此时正处在人生的最低谷阶段。

    而无双，就是那个能让他实现自己梦想的贵人。

    这个有志向又有能力的年轻人，最后被无双亲自请到了咸阳，帮助无双开始谋划，开始建立大秦的反贪污体系。

    又是一个星期之后，无双带着若衣，身后跟着近五百人，来到了咸阳城的刑场。

    在这里，那贪污死去士卒军功爵位以及抚恤金的主犯，已经被栓在这里冻了一个时辰。

    他身上只有单薄的囚衣，冬日的狂风已经吹的他脸色发紫，身体连颤抖都有些困难。

    但是，没有任何人会同情他。

    在两个星期之前，他还是军队里一个挺着肚子对手下颐气指使的将军。

    今天，他却成了一个像狗一样被拴在这里的罪犯。

    不，狗都比他多一个能够御寒的狗窝。

    “这就是让你们的父亲、兄弟、儿子的牺牲，变成一卷白绫的罪魁祸首。”

    无双对身后的五百人说道，声音铿锵有力，仿佛连冬日的风都为之震撼，不自觉地将呼啸的声音调低了几分。

    无双身后的五百人，自然就是这场大案的受害者家人。

    实际上，受害者的家人不止这五百人。

    但是，他们之中有的已经是连移动都费力的老人，有的是刚刚生下了孩子的妻子，还有的早已经被逼的家破人亡，只留下了一两根无人去埋葬的枯骨。

    看着那被拴在寒风之中的肥硕身影，不少人眼含泪水，拳头死死捏住。

    他们咬牙切齿，但还都保存着最后的一丝理智，想听听无双公子接下来的吩咐。

    “现在，他是你们的了。”

    无双冷声说道，温度比那冬日的狂风更低。

    无双身后，那些人难以置信地互相对视了一眼，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原本他们以为，他们只是受邀来看一场处刑。

    但是他们没想到，无双却将这个权利，交给了他们自己。

    他们站在原地，却踟蹰不前，眼神凶狠，身体却不敢移动。

    最终，有一个男人不知道被谁推了一下，他往前一步迈出，成为了冲锋的号角。

    下一秒，五百人大声咆哮着狂叫着哭嚎着，将那罪魁祸首的身影完全淹没。

    “你不去吗？”

    无双看向身边，只见若衣还静静地站在原地。

    “我会看着他死掉的。”

    若衣回答道，脸上罕见的多了一抹笑容。

    这是她这么长时间来，第一次对无双笑。

    抓捕方士，更多的是因为始皇帝的愤怒。

    所以在将整个咸阳梳理了一遍之后，始皇帝嬴政并没有将这条命令扩散到咸阳之外，那些方士大部分也都是抓起来之后扔进了死牢里面，理论上来讲，他们还有将近九个月的生命，毕竟要等到秋后问斩。

    但相比于方士来说，窃国者更加令人厌恶。

    如果说方士是在给皇帝喂慢性毒药，那么窃国之人便是在给整个帝国喂慢性毒药。

    在出这件事以前，大秦帝国实际上是没有专门为贪污而制定的律法条款的。

    很多时候，处罚贪污的也并非是律法，而是皇帝本人。

    直到今日，无双通过一次刺杀，印出了这桩案件，始皇帝才升起了要出一部法律来治理贪污的想法。

    实际上，大秦的法律确实有很多不足。

    无双在看遍秦法之后发现，秦法之中绝大部分，都是为了限制约束百姓而制定的。

    但是关于贵族、关于官员，却没有多少处理他们的条款。

    而富商虽然不再这些人之中，但是富商却可以通过贿赂，来换取贵族官员对他们的庇护。

    然而最底层的百姓，一旦受到来自上层的欺压，却连一个告状的机会都没有。

    就像若衣一家，有人告诉他们，他们的父亲叶虎是逃兵，若衣就算知晓真相，也没有能力将之揭露出来、为自己的父亲平反。

    想要帮助大秦反贪反腐、清除窃国蛀虫，不仅仅是要有相关的法律支撑，更要有足够的手段进行监察，同时也要让最底层的百姓，拥有掀翻那些贪官污吏的权利。

    想到这些的时候，无双想起来第一次举行精盐拍卖会的时候，吩咐张进记载小本本的上的那些人名。

    无双翻看这张进的那些记录，最后从里面选出来了两个地方：河内郡、东郡。

    根据胡二牛通过锦衣卫得到的查证，这两个郡的官员，存在着重大问题。

    苛捐杂税，不过是最低等的手段。

    有些甚至通过各路操作，已经将一县之民变成了独属于自己的奴隶。

    实际上，不仅仅是这两个郡，全国各地的官员都或多或少的有点毛病，不过有些基本可以忽略不计，但有些已经到达了绝对不能容忍的地步。

    而文字写出来的证据，很难有什么冲击力。

    就算是若衣刺杀引出来的这场贪污案，从始皇帝的心声中来看，始皇帝更多的是震惊和愤怒，而没有相应的震撼。

    可以说，始皇帝认识到了反贪反腐的重要性，但是贪腐对百姓们造成的影响，始皇帝的认知还不足！

    于是，无双在第二天的时候便进宫面见始皇帝，并且开始撺掇着始皇帝，找时间去微服私访一下！

    最好，就在冬日里前去！

    因为这个时候，绝对是那些被压榨的百姓活的最艰难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