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 商祈听见元景帝评价,玩味的瞟了她一眼。
“谢谢圣上赞赏。”云九姬叩头谢恩,将头深深的埋在了地上。
元景帝敛了敛神色,左手叩击着棋案,“抬起头说话,今日见孤有何大事?”
圣命不可违,云九姬抬起头见陛下审视着自己,眸子中似有不满之色,不由的身子一震。
圣心难测,入宫之前白家的长辈已提醒过她,无论陛下是何态度都不要失去理智,以免冲撞了天子!
云九姬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壮起胆子回道“陛下,小女请求陛下允了民女与云家分家一事,小女年幼云家长辈不允,只求陛下能下召。”
元景帝抬了抬手示意她说下去。
商祈扔下手中的棋子侧过脸,这才看清了她的脸。
见她长了一双极为漂亮的丹凤眼,却眼周於青一片,樱桃小嘴失了少女的红润,苍白的脸上竟无一丝血色。
商祈惋惜,如果她是个正常的少女必定是容貌上乘,真是可惜了这张脸长在她的病体上——白瞎了!
云九姬道“请陛下谅解小女子的心意,全帝都知道我与弟弟的情况,我常年累月的病着,弟弟天生痴傻。昨日叔父,奶奶误会他伤了府上的堂弟,将他打的只剩半条命。本来长辈管教无可厚非打了就受了,可是昨日为这事府上与我外祖家生了嫌隙,当场两家要打起来了。小女没了父母处处受限制,分家在所难免,省得再生摩擦隔阂。”
元景帝虽是怜悯她们姐弟,可是一想到她小小年纪就想着分家,着实寒了云家的心,也伤了天下父母的心,此为大不孝也!
想当年云家四子感情深厚,在帝都可是出了名的。如今云将军一走,她的女儿就站出来打脸,是想向世人公布云家虐待遗孤,还是受了白家的唆使?
好歹她们也是云将军的骨肉,云家不至于这样苛待,此事若是允了她真是打云家的脸,陷云家于不义!
思极此处,元景帝脸色阴沉质问道“你可是长大了翅膀硬了要分家,你有什么资格分家?身体不好还不依靠家族?还是说这是白家在背后唆使?白家答应收留你了?”
商祈饶有兴趣的搭腔:“皇兄这句话问到点子上了,但凡对家族有丁点责任的,都不会巴巴的跑到御前闹着分家!”
云九姬听见他们言语之中满满的质问不满,不由的想落荒而逃。
可是一想到圣上不管此事,怕是云家不愿交出遗产只能上诉状了,届时满城风雨云府名声想保都保不住了。
云九姬道“陛下,我要分家与任何人无关,是我自己决定的。云家几位叔父膝下都育了好几个子女,其中已有二位堂兄成婚还居于府中,只为了那个美名何苦来哉?倒不如趁早抽身当个自在闲人。”
别看云九姬病歪歪一副柔弱之姿,言辞却是毫不忌讳,元景帝冷哼。
“大胆。”御前老公公见圣上不悦,配合的大声斥责。
云九姬忙趴在地上,“圣上息怒!”
元景帝使了个眼色,老公公识相退下。
云家人最有出息的数她的父亲,地位、财富都是他一人白手起家挣来的,想必他父母留下的嫁妆财产不少,云家家族人丁兴旺,有见财起意打歪主意也不一定,许是碍于那笔财富会令家族声誉蒙羞,这孩子不便明言罢了。
“这么说家族有人打你父亲遗产的主意?还是说云府不仁不义,是侵占孤儿财物之人?是也不是?”商祈执起一只棋子放在棋盘上,突兀的插了一句,话中言辞犹为犀利。
没想到这个少年如此讨人嫌!
云九姬暗骂他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分明想要置她于绝境。
如果她说云府长辈对她们照顾有加,世人会说她没孝心,不知好歹闹着分家丢了父亲的脸面!
如果承认云府之人居心叵测要侵占她父母的财产,家族的声誉算是完了。
云家虽变相没收了父母财产,对她姐弟也是刻薄至极,但是眼下却未真正下毒手起杀心,就凭这点她绝不会轻易的抹黑家族。毕竟她们身上流淌着云家的血液,相信她死去的父亲绝不会允许她这样做。
前后思量了一番,云九姬道“抹黑家族之事小女不敢当,只是圣上英明,必听过树大分枝,人大分家这句话。我与弟弟诸多不便,请圣上体恤。届时圣上体恤忠臣之后,怜恤遗孤圣名定会流芳百世。请圣上看在小女父亲为国捐躯的份上,成全了小女的愿望。”
商祈放下手中的棋子,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我倒想听听皇兄会不会轻易的听这句‘树大分枝,人大分家’,哦,对了,还有流芳百世。”
元景帝听到商祈的话,侧过头瞥了他一眼,眉头舒展爽朗大笑。
想云九姬说话相较于大人都滴水不漏,元景帝对她的心机既讨厌又有一丝欣慰,毕竟病恹恹的孤女带着傻子弟弟,如果再没有一点聪慧如何才能在这世上立足。
不过,谁又知道离了云家投了白家是明智之举?
元景帝习惯性的摩挲着手中的九转碧血珠,看着她瘦弱的身躯倔强的跪在地上,眼中有着同样坚韧不拔的气势,似与记忆中的云玉阳重叠般。
“云九姬,你那身子骨能照料你弟弟?你打算住你外祖家,你可保证你的舅舅,表哥等能毫无私心待你?”既然是忠臣之后,无景帝也不介意提点一二了。
云九姬听见元景帝话中似有提点她的意思,不免对这个威严的帝王感激万分!
正了正身子,趴在地上行大礼道“圣上容禀,我不准备住在白府受限制,我要自己买一所宅子与弟弟生活,生病的苦我受了近十五载,父母双亡的苦我也受住了,独居的苦我亦是能受得,请圣上成全!”
半响,元景帝道:“云家内部的事孤不愿深究,孤应承你,给为国捐躯的云将军脸面。”
“来人,传朕的旨意,朕念及镇国大将军之军功,思极云家女云九姬虽聪慧明理,奈何身体抱病,其子憨厚本分却呆傻让人唏嘘,寡人万分怜恤,特下旨云九姬姐弟分出云府另置僻静府邸由寡人寻名医诊治,方安忠臣之心。由户部尚书孙大人全力配合相助分府事宜,速速将云将军之财产、嫁妆、田产清点悉数交还其儿女保管……”
云府。
听闻了云九姬去面圣,云家上下忧心忡忡。
一怕那个死丫头不知轻重,在御前说云家的坏话,误了云家的前程。二怕圣上允了她把遗产全部拿走。
云老夫人率着众子孙,齐聚议事厅焦心的等着消息。
这一等就等到了傍晚,众人见日头快平西了还不见云九姬上门,心里悬的那颗心慢慢的放了下来。
众人猜测今日是有惊无险了,待明天再去白府把那俩姐弟哄回来。
岂料,众人正打算要各自回院的时候,府上派去的探子匆匆来报,称云九姬直往云府方向来了,同行的还有户部孙大人。这一下,众人刚放下的心又高高的悬了起来。
“母亲,看来圣上是同意了那个死丫头,还联同了户部孙大人一同前来,真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云三爷恨声道。
云老夫人手握着茶盏微微有些颤抖,严肃道:“这个死丫头狠狠的咬了云家一口,还不知道圣意如何?”
想到这次的事是因珍哥儿所起,云三夫人不阴不阳的道“都怪昨天出的那件事,现在闹到了御前,指不定云家会受到多大的牵连,我说老四,要是你昨日消消火不冤枉他,就不会出这档子事了!”
云四夫人见自已的孩子受伤了,出了事三嫂还阴阳怪气,怒不可遏站起身,“我说三嫂,感情你不知道实情一样?现在知道心疼那个白眼狼了,昨天怎么不见你为她说一句公道话,我看你是心疼长房的财富要飞了,你捞不到好处了!”
云四爷脸色发青怒视着三嫂,斥责她不嫌事多,出了事就会嚷嚷!
云三夫人被老四夫妇一呛,脸上挂不住,当即破口大骂。
云四夫人母家还算显贵,哪里能由她欺了去,当场要跟她打起来了。
一家子鸡飞狗跳毫无规矩,云老夫人愤怒的把手中的茶盏重重一摔,‘啪’的一声四分五裂,众人骤然停止了争吵。
“你们好歹也是官家夫人,成何体统?又是吵架又是撒泼,与市井妇人真有的一比!你们不如老大是有原因的!”
几位夫人见婆婆训斥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四儿媳想辨白,云老夫人瞪了她一眼。
“都住嘴,都想想怎么应对户部大人,亏了我一辈子为你们铺路,你们就不能让我省省心吗?”云老夫人恨铁不成钢的连连摇头。
抚了抚额又骂道:“想我这一辈子苦心经营,将老大的财富、权力费心握在手中,为的就是能助你们升官发财家族兴旺!如今老大这张王牌死了,官场上没人帮助你们哥仨了不说,老大的大笔遗产再飞了,云家危矣!你们要有老大一半能干,我也就放心闭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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