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别去,他们也是被人算计了。”云九姬一把拉住他,眼神落寞而空洞。
“你……”见她一脸憔悴,他长叹了口气,“走吧,我还是扶你去监学那儿请假,等下送你回去休息,心里难过就不用逞强了。”
云九姬点点头。
马车内充斥着压抑气氛。马蹄嘚嘚,车轱辘压过地面,摩擦间传来杂乱的吱呀声。云九姬躺在马车里,盖着裘衾不安的瞌着眼帘。嘈杂的声音似无限沉重,仿若变成了千斤巨石压她胸膛无法呼吸动弹。
白元修静静的凝望她,心疼而又无奈。
情伤,从来没有谁能代替谁痛,只有靠时间才能走出阴影。他不知道他们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他清楚的知道,当初他要放弃挚爱的她心有多疼,此刻她的心情跟他当时是一样的,甚至更加痛苦。
已是二月中旬了,天气还是凉飕飕的。他轻轻的将滑落的裘衾往她身上掖了掖,生怕她受凉。
一路上,他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直到马车驶入了宅子,车夫勒马请他们下车,他才轻轻的唤道“姬儿,起来了,到家了。”
云九姬睁开眼睛,麻木的坐起身。白元修扶着她,缓缓的走下马车。
云九哲听到马车声,连忙从书房跑出来,见是她们,惊讶的道“姐姐,表哥,你们……怎么回来了,不是在上学么?”
“九哲,我送你姐姐回来,她今日不舒服,你不要惹她生气,好生照顾她。”白元修拍了拍他的肩膀,掠过他扶着云九姬往她的闺房走,心里不放心又回过头,叮嘱道“还有,不准太闹腾,喧哗。”
云九哲关心的追上去,伸出胖手摸了摸她的头,果然很烫啊。
“药侍哥哥会医术,可惜这……两天不在。姐姐喝过药了吗?”云九哲搔了搔头,红扑扑的脸蛋皱成一团。
“喝过药了,你别担心。师母,春桃呢?”云九姬扫了一眼自家弟弟,心头涌起不好的预感。师母每日都在家中照顾弟弟,今日没见到她人,连春桃也不见迎她了,莫非……
白元修掀开被子,示意她躺下休息。
现在哪里有心情休息,云九姬问“哲儿在书房呆多久了,师母和春桃出门了?”
云九哲一脸茫然摊了摊手,表示不知道。
她又问小满的行踪,云九哲回答去茅房了。
“去找他来,我有话问他。”云九姬绞着手帕,愈发确定心中所想。
不一会儿,小满火急火燎的跑来了。云九姬问他师母与春桃的行踪,小满撒谎称她们去集市了。云九姬自然是不信的,厉声道“小满,你连我都瞒着,说清楚,他们到底干什么去了。”
小满吞吞吞吐吐。云九姬道“是不是去吕小姐府上了?”
见瞒不下去了,小满点了点头。云九姬揉了揉太阳穴,“好生照顾公子,我去去就来。”
说罢,她转身便往门外走。
白元修拉住她,“让我去,你去做什么?好好躺着。”
“表哥,我现在还有心情躺着?你也别劝我了,这事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云九姬挣脱他,步履维艰的往门外走。
见她执意要去,白元修抱起她,“我陪你去,你这般虚弱,还走的动么!”
此时商祈坐在大厅,药侍侍立在侧,吕素言则跪在张玉影旁边眼泪汪汪。
“商祈,我白疼你了。你好狠的心就直接窝在这里,不打算跟姬儿解释,认错?当初是谁信誓旦旦,现在变脸也太快了!!”
如今,再看到商祈这张脸,张玉影只剩下心痛。曾经他在她面前伏低做小,一副乖巧‘女婿’模样。虽她口上不待见他,心底却把他当作自家人了。可叹,最终还是闹到了这一步。
商祈神色漠然,反问道“师母要我跟云九姬说什么?对不起,还是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不重要了,再怎么也改变不了事实。素言已经是我的人了,我要为她负责到底。对于云九姬我只辜负了,望她再找一个好夫婿,不要再纠缠于此。从此我与他一刀两断,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话虽如此,未免太无情、凉薄了,张玉影气的身子一僵正欲发作,春桃冷笑道:
“好个一刀两断,公子杀代果断,果然不愧是出了名的冷心冷面。嗬,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啊。冷血无情的家伙!!”
吕素言拽着张玉影的衣摆,哽咽道“师母,求你不要生气,我也是被人害了,我们都是受害者,商祈也是。”
哭,又是哭!
张玉影恨不得将她一脚撂开,可一想到她曾救过云九姬又不好发作。只能黑着脸,沉声道“吕小姐请自重,老妇可没让你跪着。但凡你对姬儿有情义,便会劝商祈回去一趟解释清楚,可你却什么也没做。何况,事情还是在你府上出的。”
吕素言的泪水更是大颗大颗滚落下来,嘶哑道“师…母,我真的不知道。我当时吓傻了,我六神无主,商祈也在查案子,我们顾不上啊。”
好一个顾不上!春桃冷眼瞅着她,心头的怒火腾的升起,质问道“够了,昨日吕小姐闹着要死要活,今日又是声泪俱下撇清关系。没人敢质疑您什么,请吕小姐起来别嚎了,烦不烦?您与商公子好事成双了,可怜我家小姐失魂落魄、半死不活无人可怜。”
这一嗓子,着实镇住了吕素言。她抬起头看着愤怒的春桃,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一听见心尖尖上的云九姬半死不知、失魂落魄,商祈一着急,整颗心疼的发颤。
这一激动,立马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药侍站在一边,担心的咳嗽了几声,暗示他要镇定。
他长呼了几口气,这下稳住了心神。
“春桃,住口!谁给你的胆子冲撞素言,她是无辜的,再目无尊卑小心受辱。”他冷冷的扫了春桃一眼,又温柔道“素言,你且起来。没人敢怪你,云九姬也没资格,怪只怪幕后黑手。你放心,我会站在你这边,你是我的女人。”
一踏进院子,云九姬便听见商祈的宣言,一颗心被伤满目疮痍。
春桃脸色铁青,正欲反驳,一道冷冽的声音传来。
“你说的对,姬儿不敢怪她,也不敢怪你,怪只怪幕后歹人心思太歹毒。商公子可查明了幕后凶手是谁?动机又如何?一来便听见商公子耍主子威风问责春桃,她有何错?莫不是商公子跟吕小姐才做了一夜夫妻便移情别恋,迫不及待要当护花使者。”白元修拉着云九姬走进大厅,目光幽冷。
吕素言马上爬起来,准备拉着云九姬的手。白元修挡住她的手,“吕小姐,你最好别碰她,她身子不好刚刚喝了药来,若是你再一哭二闹三上吊,她指不定又撑不住了。”
商祈一听见她喝药了,脸色顿时变的苍白,“姬……”
药侍连忙咳嗽了两声,打断道“依小人看,云小姐是没睡好,并无大碍。”
真是岂有此理。
白元修甩袖,“对,只是没睡好,没大碍。放心,她不会扰了你们了,此番过来只是请家人回去的,以后各走各的道,互不干涉。”
此话一出,张玉影从座位上起来,走到云九姬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
云九姬勉强一笑,“师母,我们走吧。”说罢,拉着她的手,几人转身往外走。
“站住!云九姬,幕后之人我会查明。还有要恨便恨我……不准恨素言,他是我商祈的女人。”商祈的手紧紧抓住椅子扶手,想挣扎着起身,奈何徒劳无功。
真是男人啊,连告别的说都这么霸道。
云九姬回过头,看着他依旧俊美如嫡仙的脸,真想不顾一切嘶吼凭什么,就因为你跟她有了夫妻之实?这是什么狗屁的道理,你就这么确定吕素言是清白的,目前吕素言的嫌疑才是最大的。
可惜,她生生忍住了,只淡淡一笑,“是啊,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敢恨,也不能恨,不是吗?至于你,不要期望我恨你,我不会将余生浪费在恨你的上面,我会彻底忘了你的痕迹。所以,请放心,我不会纠缠你。”
“姬儿妹妹……”吕素言喃喃。
云九姬转过头一滴泪滑落,打断她,“够了素言姐姐,我走了,祝你们恩爱白头,早生贵子。还有,我们最好不要相见,不然会很尴尬。”
看着她们的背影远去,再消失,商祈哇的吐出一口鲜血,再也支撑不住直直的往地上栽去。
吕素言见状,吓的惊惶失措,慌乱的跑到他的身边,颤声道:“商祈,你这是怎么了?”
药侍脸色煞白,一把推开她抱起商祈,冷冷道“多亏了那两颗迷情丸的功效。他中毒了,身子不济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吕小姐可还愿意嫁给他?”
‘咚’,吕素言跌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
微凉的春风吹拂着众人的脸庞,春桃跟在后头,恼怒的踢着路边的石子。张玉影时不时的看一眼云九姬,想劝几句,最终化作了一声叹息。
路程不远,一刻钟便到家了。
进了院子,云九姬才幽幽开口,“师母,春桃,你们再不可找商祈,也不可找素言。孰是孰非也不要再计较。罢了,左不过一句无缘。”
白元修颔首,安慰道“你若这样想便还算清醒。幕后黑手暂且不提,去年除夕夜吕素言替你挡了匕首,她有恩于你。再者,就算无恩你也不会抢一个失贞女子的男人,更不屑同侍一夫,无解啊。”
这是一道死结,云九姬苦笑。
春桃不服气的嘀咕道“若是吕小姐作的局呢?”
张玉影推了推她,低斥道“够了,就算她做的局又如何,你有证据吗?你没瞧见商祈怎么维护她的,此事休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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