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会议完成了，摄影、记者们都离开了。关上门，领导们却没走，中间老头一下子侧身盯着初一。

    “你果然像你爸说的，脑子不好。这时你冲什么？那船还能跑了？”胖老头皱着眉头，看着干瘦的初一，也是因为一直在户外，她比之前更黑了，“你爸白白胖胖的，你不是捡的吧？”

    “他们常这么说！”初一低头，现在知道早上电话里骂自己的是谁了，还能说啥，老实听着吧。

    大家听初一说完，一块大笑起来，气氛倒是松动了。

    “真是换身衣服，演难民都不用替身。”另一位女领导插嘴道，“回去你妈不得心疼死，太不听话了，长辈让你回，你犟什么？”

    “等着吧，你爸说了，这回说什么也要打断你的腿。我们求情了，说只要不打残，随便打。”另一位女领导也笑了，“以后大人让你干什么，就乖乖的听话。你多年轻，研究的时间还有一辈子。你急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不懂啊？”

    初一听到这句立刻抬起头，差点把这个忘记了，怎么办，她怎么回家？自己当初见义勇为，差点没被爹妈打死。这回，她真的就是拿命在拼了。

    “怕了吧？该！”中间那位看到初一那脸，一下子就被愉悦了。轻拧了初一干巴的脸一下，又轻叹了一声，“你是我们省出去的专家，是我们自己的孩子，以后真不可以这么任性了。”

    “是！”初一老实应着，主要是，这些人说得亲近无比，其实她一个也不认识。老爹的性子，根本不会带她见这些人。乖乖的送走各位，初一的心就拨凉拨凉了，怎么办？

    初一能说啥，这里每位她都不熟，但明显的，这些人都是想让她觉得，他们是她的叔伯长辈，他们这会儿，就是在教训自己家的孩子。心意初一领了，不过，这些人能不能替她先想想办法，而不是一脸她活该的样子？

    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的会议大厅，内心太悲伤了。

    “你都认识？”曹丽他们跟在后面，曹丽真不知道初一爹层级这么高了，这些老头老太太们竟然都认识初一。

    “你们要不要去我家吃饭？”初一抬头，决定请自己这些同学们回家吃个饭，尽一下地主之谊。

    “先说工作吧，我们就住边上，你的行李也在，你要不要先去我房间洗个澡，我给你叫点吃的。”曹丽才不要呢，拉着初一走了。

    “真的，我请大家吃饭。”初一说得特别诚恳。

    “你请大家回家住，也改变不了你要挨打的现实。所以，认命吧。”某师兄扶了一下眼镜，睿智的眼睛里，也透出了幸灾乐祸的光芒。

    开完会，曹丽还是被初一拉着回家了，谁让她是初一助理，初一都拿调职相威胁了，曹丽才同意。初一从川蜀时就一直说要带曹丽回家看看，结果一直没时间，这都到了地方，不来好像也不对。

    省委到初一家也得一个小时，可见山水有多大。因为开会，大家讨论了半天，到家时，已经就是华灯初上了。

    “现在有点明白你为什么非要回来了。”曹丽下了车，看看一个充满了欧陆风情的小镇就在眼前，夏天的夜来得晚，就算已经快七点了，外头夕阳还在，在巨大的梧桐树荫下，也这老宅更添了几许苍桑的美感来。

    “美吧！”初一掏出钥匙，打开大门。

    屋顶的吊扇开着，热气上升，因为吊扇，把集聚在屋顶的热气通过屋顶的天窗排了出去，就算没装空调，因为通风好，内空又高，屋里也是一片荫凉的。

    “你们这房子多少年了？”曹丽从外头进来都一直张着嘴。包括里面的布置，因为住了几年，多少有点岁月的痕迹，于是那种旧时的那种内敛的风貌反而更足了。

    “六年吧？我初一时家里盖的。”初一想想抬头看看，外面不知道谁种的爬墙虎，配上之前的绿色细石子墙。加上红色的窗框，显得特别古朴，主要是更加阴凉了，“看着是不是能冒充一下古建？”

    “特别能，我还以为是哪个地主老财的旧宅子，给你家霸占了。”曹丽笑着。

    “我们村就没有过地主老财。”初一给她一个白眼，自己左右看看，这家里是不是太安静了。拉着曹丽上楼看自己的房间，二楼也不热，有些幽幽的凉意。

    “我回来了！”初一对着屋里喊着，她回来之前有跟父母打过电话的。结果呢，家里现在没有人？这是啥意思！

    “初一，你老实说，你爹妈不会连我一块打吧？你让我来顶雷，我真会跑的？”曹丽退了一步，想想看，深深的觉得自己是不是又被坑了。想想刚刚那些领导们说的话，虽说说的是半生熟的普通话，但是还是能听懂。她也躲在初一的后头，小心的探着头。

    “去，我这回又没干嘛啊！”初一看看曹丽，自己心里真的有点虚。

    “你还叫没干嘛？”曹丽给她一个白眼，“我啊，将来有孩子，就一定不让她跟你学。”

    “去，烦着呢！”初一也缩头缩脑的，生怕爹妈从哪个角落里冲出来。

    想到领导那劈头盖脸的一顿猛批，她又不是真的那种纯的工学傻子。领导们是有前提的，‘你是我们自己家的孩子，我自是随便打，随便骂的。’但他们也没说任何关于初一工作的事。

    她们这个专家团队是直属于发·改·委的，连水木大学都管不了她们。省委只是协同单位，更不会去讨那个嫌了。

    但他们团队在鄂省工作，他们的安全，就真是归省委负责的。不然省委怎么会在最危险之前，让他们赶紧退出来。水厂是不是出问题，省里才不关心。水厂没交付地方之前，要负责的都是初一自己。

    但是，还是让她有点头大，领导们都一付看好戏的样子，那么以老爹老妈那性子，她估计自己这回真的死定了。

    伸着头左右看着，家里灯和电扇都开着，竟然没人，她觉得这是暴风骤雨前的宁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