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訓一屁股坐在马车上,直接拿起一旁的马鞭,笑道:“能让我当马夫的人不多,除了我老子,你算头一个了。”
文墨轩苦笑摇头。
洛朝号称世家豪阀林立,但这其中,真正能够称为世家的,只有三家。
霍家,方家,姜家。
现在充当马夫的霍訓,便是霍家的大少爷。
这三家,现任家主皆是返虚境,甚至就连家族门客,也皆是那合体境。
三大家族,各自有亲军三千,死士上百。
而这,还仅仅是放在明面上的实力。
亲军的数量,受朝廷限制,无法扩充。
但是护院扈从却是无法限制,说来感慨,三大家族,亲军只有三千。
可林林总总的各色护院,却足足有近万人。
只不过不会常驻府上。
霍訓架着马车,一路往皇都方向走,他扬着马鞭,说道:“一晃这么多年了,当初就不让你去霸天王朝,你不听。”
“这次回来,我肯定不会放你走了。”
文墨轩看着沿途的景色,沉默片刻,忽然说道:“我这次回来,我有求于霍家。”
霍訓笑了笑,“霍家的一些老人,不一定会帮忙,但是做朋友的,我一定帮你。”
霍訓拿起一旁的水囊,很是豪迈的灌了一口,问道:“对了,什么忙?”
“帮我救下洛毅。”
“好说,不就是个洛……”
“谁?!”
霍訓手一抖,水囊中的水都洒出大半。
文墨轩轻声说道:“洛毅,洛朝皇子。”
霍訓一脸见了鬼的表情,他扭过头看向文墨轩:“你疯了?知不知道现在大半个洛朝的世家都想要他死,你现在让我出手救他?”
文墨轩摇了摇头。
“不是你,是霍家。”
霍訓气极反笑,“你以为你是我失散多年的兄弟?你说救,我老子就去救?你长得跟我也不像啊。”
文墨轩从怀中拿出一个平平无奇的木钗,他递给了霍訓。
“霍家重诺,我只有一求,护洛毅不死。”
霍訓一向吊儿郎当,神色轻佻,只不过当他看见这木钗之后,神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你认真的?”霍訓问道。
文墨轩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霍訓看着手中的钗子,陷入了沉思。
当年,霍家家主,也就是霍訓的父亲,霍玉山。
当年霍玉山还不是家主之时,游历洛朝,却不幸遇刺。
奄奄一息之际,是文墨轩的父亲,救了他。
文家,在洛朝称不上什么大族,尤其是到了文墨轩父亲那一代,更是没落了许多。
只不过文家却是洛朝少有的,真正的门风清正之家。
后来霍玉山想要争一争家主之位,也是文墨轩的父亲一路谋划,运筹帷幄,最终把霍玉山推上了家主之位。
可以说,霍玉山如今活着,且能坐到这个位置,文墨轩的父亲功不可没。
只不过或许是遭人妒忌,文墨轩的父亲最终被仇家刺杀身亡。
霍玉山大怒,仅仅一夜时间,便查出了买凶之人,第二日拂晓。
连带着那买凶之人,和那刺客,全部身死。
那买凶之人和那刺客的九族,都被霍玉山揪了出来,无一例外,全部被灭门。
还记得当初葬礼之上,霍玉山堂堂家主,却身披缟素,亲自为文墨轩的父亲抬棺。
而这支木钗,便是文墨轩的父亲临死之前,亲手交给霍玉山的。
他一生无所求,只求霍玉山能够护得他文家唯一的血脉。
文墨轩算是从小在霍家长大,他与霍訓两个人从小便认识。
只不过后来文墨轩辗转去了霸天王朝。
霍訓沉吟片刻,说道:“方家和姜家应该会对洛毅出手,你应该能猜的到。”
文墨轩点头,方家和姜家的野心一直都不小,当初洛天宸能够坐上那张龙椅,背后其实还有着姜家与方家的扶持。
只不过这两家,原本是打算扶持一个傀儡上位,算是挟天子以令诸侯,不为君主,却胜似君主。
只不过后面出现了很大的变动,洛天宸摆了方家与姜家一道。
他们想要扶持傀儡,可洛天宸何尝不是将他们两家作为了垫脚石。
如今方家与姜家,又将矛头对准了太子洛枫。
如此一来,洛毅突兀回到洛朝,这就相当于动了方家与姜家的逆鳞。
毕竟他们不想看到,有第二个洛天宸出现。
所以,洛毅这一路,是绝难回到皇都的。
因为在皇都,洛毅是绝对安全的。
方家与姜家就算是再只手遮天,也不敢,亦是不能在皇都对一位皇子动手。
霍訓思量片刻,说道:“我这就传信回家,至于我父亲到底会不会出手,我真的不敢保证。”
“另外,我为你找了一个人,他或许能治你的病。”
文墨轩双手拢袖,默不作声,像是在思虑某事。
霍訓有些诧异的问道:“你就不好奇,我找的人是谁?”
“不好奇。”
“为什么?”
“猜到了。”
霍訓有些不敢相信的回头看了文墨轩一眼,“猜到了?”
文墨轩点了点头,缓缓说出一个名字。
“云啸城,左尘。”
——
云啸城。
城外百里之外,一位手持断剑的女子,面色微白。
此时已经是晌午时分。
从洛毅被洛天宸带回洛朝那天算起,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
这位女子遥望了一眼远处的那座城池,眼神复杂。
她是褚依,这一路她不停地在问自己,为什么要帮助自己的杀父仇人?
可是……
还有一个声音,在她的心底不停回响。
自己若是不来,还能做什么呢?
杀洛毅?
她做不到,杀不了。
杀洛天宸?
更做不到。
这一对父子,像是两座大山,压在褚依的胸口,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一路到底是怎么走过来的。
只是在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这云啸城。
此刻,距离这云啸城也只剩下百里而已。
褚依停在了原地,她用力的握紧手中的断剑,洛毅的嗓音,仿佛还响彻在她的耳边。
“你可以走,这次我不杀你。”
“你父亲的仇,你注定是报不了,因为你此生都没有机会杀我。”
“但你若想要报整个褚家的仇,那就帮我去做一件事。”
褚依深吸一口气,她踏步走向云啸城。
城中,有一个人。
名叫左尘。
云啸城中流传着这样一句话。
阎王让你三更死,左尘留你到五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