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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穿斗篷的人走到行人较少的拐角处,展开手掌,盯着手心出神。

    不一会儿,身后有人低声道“方才那丫头,就是养玉人的女儿罢?”

    那人戴着斗笠,有些怪异,遮得很严实,不待他回答,又道“接近边防,熟悉我的人太多,不方便时时露面了……那批货大概什么时候到?”

    “中秋后,最迟三五日。”

    斗笠男沉吟了一瞬“那月饼大赛,真能得知碧落的下落?”

    斗篷人默了片刻“你已经知道玲珑宝藏的秘密了,还要碧落做什么。”

    斗笠男哈哈大笑,“你是想说本……我太贪心?”

    他走近一步,“财多不压手,艺多不压身。”

    “我看,碧落背后未必是宝藏。”

    “长生不老也是好的,这江山如画,我还想一直看下去。”

    他补充道,“攥在我手里的江山。”

    “传闻并不可信,玲珑也不是万能的,你也看到了,否则汪小溪也不会去找灵蛇胆。”

    斗篷人顿了顿“他身上的蛊,也是你下的?”

    斗笠男被他勾起心事,收敛了笑容道“还真不是我,是我母妃……而且当初也并不是下在他身上的,只是阴差阳错,过到了他身上,算了,此事不提也罢。不过,他能活到现在,说明玲珑玉还是有些效用的,所以碧落也并不一定是空穴来风。”

    斗篷人笑了笑,“未必,我不也活到了现在。”

    斗笠男听出他话中的嘲讽,叹气道“汪小溪是我儿子,他的蛊毒我自会想办法为他解开,而你,只要你不离开我……按时服药,也不会吃什么苦头,我也舍不得,对了,上月没来得及给你送药,熬得辛苦吧?可有怪我?”

    见斗篷人不语,似乎很抗拒,他道“你做的不错,只要坚持到最后,送我上去,我定不会亏待你。”

    又感慨“老天助我,原以为没希望了,竟给我把玲珑送上门了,只是没除去陆羽峰,我心不安。”

    斗篷人道,“你何必小心到如此地步,陆羽峰拿到图又不知如何打开机关,若他贸然前往,正好替你试错。”

    斗笠男笑道,“小心驶得万年船,我当年就是一个不小心栽了跟头,摔得现在还没缓过来……对了,那丫头很有用,没有她开不了宝藏,你要盯紧了,别被汪小溪截胡……我现在还不能完全信任他。”

    斗篷人转过头,似乎在看他,但风帽很深,看不清神情。

    斗笠男以为他是不信自己的经验,道“女人这种东西,其实很好利用,尤其是陷入爱河的女人,你看汪月茹不就是栽在我手上?”

    斗篷人突然问道“连我的消息网都还没有出结果,你怎么能确定她就是养玉人的后人?”

    斗笠男得意一笑,“余茵茵那个无利不起早的女人,会到外边随便捡一个小乞丐做徒弟?何况年纪也对得上。你没与她打过交道不知道,这贱女人只认钱,估计是想抓了那孩子独吞宝藏,还利用我除去了赵沅夫妇,白得了一笔钱,我如今才想明白,恨不得立马弄死她解恨。”

    斗笠男说到这里,又阴笑道“不过这妖女肯定想不到,她如意算盘打得好,却没拿到藏宝图,还是我先一步得到了宝藏的下落,我还得谢谢她替我养了这丫头,要不然那宝藏岂不是只能看不能摸……你也抓紧替我查查此事的虚实,做两手准备,若那丫头不是,开宝藏还得另想办法。”

    斗篷人直直地站着,一言不发,也不知他听没听进自己说话,斗笠男浓眉一皱,塞给他一个纸包“这个月的。近日我要先行前往京中布置,这边有你坐镇我放心,你应当不会让我失望吧?”

    “知道了。”斗篷人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

    斗笠男见他应允,舒心笑道“待我得了这天下,你就是第一功臣,我第一个册封你。”

    斗篷人讥讽道“不会是第一个杀了我吧,就像杀方圆和白敢先一样。”

    斗笠男佯怒道“怎么会?方圆和白敢先那两个老东西知道的实在太多了,不过……我也是真没想到陆羽峰竟拿到了藏宝图,还错信方圆,将这宝藏的秘密告诉了他,江湖人讲什么所谓的义气,说白了还是脑子不太够用。”

    他缓了口气,隐隐透出一丝得意“你说我是不是天命之人?连老天都在帮我。”

    斗篷人不接他的话,转而问道,“汪小溪你打算怎么办?”

    斗笠男古怪地笑了一下,“他也很有用,到底是我的儿子,血脉无法抹杀,只是现在受歹人挑拨,还不大听话罢了……梁文道既然一心想让他打进内部来查消息,那我就给他‘消息’好了。”

    斗笠男阴森一笑,发狠道,“跟我作对,梁文道还嫩了些,等我即位,一定会给他一个‘好下场’的。”

    斗篷人忍不住出言讽刺道,“果然在你心中只有名利地位,物尽其用舍你其谁,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放过。”

    斗笠男闻言只是一笑,“我的儿子我当然不会亏待,前提是他得听话,但现在……我暂时不会冒这个风险,其实有你一个也够了。”

    说完,他整理一下斗笠,转身“我先走了,有事叫人给我传信。”

    ……

    有人在后边跟踪,余鱼两个也没心思逛街了,只把注意力放在那人身上,想把他揪出来,偏偏那人反应还挺快,总能在最后一刻跳着躲起来,两人每次回头想抓包都以失败告终,白白走了许多路,既没逛好街,又没抓到人,十分气馁。

    傍晚回到客栈,大家听了这事,分析平王似乎已经将接货一事全权交给白玉楼和恩雅处理了,难道是白玉楼发现了他们追来,担心他们从中作梗便派人跟踪?

    众人讨论了半晌无果,只得出一个结论——最近行事须得小心些。

    饭后是夜,皓月当空。

    余鱼在街上绕了一下午圈子没逮到人,还累个够呛,洗完澡就早早上床与周公会面去了。

    大多数人都已酣眠之际,一个黑影忽然从窗边的树枝上“呼啦”一下闪过,随即蓦然倒挂下来,像蝙蝠一样勾着树枝。

    那小怪物也不进屋,反而在月光下荡秋千似的悠来荡去,画面甚是诡异,若谁不经意抬眼瞧见,非得吓个灵魂出窍不可。

    那黑影晃了一会儿,见屋里头没什么反应,便伸手掏出一枚管状物,扎破窗纸,轻轻一吹。

    细密的烟雾徐徐钻进房内,散发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香气,味道有些熟悉。

    余鱼半眯着眼,故意翻了个身,装作睡迷糊了的样子。

    这迷药很厉害,她不小心吸了一口,顿时脑子发胀,越来越沉,像是落入了无边的水中无法呼吸,她赶紧屏息静气。

    黑影见她不动了,推窗潜了进来,咯咯笑道,“也没什么本事嘛!”

    说着伸手就去抓她手腕,却被余鱼反手箍住。

    吓得低呼“你!你装晕!你这坏东西!”

    余鱼在黑暗中挣开眼睛,看他“坏东西说的是你自己吧?”

    那黑影声音还很稚嫩,急道“奇怪,怎么中了迷药还能动,果然是血液与众不同吗!”

    余鱼慢慢适应了黑暗,看出对面竟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生得虎头虎脑,头发剃光了只留下一撮,编成一个辫子。

    “你这小鬼,知道的还挺多,跟着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小孩怒了“你才是小鬼!我只比你小一点儿。”

    余鱼虎着脸“别说废话,说,谁派你来的?”

    小孩别扭道“什么谁派我来的?谁敢指使我……我是自己好奇来的!你快撒手,你这坏女人!”

    余鱼看他使出吃奶的劲儿挣扎,顿时失笑,还是个孩子呐,于是故意板着脸吓唬道“好,你不说,我就把你捆了吊在客栈窗户上,明天让大家都看看小贼的面目。”

    小孩一听急了“不要不要,我才不是小贼!我只是想看看养玉人的血到底有什么奇特之处。”

    “哦?”余鱼惊讶道“那你现在看到了?”

    “看到了看到了,果然百毒不侵呐。”

    小孩连连点头,“你要是能给我一点儿,拿回去研究研究……”

    余鱼眯眼看他。

    小孩眼珠一转,忽然计上心来“本来被你擒住了没啥资格谈条件,但是我告诉你,你是养玉人遗孤的消息,我要是给你散播出去,你就惨了。”

    余鱼含笑看他,“你怎么会知道的?”

    “就跟一个姐姐买的消息啊!”

    “姐姐?什么样子的姐姐?”

    小孩想了想“胸很大,腰很细……不过她总是戴着面纱,我没看过她的脸呐。”

    余鱼鄙视地看他“你才几岁,关注点倒特别。”

    小孩不服“那怎么了,再过两年我都能娶媳妇儿了!”

    余鱼哼笑一声,忽然把小孩往跟前一拽,掏出个药丸就给他从嘴里塞了进去。

    小孩一愣,呸呸直吐——没吐出来,哭丧着脸“你这恶毒的女人!给我吃了什么?!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为免你把这个消息散布出去,只好出此下策。”

    小孩闻言顿时悔青了肠子,“我不说我不说!”

    “再有人想图谋我的血,也都算到你头上。”

    “凭什么?”小孩张大了嘴。

    “我方才给你吃了毒药,”余鱼继续吓唬他“这是蛊毒,一个月之内不拿到解药必然暴毙身亡!”

    小孩捂住嘴“你们中原人也会下蛊毒?”

    也?

    “当然。”

    余鱼心下一动,瞥他一眼“可别想着搬救兵,你肚子里的虫会告诉我的,到时候只要我一声令下……”

    “知道了知道了。”小孩哭丧着脸。

    余鱼拧他的胖脸一把“你叫什么名字?”

    小胖子不情愿道“……丹曜。”

    余鱼憋笑,圆滚滚的,还挺适衬。

    “喂,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把蛊虫取出来?”

    “等我离开此地。”

    丹曜磨她道,“现在就给我取出来吧?我回去叫阿父下令派人保护你,到时候就没人敢惹你了。”

    余鱼一听,严肃道“那可不行,万一你出尔反尔叫你阿父把我抓起来怎么办?”

    丹曜噘嘴“我才不像你们中原人那么狡猾呐。”

    “你见过几个中原人?”

    “阿父说的!为了地位不择手段,连自己亲兄弟都能杀了。你们中原不是有句话叫祸起萧墙,让别人渔翁得利!哪儿像我们那儿……有皇位都没人坐……”

    丹曜说着声音越来越低,余鱼若有所思,笑着拍他头“中原文化学的不错。”

    丹曜躲开,不乐意地看着她“等就等,反正我也没事可做……到时候你可要说话算话,把虫给我取出来。”

    余鱼笑着点头。

    丹曜懊恼地看他一眼,跳窗走了。

    余鱼起身去关窗“外边凉快吗?”

    汪小溪翻窗进来,笑道“欺负小孩儿很好玩?”

    余鱼沉吟道,“这孩子身份不简单。”

    汪小溪道“肯定不简单,你看他的穿着,说话颐指气使的模样,他似乎还提到皇位什么的了吧?我记着南蓟有个传统,孩子从小多病多灾的,要把头发剃光,就留一个小辫儿。”

    “你怀疑他是南蓟皇室的人?”

    “不离十。”

    “南蓟怎么也来凑热闹,莫非也和平王有什么交易?”

    汪小溪摇摇头,“应该不是,这南蓟王脾气拧得很,平王几次向他示好,他都无动于衷,而且他们皇室都够焦头烂额了,估计没有精力顾及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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