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先高兴着,再失望着?”云舒笑道,“那可真会将彦无辞激怒呢。”
宇文熠将茶水杯递与云舒手里,“这叫,愿者上钩!我可没求着他上当。”
云舒接在手里,敛了目光,幽幽说道,“阿熠,彦无辞这人报复心极强,当年你杀了他的三员大将,他可一直恨着你。你们如果在战场上相遇,小心他的暗算。”
宇文熠目光森然,冷冷说道,“我来北地,等的便是他,我曾发誓,不将他的四肢斩下来,誓不为人!”
“阿熠!不可逞强。”
“阿妮。”他看着她,目光望进她的眼里,“谁劝也无用,你不必劝我!”
云舒暗自叹了一声,不说话了。
前世那年,她中了埋伏被彦无辞俘去北蒙,宇文熠冒死将她救出,逃离北蒙疆土后,他举剑望北大声发誓,势要斩杀彦无辞。
彦无辞,北蒙狼主,位高权重。
十来岁就带兵上阵杀敌,是北蒙国的战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狼主。
宇文熠是赵国战神,但和彦无辞相比,输在作战经验和年纪上。
都是十二三岁时起披甲上战场,但彦无辞比宇文熠大了整整十岁,战场经验丰富。而且,彦无辞在北蒙国,连小皇帝都怕他几分,他在北蒙说一不二,他出征,北蒙全国支持。
可宇文熠出征,不知有多少拖他后腿的。比如眼下这个时刻想坏事的管平武!
还有京城那个无时无刻不想要了他命的宇文恒!
宇文熠要赢,比较难。
云舒越想越担心。
……
管平武将调派好的人手,带到府衙交与云州知府后,没去别的地方,而是直接回了宅子里,他要马上安排离开赵国的准备。
一进宅子门,管平武便看见自已的妹妹管绿卉,站在前院的照壁处,候着他。
想到妹妹办砸的事情,管平武脸色不好看,冷冷说道,“你怎么走到前院来了?回屋去。”
“哥,你还在嫌弃我?又不是我的错。”管绿卉紧抿着唇,一脸的委屈。
管平武想骂她几句,看见她红着眼睛,将骂她的话又咽了回去,“到后院说话。”
管绿卉办坏了事情,也不敢再使娇横性子了,低着头,跟着管平武来到后院的书房。
管绿卉将侍从全都屏退了,关了门,忙小声说道,“哥,知府衙门里在收药材对不对?”
“你也知道了?”管平武点了点头。
“街上四处都贴着告示呢,府里的仆人抄了一份回来给我看。”管绿卉说着,从袖子里取了一张纸,递与管平武看,“这是抄写的。”
管平武看了一眼,放在桌上,“我刚从知府衙门里回来,陈知府叫我调派些人手给他收药材。”
“调了多少人?”管绿卉问道。
“六百人。”
“这么多?”管绿卉惊讶了,“他要收多少斤药材,居然调派了这么多的人手?”
“八千斤。”管平武说道,“药材并不多,但时间紧,月底前务必要收齐。”
管绿卉眯了下眼,“月底前就要收齐?这样看来,时间只有半个月左右,确实很赶。”
“两军对垒多日,大战一触即发,早些备好药材,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管平武走到桌旁坐下了,提笔写起字来,冷冷一笑,“那六百人,全是跟了我多年的心腹之人,八千斤药材,我得扣下一半来。”
管绿卉在他的对面坐下来,想了想说道,“哥,你有没有发现,知府衙门收药材,收得太忽然了?”
管平武抬起头,看了一眼管绿卉,轻轻一笑,“不忽然,这件事在几日前就提起过,熠王忙着训练他的新阵法,一时忘记了提醒陈知府,想必是忽然想起来了,才急着催促陈知府。”
管绿卉眨着眼,“可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呢。”
“不要胡思乱想,想想咱们离开赵国后,该做的准备。”
管绿卉看了一眼管平武,垂下眼帘去。离开赵国去北蒙,她当然有她的想法了,宇文熠看不上她,她找个更厉害的人投靠,以她的姿色,足可以嫁北蒙皇帝。
她站起身来,“我也回去准备了。”
管平武往书房后间看去一眼,朝她挥了下手,示意她忙自已的去,他还很忙,“把门关上,不要吵我。”
“知道。”管绿卉走出书房,关了门。
管平武丢开笔,走过去将门反栓了,匆匆来到书房的后间。
“您来了?”管平武十分恭敬地,朝那人拱手行礼。
屋中桌旁的椅上,坐着一个黑衣斗篷人,脸上蒙着墨色的面纱,只露一双鹰眼般锐利的双眼看着管平武。
因为脸上蒙着面纱,看不出他的年纪,不过,从露出的双眼和握剑的手指来看,这人是个年轻人。
眼睛清澈有神,手指纤长白皙。
是个年轻的男子。
“昨天,谁人在你宅子里弹琵琶了?”斗篷人声音清冷开口。
昨天?管平武眨了下眼,“哦,是舍妹。可是她的琵琶声惊扰了您?”
“确实惊扰了我,那曲调……,叫人十分的不喜。”斗篷人看向管平武,“把你妹妹的琵琶取来给我看看。”
琵琶?他查看一只琵琶做什么?
管平武一向怕他,不管多问,只点头回道,“您稍等,我这就去取来。”
琵琶很快就取来了,管平武恭恭敬敬递了过去,“便是这把,这是我今年年初,派人从苏州城的牛记琴行买来的,那是家老商号。”
“不是这把,还有别的琵琶没有?”斗篷人接也不接,冷冷问道。
管平武眨着眼,“我妹妹只有这一把琵琶呀。若不是为了接近宇文熠,她还不肯弹琵琶呢。”
“你再想想,昨天还有谁弹过琵琶没有?”斗篷人又问。
“只有我妹妹弹过,昨天宴请宇文熠,为了取悦他,我妹妹弹了一只曲子,他不爱听,曲子没有弹完,就叫我妹妹不要弹了。”管平武如实说道。
“你妹妹弹的那也叫琵琶?”斗篷人讽笑一声,“再想想,你家左右邻居,可有人会弹琵琶?”
面对斗篷人的嘲笑,管平武可不敢恼怒,他想了想,说道,“在下在这云州府住了四五年了,这宅子左右,都是些普通人,在下并没有听到谁弹过琵琶,连其他琴声都没有听到过。”
斗篷人站起身来,看了眼宁园方向,“宇文熠不是时常去你家隔壁吗?他有没有弹过琵琶?”
“没有,不曾听到他弹琵琶。”
“不要过早的下结论。”斗篷人转身,冷冷看着管平武,“你给我速查!昨天弹琵琶的人是谁!我要那个人的名字!还有那只琵琶!”
“要那只琵琶?”管平武诧异了,“那只琵琶,可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手柄顶端,画了朵金莲,琵琶是乌木做的,年代久远,是琵琶中的上上品。”斗篷人说道。
“原来是上上品的琵琶,是,在下一定努力寻找。”
斗篷人脚步缓缓,走到管平武书房的外间,那桌上有一张纸,写着一些人名,“听说,云州知府叫你调派人手去收药材,八千斤?”
管平武跟了过去,说道,“在下会趁着这次收药的机会,也给您送一份过去。”
斗篷人看着他,笑了笑,狭长的眼眸中,浮着冷然,“你给我多少斤?”
管平武不敢看他的双眼,低着头回道,“当然是尽最大可能,在下的目标是五千斤。”
“也是月底给我吗?”斗篷人问道。
“是的,不会超过月底。”
“好,我便等着你的药材送来。”斗篷人拂袖转身,往书房里间走去。
管平武又跟上他的脚步,想了想说道,“有件事,想同您商议下。”
“说吧,什么事?”
“昨天,我妹妹弹琵琶时,曲调错误,惹着了宇文熠了,您也知道,宇文熠是个音痴,他最是厌恶在他面前弹错曲调的人,将我妹妹都骂哭了。不巧的是,过了会儿后,府里忽然进了贼子,惊扰了宇文熠。宇文熠非说是我们兄妹二人想害他。我们是有口也说不清呢。在下担心宇文熠报复下来,罚了我兄妹二人,届时就不能替您办事了,还会牵连到其他人。在下想着,不如借着这次送药的机会,我们兄妹二人想永远的投靠您。”
“永远脱离赵国?”斗篷人眯了下眼,审视着管平武的脸。
管平武低着头,“我管平武对赵国出生入死多年,连个侯都没有封到,想调进京城做京官,也不被允许。我知道,一定是我大哥在从中阻扰,天生我材必有用,何处又不能建功立业呢?何必死呆在这个小小的云州府?”
斗篷人看了他一会儿,点了点头,“好,你准备起来,某等着你的消息。”
“多谢收留下,管平武今后,誓死效忠于……您。”
“起来吧,时辰不早了,我得离开了,记着我派给你的任务,找到那个弹琵琶的人,和那只鬼琵琶!”
斗篷人说完,打开地道机会,身影一晃,钻了进去。
没一会儿,地道又缓缓合上了。
管平武长长松口气,太了,他终于可以离开云州府,过上新的生活了。
……
药材的事,由自已的属下人,正紧锣密鼓的办着,寻找弹琵琶的人,就得自已来。
管平武写好了计划后,马上来找自已的妹妹管绿卉。
管绿卉得知哥哥要投奔北蒙了,也着手收拾起了自已的行子。
管平武走进她的卧房时,管绿卉正在整理喜爱的字画和细软。
管平武挥挥手,将丫头们打发了,他朝管绿卉走了过去,“你在做什么?”
“收拾行李啊,咱们不是要离开了吗?我要早些做准备。”管绿卉看了他一眼,说道。
管平武哭笑不得,“时间还早呢,不必这么早就收拾。”他拉了下她的袖子,“坐下,我有话问你。”
管绿卉只得坐下来,“哥,你说吧,什么事?”
“哥哥每天忙着军务上的事情,并没有留意咱们宅子附近谁还会弹琵琶,你每天在宅子里呆的时间儿,你仔细想想,还有谁家弹过琵琶?”
“弹琵琶?”管绿卉想了想,“不曾听到过。云州府靠近马上之国北蒙国,受北蒙人的影响,不爱诗词器乐,只武刀弄棒,全都都找不到五个会弹琵琶的,还包括我。”
“那为什么,他会忽然问起弹琵琶的事?”管平武眯起眼来。
管绿卉问道,“哥,你说的他,是谁?”
管平武往窗子口方向看去一眼,小声说道,“北蒙狼主,彦无辞。”
管绿卉吸了口凉气,“他……他居然来了咱们家里?”
“四年前,也来过一次,这是第二次来。”管平武说道。
“他都说了些什么?”管绿卉没有见过彦无辞,十分好奇他的长相,“他的长什么样?”
管平武横了她一眼,果然是小女儿家家,就只关心人的外表,不操心彦无辞怎么这时候寻来。
他没有提彦无辞的长相,只说道,“大约是知道了药材的事,问我送他多少呢?”
“送多少?”管绿卉好奇问道。
“五千斤,月底交货。”
“时间好赶。”管绿卉皱起了眉尖。
管平武说道,“药材的事,我已派了六百人前往收集,不会完不成任务,只是……,另一个任务……”他看着妹妹,“这件事,得你去完成。”
管绿卉眨着眼,“我,我不会武,没有官职,我帮不了什么忙啊。”
管平武一笑,“又不需要你动刀动枪,只要你动动嘴皮子和动动眼珠子就好。”
管绿卉听不懂,“究竟是什么任务?”
“寻一只这样的琵琶……”管平武将彦无辞描述的鬼琵琶的图纸,递与管绿卉,“他非说,咱家宅子附近,有人用这种琵琶弹过曲子,叫咱们查查弹曲子的人是谁,他还要得到这只琵琶。”
管绿卉接过图纸,好奇问道,“这琵琶,有什么特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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