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眯了下眼,满大街都在传?
将卢老爷子骗进宫里被关的,是薄太皇太妃,现在,她又带着太子将卢老爷子放了出来。
一会儿做坏人,一会儿做好人?薄太皇太妃,她究竟想做什么?
云舒看向宇文熠。
他的眉尖也是微微皱起,神色略有所思。
田管家说着街上的事情,卢老爷子并没有兴趣听,拂了下袖子,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进了府里。
府里的仆人们见老爷子回来了,一直绷紧着的心,也纷纷放松了,大家的脸上,都多了笑容。
再加上贺兰仁义带着云舒的行李也回了府,一向冷清的卢府,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一更天过半掌灯时分了,卢府里仍然笑语声不断。
当然,这是仆人们和贺兰还有仁义他们的笑语声,仆人们围着他们俩,问着北地的趣闻。
但卢老爷子书房里,却是肃然安静得很。
卢老爷子回了宅子里后,和云舒宇文熠马上到了书房,三人议起了这次被关的事情。
“太皇太妃一向都低调,哪个臣子出事,从不过问。这回给外公求情,却是一改常态,高调地让全京城人都在议论她,很有些反常呢。”云舒讽笑。
“事出反常必要妖。”宇文熠冷笑。
卢老爷子眯了下眼,“你们说,她究竟想干什么?”薄太皇太妃是宇文熠的养母,卢老爷子并不知道薄太皇太妃真正的为人,不好公然针对薄太皇太妃。
宇文熠眸光森冷,冷冷说道,“还是本王会会她,当面问个清楚吧。”
云舒又想到了薄太皇太妃佛堂里的头盖骨,眯了下眼,问着宇文熠,“阿熠,要不要,听听琵琶音,再进宫?”
宇文熠袖中的手指,狠狠地握了握,“好。”
卢老爷子不知云舒要做什么,便问道,“舒儿,什么琵琶音?”
云舒说道,“我有一只琵琶,能探人的心境,既然薄太皇太妃的做法让人琢磨不透,不如,我先来查一查好了。”
卢老爷子点头,“也好。她若是只是为朝堂的事情,老夫就不予追究了,若是敢针对你们……”他冷冷一哼,“我卢家定不会答应。”
云舒取来了琵琶,她十分娴熟地弹了起来。琴音袅袅中,她的眼前展开了一副画面——兴王府。
这是先皇的潜邸。
府中后院,玉华苑。
这处院落虽然不是府里最宽敞的,却是府里最华丽的,是当初薄太皇太妃身为先皇侧妃时住的地方。
先皇是宇文熠父亲雍华太子的堂兄弟,雍华太子夫妇在宫中暴乱中被乱兵所杀,先皇为人软弱又无父无母没有势力,被人推上了龙座以当成傀儡好摆布。
不过,先皇登基后,性情大变,开始喜怒无常乱杀无辜,后来被忍无可忍的群臣一起弹劾。因为他常期服用各种古怪的药丸,登基几年后暴毙了。
生前无子无女,才有了后来的,十三位王争天下的混乱局面。宇文恒这个毫不起眼的旁支中的庶子,借机上位了。当然,这些是后话了。
此时,半夜三更的玉华苑,四处都静悄悄的,大部分的屋子都熄灭了灯,仆人们全睡了。
只有玉华苑后花园的花房里,还亮着灯。
一身碧绿宫装的侧妃薄玉华,正站在花房里,闲适地看绽放的兰花。这时候的她,还很年轻,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因为没有生过孩子,加上天生丽质保养得当,出落的倾国倾城。
她的表情看似闲适,但两手反复绞着帕子,加上呼吸时重时轻,显出了她内心的焦灼不安。
薄玉华正等得不耐烦时,花园外转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娘娘。”一个妇人的声音,自花园门口传来,音量不高,像是不想让人听见似的。
薄玉华赫然转身,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大宫女,手里提着一个包裹,大步跑了进来。
“锦兮,到手了?”薄玉华眯着眼,朝那宫女看去,她压低声音问道。
宫女是年轻时的锦嬷嬷。
“嗯,到手了。”锦兮点头。
“可有人发现你?”薄玉华压低声音问道。
“没有,东宫中乱得很,没人发现奴婢。”锦兮说道。
“太好了,快打开来给我看看。”薄玉华的脸上,这才露了抹笑容,神情也轻松了不少。
锦兮大步走到薄玉华的面前,蹲下身来,将手里的包裹放在花园的地上,打开外面的一层布,露出里面的锦盒来。
她又打开锦盒的盖子,露出里面一个女子的头来。那女子的年纪更年轻,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也更倾国倾城。
细柳眉,樱唇小口。鼻子小巧下巴尖尖,乌发如瀑,发丝散着,团于锦盒里。
“蓝婉怡!晚上好呀。”薄玉华微微弯下身子,看着那头颅,浅浅扬起唇角,忽然嫣然一笑。
这一笑,是压低着声音的咕咕咕的笑容,在这寂静的夜里,听着不禁让人毛骨悚然。
锦兮看她一眼,飞快垂下眼帘来。
薄玉华望着那头颅,笑着道,“你当初说,你会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有个不纳侧妃只宠你一人的太子夫君,有个漂亮儿子,将来还会母仪天下,受天下人膜拜。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两年前吧,现在的你,啧啧啧——”她冷冷一笑,“却要仰视我!哈哈哈哈——”
她大笑起来,站起身,拂了下袖子,一脸的嘲讽和傲然,“告诉你,人不要得意忘形,大话说早了,是要被打脸的!母仪天下?将来母仪天下的会是本宫!将来,你儿子会喊我一声母妃!将来,受万人敬仰的会是本宫,而你,会站在角落里,静静地看着我的辉煌!蓝婉仪,这就是你藐视我的下场!不准太子纳妃?我便要太子永远登不了基!”
她越说表情越狞狰,看着锦兮咬牙说道,“把她制成长明灯,把她的肉熬成尸油,我要让她长伴于我左右,看着我如何母仪天下!”
锦兮恭身一福,“是……”手伸向腰间,取出一把匕首来……
锵——
琵琶音忽然一收,这一切的景象,全都忽然消失不见了。
取皮做灯,太过于血腥,云舒不想看,也不想让宇文熠和卢老爷子看。
“怎么会这样的……”卢老爷子的目光发直,脸色发白,口里喃喃念叨,“太皇太妃居然……”
噗!
坐在书房另一侧的宇文熠,忽然吐了一口血,脸色苍白手捂着心口,大口喘着气。
那白色锦袍上落了血渍,犹如雪地里绽放的朵朵红梅,十分的刺眼。
“你怎样了?”云舒飞快放下琵琶,走过去扶着他。
“死不了。”他冷冷一笑,手用力抓着云舒的手,“今晚,我要进宫去!”
“你这样子,进什么宫呀?我去吧,你歇着吧。”云舒从他的腰间荷包里,取了药瓶倒了粒大补丸出来,塞进他嘴里,“先服下再说,别逞强。”
她又连忙倒了碗水,送到宇文熠的面前。
宇文熠吸了口气,接过茶碗服下了药丸,声音打着颤,“不,本王要亲自去……去看看长明灯。”
“宇文熠,你这样子不能去!”云舒按着他的手,叹了一声。
有些事情,不让他知道,会让那个仇人一直得意逍遥,可让他知道了,又对他太过于残忍。
云舒心中又叹了口气。
她很为难。
“我无事,不要紧。”宇文熠抓着云舒的手,站起身来。
“都吐血了,还无事?别逞强!”云舒下着命令。
“她说的没错,你都吐血了,还叫无事?你歇着!让舒儿去。”回过神来的卢老爷子,朝宇文熠走来,又骂了句卢五公子,“五小子也不知跑哪儿去了,还不回家?混蛋小子!他要是在家,就能帮家里了。”
“外公?”云舒望向他。
卢老爷子点了点头,“我大约明白了,薄太皇太妃的用意了。”
“老爷子的意思是?”宇文熠看向卢老爷子。
“哼。”卢老爷子冷笑一声,“薄太皇太妃,一定跟当年的东宫兵变有瓜葛,加上这一回,熠王和舒儿控制住了北地大权,皇上偏又被北蒙扣着,太子太小,她怕熠王权利太大,拿老夫开刀,敲山震虎而已。嘿嘿,老夫也不是吓大的,才不吃她那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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