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 夜已深沉。
对面不远处,昔阳大院门口的火红灯笼照亮了大半个街面,连它的对面,十丈开外的高高竖立在店门口的包子笼屉都被染成了火红色。再染,将那袅袅升起的水蒸气都染成了火红色。
“新鲜出炉的包子来……客官,快请坐!那边还有一个空位,正好给你留着呢!”
这条商业街上的其他店铺早已关门歇业,而唯独这家包子铺却仍在忙忙活活。
店主很是把准了昔阳家办喜庆事儿的当儿,一直营业到现在,恐怕今夜将是无眠之夜了。
昔阳家院,不少忙忙活活的人进进出出,时而有三三两两的人迈步进入包子铺吃一笼包子,喝一大碗滚烫的米粥,歇息片刻便继续进家门忙活去了。
也可能因为弥补了昔阳家厨房不能彻夜达旦劳作的不足,昔阳家便默许了这家小店今夜的营生。
要知道,今日里,刘病已他们三人过来时,就看到了昔阳家的家奴们在驱赶占道经营的几个商铺。箩筐、斗笠、布匹被踢打地满街都是。
净街后,昔阳家的家奴们便洒扫庭除,又在大门外铺上了红毯子,浓浓的喜庆气氛。
正是有了这个没有歇业的店铺摊位,刘病已他们才得以要了几笼包子,几道小菜和一壶酒水,围坐在一个小桌子旁,慢慢品着,瞧着对面不远处的昔阳家的院门。
听着店门口伙计的吆喝声,感受着浓浓如白雾的蒸汽,狗三儿咀嚼着大半是野菜的包子,感到一股别样的清爽气息。
望着狗三儿大快朵颐,一个接一个包子往嘴里塞,把腮帮子鼓得满满胀胀,刘病已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脖颈上。
“慢点儿!吃包子怎么还吃出了流民的饥饿感来了!”
“嘿嘿,师父,俺真是饿了大半年了!这回可见到亲娘了!俺不得好好地亲热一下?”
“喝着米汤,别噎着!”
“嗳!”
刘病已边吃着野菜包子,边瞧着昔阳大院的大门口,进进出出忙碌的人儿,细细地想着事儿。
元大牛也不言语,眼睛在昔阳家的院墙和屋顶打量,只是半天功夫才端起粗碗抿一小口酒水。
后半夜的时候,终于见到一顶大红轿子被前后六个人,从街道一头,慢慢地抬了过来。
“六位客官,要不要吃点儿包子啊!”包子铺店伙计急忙上前招呼着。
“吃的,吃的,店家还有空位坐吗?”在最前面抬轿的,花白胡子的轿夫问到。
“有的!六位爷,正好一个大方桌!小的正好备着一个,马上给六位爷搬出来!”店伙计说完,就朝里面高声吆喝一声“六位客官,方桌一张。”
店铺里面顿时传来齐齐的吆喝声“吉祥桌一张,来了!”
店铺里面,几个伙计赶忙放下手上的活儿,一起跑到后院,不一会儿就有俩人搬来大桌子,两个伙计各持两条长凳,轰隆隆地搬到店门口外面的大街上。
店伙计将肩膀上的麻木毛巾拽下来,边擦着桌子边吆喝着“客官先请坐,店里的包子有韭菜、荠菜、马兰头,还有野兔、野虎、野豹……几位客官来点儿什么?”
“要肉的,多多的上!”一位花白胡子的轿夫回到,“我们几位要熬到后半夜,去接新人儿,不能饿着肚子抬人不是?”
“好来!几种野味的各来几个……得来……几位稍等片刻……”店伙计吆喝完就去盛稀米粥过来。
稀溜溜喝着滚烫的米粥,花白胡子轿夫嘱咐到“咱们吃完饭稍微迷瞪会儿,后半夜打起精神来。这次随着主家去接亲,千万别再出差错了!上次咱们把新娘抬错了,害得咱们赔了人家一大笔钱,干一年的活儿都赚不回来。”
“这次的活儿,我好不容易才从昔阳家的大管家那里求来。等做完了,有大大的赏钱下来,你们长着眼神儿点,可千万别再错了!”
“放心吧,童二叔,这次绝不会弄错!!”一位嘴巴上有个痦子的家伙轻蔑地说到。
“这次的活儿干好了,傻蛋儿也能说门亲事了,到时候我们几个一定亲自把媳妇儿抬到你家里,不要你的钱,就算是帮忙了。”姓童的轿夫头子说到。
“好来!谢谢童二叔!”一想到要有媳妇娶了,那家伙高兴地张大嘴乐呵呵起来。
坐在他们一旁的刘病已听到这句话,极有韵味地将狗三儿上下瞧了瞧,嘴角露出了微笑。
“师……师父,你咋这样看俺?你这眼神,俺乔瘆得慌!”狗三儿很是吃惊刘病已那怪怪的眼神。
本来,刘病已这个十几岁的娃娃看似平平无奇,不过,这么久相处下来,狗三儿越来越看不透他了。
他表面上柔柔弱弱,却有着一下子能打倒几人的爆发力。
他一介书生,却懂得把流民管理地井井有条。
他年纪这么小,却能讲出那么富有人生哲理的故事来。
聊就聊吧,竟然还能赚钱。
那么多人给他撒了一地的钱。
不出汗,不甩膀子,不卖……就能让旁人主动掏钱。
这能耐,真不是盖的!
刘病已瞧了瞧元大牛,两人陡然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师父,大牛,你俩笑啥?”狗三儿一脸茫然,见两人冲着自己笑,便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来了。
“好好吃,后半夜,师父带你去个好玩儿的地方。”刘病已云淡风轻地说到。
越是这样,狗三儿越是害怕。
“师父,俺……俺怎么谢您……不过……俺要不要先下河里洗个澡?”
刘病已一听,立马一欠身,又给狗三儿一个脑瓜崩。“洗个棒槌!瞎想什么呢!”
“唉喓!师父,俺……俺没想啥呀!”狗三儿捂着脑袋,哭丧着脸说到。
“你再胡思乱想,为师就让你当回女人!”刘病已瞧着满脸络腮胡子的狗三儿,别有意思地笑着。
“噗嗤!”元大牛乐了。
刘病已也乐了。
“师父,您别笑!您一笑,俺就瘆得慌!”狗三儿赶忙低头啃起了包子。
“好好吃,下半夜好好干活!”刘病已端起稀米粥来喝几口,眼神瞥向坐在旁侧的轿夫们。
此时的轿夫们正喝着米粥,等待包子上来。他们看到一个壮汉被一个毛小子训斥地如同狗儿一般,很好奇地朝刘病已他们看着。
等到好看的场景没有了动静,他们也就好笑地摇摇头,撇回头去,聊起了其他事。
吃罢了晚饭,六名轿夫抬着大红轿子靠着昔阳家门口旁侧的墙脚迷瞪起来。
等着狗三儿结了账,刘病已领着两人沿着昔阳家的院墙,在大街上走着。
等他们走远了,没入一片漆黑环境里时,刘病已便让元大牛和狗三儿贴着墙根蹲坐下来。
“师父,俺们不是要去办事儿吗?”狗三儿见刘病已和元大牛没有任何动静,纳闷地问到。
“现在还不是时候,先眯一会儿,保持体力。该行动的时候,为师叫你。”刘病已说完,头儿靠在墙上睡去了。
元大牛深吸一口气,暗暗运气。
一场战斗即将打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