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 前段时间,每日的评书演讲所得的钱大都投入到安置流民的事项中,售卖家具的钱,刘病已早已承诺,等合适的时机会全权交付给罗百义,这笔钱便一直挂在账上,分文未动。
每日还得花销,田地房宅还要置办。这笔钱也不是小数目。
这样算下来,钱财又紧张起来,刘病已不得不为此苦恼不已。
这几日照常开评书,虽然瘟疫不容乐观,就算执行了严格的测温卡防,也无法阻挡百姓们听评书的热情。
连续数日,程谦手里握着的账簿才又厚实起来。
但,随着今日的评书宣布不再继续,这笔巨额收入也没了指望。
正午日头高悬,天色晴好。空气已经开始热络起来,各种春花开始在铁树铜枝上绽放,一股股淡雅的香气会随着和煦春风忽忽飘至,使人心情舒畅。
刘病已坐在摇椅上捧着书简,耳朵却听着程谦汇报事项。
前几日,刘病已便猜测到了今日这般场景,再说,一帮人混在这里,不伦不类的。刘病已便吩咐程谦四处打听一下有没有合适的房宅,或租或买。
程谦找了几家,都在杜县,刘病已抽空去看了,却没有一个相中的。
看房子就是要靠眼缘,所以,刘病已便抱着碰碰缘分的心思慢慢筛选房源了。
“主公。”当程谦手握数千贯钱财时,已经把刘病已当成了一家之主,而把自己视为了刘病已家园中的大管家。对于这样的新定位,刘病已倒没提出任何异议。
“老仆探查了那处宅院,它在杜县县城东南方向三十里外,背靠一座小山丘,名字好像当地人叫它卧龙山。宅院为五进,可容纳三十人居住。另有看管庄户的宅院位于田产之中。它们之所以价格低廉,主要是位于乡村。几乎是整个村庄中孤零零的一处大宅。主公说的匠人们的住处,老仆觉得可先分开租住村舍。”
刘病已打断他的话,“我们先看看这两处房宅,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可以扩建,造一个大一点儿的房子,如同掖廷那样,匠人们就能集中劳作,便于看管。至于他们的宅院,也不用群居,可以选一处一起造房,这样大家就能安稳下来,有了归属感了。”
刘病已可不想把即将推出来的造纸术、印刷术,还有各种奇巧工艺泄露出去。他要造一个牢固不可破的大工坊,并培养得力护卫,好好地保护住。未来的发财梦还要靠它们来实现。
“除了房宅,主家想把田产一起出售。”程谦有些欣喜之色,似乎相中了那个地方。
“那些田产地势如何?土壤肥力如何?河流如何?”刘病已想对这个地方初步了解一下,至于怎么确定,还是需要他亲自去看一看。
“老仆特意转了一下,那处田产整体地形不错,绝大多数平坦如砥,少有洼地。田产东边有浐河,西边则是潏河。从方位上来看,这处田产南起引镇,北到陆家寨,完全处于鸿固原。”
等程谦说出鸿固原三个字时,刘病已正端着竹筒杯子喝水,没想到竟然一口水喷了出去。
“主公,您怎么了?哪里不妥吗?”程谦焦急地问到,生怕刘病已不同意买这里。要知道这是个绝佳的买卖,错过了这一村就没这一店了。
刘病已连忙手忙脚乱地擦拭着溅撒在竹简上的水渍。他心里慌得厉害。
想不到绕来绕去,还是离不开原主的宿命。
鸿固原,可是历史上原主与许平君生活多年的地方,后来,许平君死后葬在那里,原主死后也葬在了这里,与发妻长眠于地下。因许平君的陵寝比原主的杜陵小,因此其陵墓被称为少陵,鸿固原因此被改名为少陵原。
“没什么。我们吃过午饭后一同去看看。”
程谦大喜,连忙招呼人提前准备午餐饭食。
用餐过后,一群人浩浩荡荡朝着鸿固原卧龙山方向而去。
“程叔,这家人为何要将房宅和田产一起卖了呢?”路上,刘病已不解地问到。
程谦这才将那东主的情况讲来,“这位东主姓窦,他家只有一个独苗儿子,还是一位大将军,屡次攻打匈奴,立下了赫赫战功。那片百顷良田,也是他儿通过战功取得的奖赏。但在半个月前传来消息,他儿不幸战死。那名将军又因为常年在外,即使早早地娶了亲,但可惜一直无后,窦东主两口子心灰意冷,也无心打理什么田产农收了。那边位于乡村,生活多有不便。而窦东主在杜县县城还有一处宅院,便想着廉价卖掉这座宅院和田地,去杜县安享晚年了。”
刘病已这才明白,对方出这么低的价格,原来是急于脱手,但还有一层窗户纸似乎还没有被捅破,让刘病已着实郁闷。“他家既然在杜县,也不用这么着急急于脱手啊,慢慢寻找买主便是了。”
“说起来,这么低廉的价格,还是窦东主听到了买主是主公,才主动放低了价格。”
“哦?这是为何?”
“还不是主公救助天下流民的善举。”
程谦进一步说到“主公可能不知道,在杜县一界,妥善处理流民问题,让近两万流民不至于流离失所饿殍遍野,还能顺利归乡,不仅仅是救人活命的大善举,还给杜县赢得了难得的好名声。若在外地,谁若是说自己是杜县人,当地人会立马肃然起敬。有传闻说,在外地,若看到了杜县的人,或者听到了杜县二字,就觉得看到了生活的希望。天下人都对主公的善行义举感念着呢。”
说着动容,众人听着也十分激动。
尤其是狗三儿竟然热泪盈眶,暗暗地哼哼唧唧起来,“若不是师父救了俺,俺现在早饿死了!若不是饿死就是因为吃食而被人打死了!”
其他人则说到“我跟随乡亲们回乡后,他们专门在村舍遥对杜县的方位上建了慈善房,供奉着主公的牌位,每有流民安然返乡,必到慈善房前磕头。我回来前,正好碰到翻耕土地之时,数百村民自发组织仪式,朝着杜县方向磕头呢。大伙儿都说,每有主公,就没有他们的今日。”
他边说着边抹着眼泪。
又有一人泣不成声,“年前,我一家二十三口人逃难,一路上病死了七人,饿死了三人,等好不容易到了杜县,却被昔阳家的恶棍打死了两人,还把我的妹妹和姑姑给抢走了,她们不愿受辱自尽。剩余的七人饿得奄奄一息,主公若是晚出现几日,大伙儿也都得饿死了。”
他们这般一说,众人早已经哭得泣不成声。
不善表露这种情愫的程谦也哭红了眼。
刘病已心里颇为感动,也由最开始的惊讶逐渐变得冷静起来。他知道这样的心境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被消磨掉。
他不能沉溺于此,他要继续不舍昼夜地往前奔突,争取让大伙儿更加地富裕。或者说,如果自己真的哪一天不小心当了那个啥,他会为了天下人的幸福而努力奋斗一回。
不能扯远了,先把眼下的事情办好。刘病已呵呵笑了几声,安慰道“好了,好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大家要把眼光放长远一些,想象一下再过几年说不定就能遇到大汉盛世来到,到时候百姓安居乐业,家家户户吃穿不愁,商业贸易兴旺发达,该是多么美好的一幕啊。”
刘病已引起了这一个新的话题,众人便顺着刘病已的思路对未来憧憬起来。
“到时候,俺一定买一座大宅院子,在家中建一座酒楼,天天跟兄弟们把酒言欢。”狗三儿的感情来得突然去得也快。
他这般一说,顿时找来大伙儿的群嘲。
“有没有美人招待啊?没有美人的话,俺们大伙儿才不去呢!”
“哈哈,就是啊,狗哥得给俺们一人配一个美女,要不然就不叫你哥了……”
“就是!就是!”
“去!去!整日里就想着女人!学学俺狗三儿……”
“俺们不像你,天天搂着石榴嫂……”
“要不要俺们跟你换换,把石榴嫂让给俺……”
大伙儿跟狗三儿开玩笑,不自觉地便学着他的说话腔调,“俺”“俺”地说个不停。
“去你的!”狗三儿终于怒了,撒开腿便去追打那个小子,引得大伙儿哈哈大笑。
大伙儿的热闹情绪又被调动起来。
一个时辰的功夫,终于来到了位于一座小山下的大宅院门前。
从外围望去,这座占地四十余亩的宅院,单单前面的围墙就长达二百米。
一名瘦小身材,尖嘴猴腮的男子立于门前。
“小的给少君请安了!”那人一看到程谦过来,又看到他跟几名仆人簇拥着一名少年过来,便猜测到这位少年便是程谦的少主了。他便满脸堆笑着上前跟刘病已作揖。
程谦忙给刘病已介绍到“主公,这位是马驵侩,这座宅院由他作保,窦老丈上个月已全家搬至杜县,这座宅院暂时空着,暂时由马驵侩处理交易之事。”
驵侩?刘病已先是一愣,旋儿这才想起来。
驵侩,就是房屋买卖介绍人,也就是后世所说的房屋中介。驵侩原指马匹交易的经纪人,由于连年征战,严禁民间买卖马匹,驵侩便转移业务范围,着手牲畜交易,后来嗅到高利润的味道,便开始涉及田地买卖和房屋买卖。一些比较有实力的驵侩逐渐舍弃低端的牲畜交易,转而专门办理房屋和田产交易,慢慢地驵侩便成为了房屋买卖代名词。
其实,关于中间人的称呼,刘病已曾经在前世读典籍时专门研究过,西周时期叫质人,唐朝之后叫牙人,而在此时,他们这些人则叫驵侩。
马驵侩很是精明。他一听程谦对刘病已的称呼,马上就改了口“刘东主真是年轻有为啊,小小年纪便堪当大任,帮助天下流民解决了难题,实乃我大汉的栋梁啊。”
见面一通吹捧,这人真是格外地热情。刘病已微微一笑,回礼到“有劳马夫子了!”
马驵侩一听先是一怔,别人一般都是直呼名字或者名字带职业,很少有人对他有这种尊称。
不过,他也没表现出过多的惊讶,哈哈一笑,便伸手邀请刘病已往宅院里走去。
马驵侩看得出刘病已对这座大宅院的纳闷成分,便微微一笑,介绍起来“这座宅院不只是在这个山区能数得上是最大面积的,就算放在整个杜县,也是数一数二的。如果小人经手成功了,就能吹嘘半生了。”
马驵侩说完这话,众人哈哈大笑。
“说起来,窦老丈挺可怜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