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启明村（四）

    “啊！”狼将若风从它的背上甩到了地上，若风屁股着地，吃痛地叫了一声。

    女孩则从容地从狼背上下来，看着若风疼痛的脸，她一脸淡漠，面无表情地说：“你刚刚打伤了狼，它们这是在报复你，你知道的，狼有恩必还，有仇必报。不，大多数灵物都这样。”她直视着若风，片刻后，说：“人也是这样的吧。”她对于人其实并不熟悉。这些年除了奶奶和瑾，她不认识其他人。如果，书中的人也是真的人一样的存在的话，那她认识的人可能也不少。她看向这些天她收拾得整整齐齐的百宝箱。百宝箱里的书与其他事物是她对这个世界仅有的认知。而这些东西，是奶奶抢来的。前些天奶奶过世前才告诉了她，她的身世。她并不好奇她的出生地，她只知道这里才是她的故土。奶奶也说，出生地的一切恩怨都与她无关，在她过世后，她希望她能将她火化，然后将她的骨灰撒在这块土地上。她将在此长眠。而在她的出生地，有一个说法，人在过世后，灵魂会徘徊在人世七天。她希望这七天，她还能最后陪着她。她听话地留在了屋内五天了，感受奶奶最后的陪伴。如果不是狼突然生病了，她是不会踏出这间属于奶奶和她所有回忆的屋子的。她也得遵守规则。

    规则。奶奶说，她是寒国的太后，而她本是北方寒国的公主，是有驯师体质的继承者。在那寒冷的国度，只有掠夺。只有掠夺稀缺的资源才能活下去。而她的父亲，最后的寒国的君王被手下背叛，失去了王座，也失去了生命。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本是神的规则。在混乱中，奶奶带着才三岁多的她逃脱了，最后来到了这块土地上。她们能顺利逃脱，多亏了她的驯师体质，是奶奶带动她催眠命令灵物制造混乱才侥幸躲过一劫。只有王的后代才能吃下驯果——一种能催眠并命令生物的神奇的而且难得一遇的果实。而这其实是一种交易。她与灵物们的交易。拥有了驯师体质的人能轻易闻得出来灵物们生病的气息，也能闻得出这症状下可以治病的药草。高阶灵物自然不会轻易甘心服从他人的命令。只是，驯师的体质天生对它们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本来在疾病中只能听天由命的它们有了希望。它们与拥有驯师体质的人彼此间的交易，是天生的默契。而对人，她也能催眠命令人，但那是有时效的。人是复杂的生物，和灵物不一样。她面对大多数恶人能自保，而好人，这种保护是多余的。奶奶走时一脸祥和，奶奶是知道，离开了启明村，性子清冷的她面对错综复杂的世界不会有危险。

    “你认识琪？”若风摸着疼痛的屁股，正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收拾得干净利索，有序地摆放着箱子，也只有箱子的小屋，他还在好奇箱子里的东西，也怀疑着女孩与老妈妈的关系，便听到女孩清冷的问话。

    “琪？”若风想了想，并不认识啊，他并不认识什么陌生人叫琪，认识的人？对了！“你是说高阳国的三公主吗？”

    女孩静静地看着若风，若风从她的眼睛里得到了肯定。一下子没有人说话，沉默笼罩着两人。这肯定是一个不爱说话的女孩，若风没想到自己也有绞尽脑汁想话题的时候，感受此刻奇怪的氛围，若风觉得有趣，嘴角咧开一抹笑，然后在女孩审视的眼神下，他笨拙地开口：“呃，就你一个人吗？”

    女孩眼神清淡，唇微动，吐出几个字来，“不，还有奶奶的灵魂，她也在房子里。”此时她觉得自己有点冷漠，没有一丝悲伤，就像只是陈述一个很普通的事实一样。这些年，她是在奶奶的陪伴下看着书中万象，了解这世间的。书和奶奶是她的导师。平日闲暇无事，她最喜欢看书。书中写尽人间。人生万象都是平常事。她问自己，自己最不能接受的平常事是什么。她回答自己，是奶奶永远的离开。她问奶奶，会不会离开她。奶奶说，会，小璃，你要明白，生死是世间最平常的事。生死交替轮回，七情六欲是永动的力量，人有挣扎的念想，所以才留下了那么多的书。当时的她留下了眼泪，并且告诉自己，自己不愿在这人世间里挣扎。如今，奶奶离开了，她真的流不出一滴眼泪了。她转头看向百宝箱，百宝箱里珍藏着最多的是书。她，如今想做的事，就是流浪，她想知道这些书有没有骗了她。虽然奶奶说，人生如书。

    “灵魂？”屋外的风吹了进来，带来了一丝凉意。这个一眼都能看透的房间里还有一个看不到的灵魂，也就是说，眼前这个清冷的女孩的亲人刚刚离世，而她在陪着她。此刻的若风心中没有一丝恐惧，而是丝丝暖意如泉般涌出，若风沙哑地开口：“她现在一定很幸福。”

    女孩注视着若风的眼睛，这个男孩的眼里似乎还氤氲着雾。雾气弥散，让他的眼睛真像一颗黑珍珠，有柔和的光，还倒影着自己的伤口......她鼻子一酸，强忍着眼泪，开口：“是的。奶奶临走时也说，有小璃陪在身边，她很幸福。”她的眼泪受不住心底疼痛的重量就这么落下了。

    本来在把若风扔到地上便离开了的狼群，也就一瞬的功夫聚拢而来，一圈一圈将女孩和若风包围。它们猩红的双眼敌视着若风。若风不由吞了吞口水，他从它们的神情里看出，它们想把他碎尸万段！?危机感太强烈，若风试探地叫了一声刚刚得知的女孩的名字，“小璃？”他想，也许，它们误会了。

    小璃抬起哭红了的眼看着若风，她少有地暴露出了心底的脆弱，她突然感激起了眼前的男孩。这样哭一场，她感受到了温暖，重温了一回回忆里的奶奶带来的所有的温暖。

    狼危险的嘶吼声唤起了小璃的注意力，她看着狼群破涕为笑，“没事的。我只是想起了奶奶。”

    狼群仰头忧伤地嚎叫了起来，一声又一声。小璃抱住狼，任由眼泪失控。她知道，它们也想奶奶了。她心底有了一丝欣慰，在她离开后，还有狼群能陪伴着永逝沉睡的奶奶，奶奶不会寂寞。

    危险过后，若风长长呼了一口气出来。此刻，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狼群和小璃很亲密。光明升师说，高山区的狼群听老妈妈的话。那，小璃的奶奶就是老妈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