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晏诗早早去了后山,听闻李珠儿进了村,她心头大喜。正愁不知如何传递消息,如今人自己就送上了门。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飞奔着回家,期望姚珂可别意气用事才好。
“娘亲!”
晏诗一进门,就看见二人虽然面对面站着,可硝烟味十足。听见声音,便都齐齐朝她看来。
晏诗走过去,手底悄悄拉了拉姚珂的袖子。
李珠儿打量了她几眼,鄙薄道“果然狐狸只会生狐狸,又是一个小狐媚子。”
姚珂见她辱及晏诗,再也按捺不住,扬手就是一耳光扇了过去!
“你!你敢打我?来啊,你们都是死人吗?给我挠花她的脸!”李珠儿捂着左脸发疯似的叫起来。
带来的两个丫鬟急忙上前将欲动手。
晏诗心道不好,赶紧拉住姚珂,跻身在前,“等等等等,”
“你们听我说,听我说。”
“王大人的六姨太是吧,以后要不了多久,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何必动刀动枪的呢?”
“呸!谁跟你是一家人。就凭她一个不要脸的下流胚子,还想进府,做梦!还愣着干什么,动手!”
晏诗不着痕迹的打开对方,口中连道,“别急别急嘛,让我把话说完。这个,六姐姐,你脾气如此暴躁,难怪不招人喜欢。要是你对我娘亲好些,也许我娘亲心软,就会把其中的秘密告诉你。到时候,我们一起穿金戴银吃香喝辣的,岂不更好?”
“什么秘密?”李珠儿眼珠一转,“你们别想懵我。没用的东西,给我按住她,我来打!”
晏诗被推倒在旁,回首却见姚珂被左右两个丫鬟摁住臂膀,动弹不得。急忙冲过去抱住李珠儿,“住手住手!”
“娘亲,要不你就告诉她吧,咱好汉不吃眼前亏。”
李珠儿奋力挣脱却被晏诗双臂钢箍般锁着,兀自不断挣扎。“小狐媚子,你放开我,一会连你也一块收拾了。”
“告诉她什么?”姚珂一脸不解。
“娘亲这时候你就别装傻了,就是那个你给爹爹吃的东西啊!”
此话一出,场间人都安静了下来。
“什么东西?”却是姚珂和李珠儿异口同声。
晏诗表情古怪起来,吞吞吐吐,“就是每次你给爹爹喝了茶汤,都叫我出去玩。回来就看见,看见……”
“看见什么!”李珠儿问道。
晏诗小脸通红,“看见娘亲红着脸,衣衫不整,房间里还有股怪味。”
“你胡说些什么!”姚珂此时的脸已如九月的石榴一般,红透了。
“娘亲你别怪我。我担心她们对你……”晏诗越说越小声,头也垂了下去。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李珠儿恍然大悟,“我说这张脸就算再好看,也毕竟是明日黄花了。老爷怎会如此迷恋,我早该想到的。”
“下三滥的手段,哼,待我禀明老爷,看不把你,还有你,一块沉海!”
“六姐姐,六姨娘,求你看在我告诉你的份上,饶了我们吧。”
“诗儿,别求她。”姚珂不顾晏诗拼命挠自己的手指,挣脱了丫鬟的钳制,冷声道“王县令已经下令增收渔村的赋税,这下得有机会过来了。还怕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黄毛丫头?”
李珠儿的脸刷的绿了。竟然还有这事。为了她,居然不惜以此为借口。只怕全县城的人都知道了,那她李珠儿算什么,难怪方才街上人人看她的眼神那般古怪,定然是等着看她的笑话。
李珠儿越想越恨,“原来传言都是假的,说什么大人调戏于你,反被你们打得重伤。我看就是你一心勾引老爷,故意做的一出戏。”
“不然我怎么能清清白白嫁进王府呢?”
“他居然愿意为你毁了自己的名声……”
“他这般迷恋我,自然想给我最好的,”姚珂语出如刀。
“既然说开了,那六姐姐就回去准备准备,以后咱就是一家人了。下次王大人过来的时候,我们会给六姐姐美言几句的。”
“住口!想见老爷,怕你没这个机会了。死了心吧,府里容不得你们这种腌臜破落户。我们走!”
李珠儿将身边晏诗一推,昂首阔步离开。倒是比来之前气势更足了。
晏诗关上门,冲姚珂竖了个大拇指,露出赞许的笑容。却见姚珂一巴掌作势就要打下来,急忙抱头闪躲。
姚珂到底没舍得打,一把抓过她拉到自己面前。“你都从哪学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娘亲,都是为了做戏,其他的不重要。”
“以后不许这样!”
“不到迫不得已,绝不污言秽语!”晏诗赶紧发誓。
“刚才演得还成么?”
“相当棒!不过要是你再丑些,这可信度就更高了。哎哟!”。
姚珂毫不留情的赏了晏诗一个爆栗。
“娘亲,古书上有没有说,打脑袋会变笨的!”
“没有。”
……
数日后,姚珂一开门,又看见了两个陌生的妇人。
这次是四姨太和五姨太。
没费多长时间。二人便信步离去了。
一来因为姚珂的演技越发纯熟了。二来年长的人多少会聪明些,和聪明人说话,总比和蠢货要轻松些。
一周后,听说最近镇上最西头的那个偏僻药房生意特别好,药房老板每天酒也多打了二两。
为了感谢小胖子的情报,晏诗将他心心念念的太祖长拳教给了他,至于学不学得会,她并不关心。就像王大宝一点也不关心老爹后院起火的事一样。
晏诗偷偷向大宝打探王传山的近况。却得知他也很少见到他爹了。
“爹伤好之后可能太忙了,每次看见他都精神不振,眼袋乌青,走路跟飘着似的。晚上他房里总亮着灯,不让我靠近。可能在批改公文吧。”
“好的,噗,咳,我先走了。噗!”
批改公文……晏诗简直想仰天长笑。
日日被各色身体占据的王传山,连面前人影都快看不清了,哪还想得起姚珂的模样。
半个月后,村长带来一条新消息,那个莫名其妙的增加赋税的命令取消了,恢复成之前的成数。大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唯有姚珂和晏诗二人,笑得见牙不见眼,击掌相庆。得知内情的晏飞哭笑不得,庆幸这对狐狸没有对自己下手。
数月过后,秋意正浓,天高云淡,此时正是出远海打渔的好时机。随着南下的洋流带来的庞大鱼群,渔民们每天都满载而归,期盼着,今年能过上一个好年了。
晏诗正是疯狂拔节的年纪,胃口好得能约同一个成年人饭量。肉眼可见结实起来的肌肉线条,和后山那一块比一块大的裂石,见证着晏诗体内功力的迅速增长。随之而来的是脑海中那副画面越来越清晰,晏诗知道,这意味着距离自己的死期,正越来越近。
她今天刚劈断了她大腿那么粗的树干,震翻了方圆二十米范围内的鱼群,正要往家赶,就听到海滩上一片惊叫。
“快来人!”
“杜三不行了!”
“赶紧包扎,先止血!”
“怎么回事?怎么搞成这样!你怎么跟他在一起?他那船呢?”
“没,没了。”
一个细若蚊吟的声音响起。
黑姨一边将他大腿的伤口箍紧,一边忙着用衣物堵住他胸前的巨大伤口,大喊着问道,“你说什么?”
“船,没了。人,也死,了。”
“什么?你说人死了?怎么会?”今天没有暴风雨啊。
轰隆隆的巨大的海浪声又一阵涌来,将杜三的声音淹没。
金灿灿的夕阳下,他的面上浮上一层死灰,喃喃的说了两个字,仿佛上帝最后的怜悯,让它恰好处在寂静的空隙,所有人都得以听见。
“海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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