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天气极为清朗,高天半点无云,海面亦无风,是个行船捕鱼的最好时候。
在西面的海域上游弋了一天,晏飞的船终于在红日偏西之时,发现了一群肥美的鱼群。晏飞双手轻扬,一张遮天蔽日的大网就这么笼了下去。
刚刚把这手极沉的网兜拖上船,就看见了远处一只向上穿云的响箭,在蔚蓝的天空炸出一朵红色烟花。
“那是什么?”有渔民问道。
晏飞用手遮住眼前的日光,皱眉答道,“好像是麻叔他们所在的方向。”
“他们莫不会是出事了。”
“过去看看。”
“走!”
晏飞眼疾手快摆舵,渔船就朝着该处飞快驶去。
一刻钟后,几艘船远远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有大有小,几个直立的人影来回走动。
来到近处才看清,站着的竟是提刀的海盗。而村民们蹲在船舱瑟瑟发抖。
隐约可见几个躺在人群中的人影,呻吟声顺着微微的海风听在众人心头。鲜血染红了身下的舢板,附近的海面浮着一层淡淡的红色。
“飞哥!”
“飞哥,救救我们……”
“飞哥,麻叔被他们砍了一只手,快不行了!”
“怎么回事?你们怎么都在这?”
“我们想过来帮忙,谁想他们今天如此凶狠。你要小心!”
“你们……是你们放的响箭!”寒意在晏飞心中累积。他转向了那些个提刀的家伙。
刀疤脸挑衅的看着他,“不错,你终于来了。可叫我们老大好等。老大,就是他!”刀疤脸恭敬朝一人道。
那人坐在船头,正用刀戳着一只断手,闻言才抬起眼皮,看了过来。“就是他?”
“是,老大。”
“一个人就伤了几个弟兄?”
刀疤脸立刻紧张起来,“回老大的话,他是他们头,有几手功夫……”
话未说完,便被老大一手推开,“废物。”那人说着就朝晏飞走来。
方才坐着看不真切,如今从刀疤脸身后走出来众人这才看清,对方竟然是个年过半百的老者。光秃秃的头上还有几个戒疤。
竟然是个和尚。却穿着如常人一样的短衫。
“你叫什么名字?”和尚打量着晏飞,问道。
晏飞上前两步,冲那人抱拳,“师父既然是方外之人,还请慈悲为怀。放了他们吧。”
“哈哈哈哈……”此话一出,所有海盗都笑了起来。
“佛祖就是派我来化缘。你们竟敢刀兵相向,自然要受到惩罚,不可轻纵。”
语毕对方又是一阵轻笑。
渔民们听得心头火起,这是摆明了胡搅蛮缠了。
“飞哥,他根本不是和尚。就是水匪!”
“哈哈哈,这小兄弟说得就不对了,佛祖庇佑,但也要收些好处。和尚也是人,是人就要吃肉。与其便宜了那些贪官,不如孝敬佛祖吧。往后佛祖还能保佑你们多打渔,你说是不是?”
说完第三次哄笑响彻海面,比前两次都要响亮和放肆,还有人兴奋的鼓掌吹哨。
“别笑了!”
一声暴喝炸响在众人耳边,笑声戛然而止。
晏飞深吸了一口气,“既然你们是为了这些鱼,全给你们,人全放了吧。”
此时呻吟的声音也弱不可闻,麻叔几个重伤者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放了?说得轻松。之前打伤我们的人怎么算?”
“你们也打伤了我们几个。再不回去救治,就撑不住……”
“死了活该!之前要是都这么识相,又何至于此。”
“那猛子他们呢?还有杜三,回来没多久也死了,”晏飞怒目而视。
“杜三?噢,你说回去报信那次。第一次见面,总要立立威。要不是需要他回去通知你们一声,他早就死了。多活了几个时辰,已经是他上辈子积了福了。”
“你!”
和尚保持野狼般的笑容,注视着晏飞,享受着猎物死前挣扎的快感。
晏飞鼓起的胸腔最终缓缓落了下去,“你想怎样?”
和尚颇为意外的挑眉,流露出几分兴趣,“你叫什么名字?”
“晏飞。”
“晏飞?好像在哪听过。”
“是吗?这样能放人吗?”
“哈哈哈哈……”和尚笑了起来。“想不到兄弟也是个有趣的人。”
“直说吧,要怎样才肯放人。”晏飞的视线从几艘渔民的船上一掠而过。此时海面除了人声,已经听不到伤者的呻吟。
“听刀疤说你功夫不错。这样吧,我损失了多少弟兄,你就补给我多少个。你也必须跟我走。怎么样?”
“老大!他砍伤了三个弟兄!”
和尚微微偏头望向声源,“你质疑我?”
刀疤大刀一扔,立时跪了下来,“属下不敢。”
“下去。”
“是。”
刀疤二话不说纵身跳入大海。没有和尚的命令,他就一直在那泡着。
再也没人敢说话。
和尚转过头来,等待晏飞的回答。
渔民们也惴惴不安的看着他,心中不愿,可又不知如何是好。巴巴的希望晏飞能救他们于水火。
晏飞冲和尚笑道,“要人跟你走,总要人自愿……”
“啪”的一声,一柄带环的刀插进了晏飞身前舢板。距离脚尖不足半步。系着绿色长巾的刀柄兀自摇晃。
“老大让你入伙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你可别给脸不要脸。”和尚身后的一个肩头纹着蛟龙的汉子,正得意的看着自己一手造成的效果,威胁道。
晏飞垂目望着这柄雪亮的刀,再一次退让,“我跟你走,他们回去。”
“飞哥!”
晏飞身后的渔民忍不住喊出声来。
“呵呵呵呵,”和尚又笑了,和前几次不同,笑声多了几分寒意。
“你想用自己一个人我几个弟兄的命,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吧。伤了几个草包,就以为可以跟我讨价还价,不自量力。”
“力”字还未出口,和尚的拳风先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