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夕阳,为归来的人们披上了一层红纱。
晏飞一路上都在调整状态。可不论他怎么努力,内劲鼓荡的感觉依旧停留在他的身体里,久违的亢奋,并不那么容易消弭。
站在篱笆外,他调整了数次呼吸,这才推开了家门。
“回来……你……”姚珂的笑容在见面的那一刻僵住了。
相伴多年,丈夫的一些微小变化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她恍然看见了当年初识模样。
“你出手了?”姚珂低低的问。
“嗯。”晏飞垂头回应。
姚珂几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我把他们都杀了,没有人知道我们在这。”
晏飞急急说道,不知想说服姚珂,还是想说服自己。
晏飞突然背过身去。
一丝血腥味若有若无的飘了出来。
“你受伤了?”
姚珂大惊失色,拉过晏飞的身子,匆忙擦拭的嘴角赫然残留着一点殷红。
“怎么不早说!有没有大碍?”
晏飞反手握住姚珂,“我没事。一点淤血罢了。”端起桌面茶杯就要一饮而尽。
“等等!那凉了,换杯热的。”姚珂重新斟了一杯。
晏飞又憨厚的笑起来,下一秒却被姚珂揪住了耳朵。
“那些人,功夫很高?”
晏飞摇摇头,“想着息事宁人,生受了两掌。”
姚珂不说话了,转头去端菜。
“阿璧你别担心,我没事。”
“等你伤好,我们就走。”
“阿璧……”
“去哪?”
二人骤然大惊,回头望去。
却见晏诗风风火火闯进来,被他们这模样吓了一跳。“怎么了?”
“这孩子,进门也不知道高声些。”姚珂心情一紧又一松,恼道。
晏诗茫然于他们的反应,“我觉得我挺大声啦。隔壁大黑都听见了。”
“别贫,洗手吃饭。”
“好嘞!爹你的事迹我都听说了,厉害……”
饭后,晏诗主动将筷子递给了晏飞。
“爹,开始吧,我终于相信这平安经的厉害了!”
晏诗兴致勃勃的朝晏飞竖了个大拇指。
晏飞露出了骄傲的笑容。
“今天不练了。”
“为什么?”
“要练你自己练,不许动用你爹。”
“阿……”
姚珂眼睛清凌凌的一望,晏飞不做声了。
晏诗奇怪的目光转到了晏飞身上,打量几眼。
“爹你受伤了?”
“没事,别担心。”
晏诗暗暗瞟了瞟姚珂的脸色,小心说道,“我自己练,挺好的。”
睡觉时她刚滑进凉凉的薄被,看着正帮她放帐子的姚珂,突然想起晚上的对话,“娘亲,我们要去哪?”
姚珂的手一顿,垂下帐幔,帮她掖了掖被角,“别问了,想太多会长不高。睡吧。”
晏诗撇撇嘴,闭眼陷入了梦田。
迷糊中,她听见两个声音
“相信我,没事的。”
“渔村人多口杂。”
“他们应该……”
“没有应该。为了诗儿,我不能冒哪怕一点点风险。”
“……是我不好。让你过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
“别说这话,我自己选的路,不怪谁。如果喜欢,以后还可以回来。天高海阔,何处去不得。‘此心安处是吾乡’。”
“阿璧……此生何幸……”
声音不复,晏诗的思绪如同被网住的小鸟,扑腾几下翅膀,最终被困意的绳索牢牢绑缚。
两天后的清晨,晏诗一睁眼就看见了坐在床边的姚珂。
“娘?”
姚珂将晏诗的碎发拨到耳后,“去和你的小伙伴们道个别吧。今晚我们就要离开了。”
“离开?去哪?”
“你喜欢哪,我们就去哪。但是,别让他们知道你要走了。”
“娘亲,到底……”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但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明天,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从那时候起,你就要过不一样的人生了。好好珍惜这最后一天吧。”
姚珂的目光闪亮,仿佛里面涌动着两汪深潭,掩藏着无数的秘密。
晏诗想起黑子、大宝、大黑狗,感觉要做的事情真的不少。匆匆洗漱完,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照例和诗霸团的伙伴们呆了一上午,又去把大黑喂了顿饱饱的。交代了许多话,伙伴们有些奇怪,但也没说什么。却见晏诗不断往村口方向张望。
“师姐你在等胖子么?”
“嗯,他今天怎么没来?”
“不知道啊,他平常每天都来,不来我也不习惯了。”
“他和他爹不一样,还是个朋友,以后你们别欺负他。”
“诗姐你这话说的,我们哪敢欺负他呀,他这么厉害。”
“放心吧诗姐,他拿我们当朋友,我就拿他当兄弟!”
“对!”
日头渐西,大宝也没出现在众人眼前。
“今天他应该不会来了。”在晏诗又一次张望的时候张三说道。“许是被他爹关屋里了。”
晏诗心中有些遗憾,不过人生本就如此。“没事,那我先回去了。”
“好的诗姐,明天见!”
晏诗张口欲回,话到嘴边,却摆了摆手。
“走了!”
晏诗没想到自己一转身就眼眶就热了。三步并作两步,任微咸的海风吹在脸上。送来遥远的絮语。
“你们有没有发现今天诗姐有点怪怪的?”
“是,我也这么觉得……”
晏诗苦笑着推开门,看见了灶台忙碌的姚珂背影。
“回来了,等你爹回来就开饭!”
一如往常。
她几乎要怀疑今早是不是自己做的一个梦。却在转身洗手时发现了床角堆放收拾整齐的包裹。
姚珂对此似乎早已习以为常。
晏飞空手回来,鱼都分给了村民们。一家人安静的吃着在渔村的最后一顿饭。
晏诗端起碗,心中胀满无法言说的思绪。或是激动,或是惶恐,或者是面对未知的惘然。
屋内的气氛极为安静,反衬得外面显得有些吵闹。
晏飞突然放下了碗筷。
外面骤然响起一声雷鸣般的怒吼。
“晏孤飞,把大小姐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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