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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你说什么?你一直在?那我来的时候……你就在了?怎么没看见你?”晏诗心下大为惊骇。她自天未明而至,其间经历多少时辰,她竟然没有发现此地还有一个大活人。要是这人欲对她不利,那么她此时焉有命在?

    一念至此,晏诗汗毛都竖了起来,直勾勾盯着柳叶刀。

    只见柳叶刀沉默数息,好似不知怎么开口。艰难道“练功最忌外人打扰。你心神急迫,没发现我。”

    所以这就是他潜息在密林中数个时辰的原因?

    确如他所言,练功时最忌被外物干扰,可何至于此?晏诗自问自己做不到。

    想到上次二人撞见她匆匆离开,因此对方这才如此选择,她看向柳叶刀略显脏污的衣角,觉得好生歉疚。因为一些流言蜚语,竟做那般避嫌之举,这才将人逼至如此。还因此救了自己一命。无意间,竟欠了对方这么大的人情。这下饶是活了两辈子的晏诗,也不知该说什么。

    柳叶刀也不太适应这般说话,此时将脸扭过去,看向别处。不大的山崖间突然就静了下来。

    晏诗想起方才好像对方说了句什么,便抬头欲问,不料看见柳叶刀耳尖泛起的微红,不由心弦一动,觉得自己真是好生不地道。对方再如何,也是个仅十三岁的少年罢了,自己何须那多般顾忌,不过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罢了,怎么此时却忘了呢。

    晏诗心下暗暗痛骂自己,站直身体向对方施了个大礼,“谢谢师兄倾力爱护,我感激不尽。今后若有我能帮忙之处,师兄尽请明言。只是下次若再如今日,师兄可别再如此委屈自己。我恭送师兄离开再练即可。”

    柳叶刀往旁边挪了挪,“不必如此。”

    晏诗发现他的耳朵尖更红了。不由笑着转移了话题。

    “方才师兄想说什么?”

    柳叶刀闻言想起此事,神色刹那间变得严肃,“今后不可再如此莽撞,武道漫长,怎可如此急功……”

    晏诗知他所指赌约一事。却见柳叶刀不知因何半道住了嘴,语气缓和下来,“不管缘何,太危险。”

    晏诗也不知该如何解释那赌约,并非意气之争。只是这一关过不了,难道她真要输么?输了事小,可薛家之仇,又要等到何时?思绪一下飘到万里之遥,对柳叶刀的好意只能默默叹了口气,“我记住了。”

    柳叶刀目光里分明写着不信,凝眸了一会,突然开口,“你既知停云心诀真意,怎么不懂,连日悠游,亦是另一番刻意?”

    晏诗正独自苦恼,突闻此言,晦暗的心田犹如被一道雷电划破,“另一番刻意”这几个字竟似佛家箴言,当头棒喝,将盘旋数月的困惑疑虑击得粉碎。

    “对,没错!的确是流于刻意,谢谢师兄点拨!”晏诗只觉阴霾一扫而空,灵台空明澄澈,激动之下真想找人来个大大的拥抱,可惜阿煦不在,她好不容易克制住自己,只伸手抓住了对方肩头。

    柳叶刀见状,亦是面色和悦,手指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住她穴位。不待她发问,便道“伤重,不可过激。”

    晏诗连连点头,“明白明白,谢谢师兄!谢谢师兄!”

    “嗯,”柳叶刀解了穴,转身离开。

    “师兄我请你吃饭吧。”

    柳叶刀看了她一眼,神色古怪,没说什么便径自离开。

    晏诗眼尖,发现对方耳朵又红了。“贵人啊……”她喃喃自语,无意间看见天上日头,才发现早已过了午饭的时辰。难怪方才柳叶刀那个神色,现在想来,好似在看一个傻子。

    临走之际,发现地上掉了方染血的帕子,想起这是柳叶刀扔给她擦血的。赶忙拾起,回头要送还人家才是。

    去膳食处讨到两个馒头,晏诗就着茶水胡乱咽下,回房睡了一通好觉。

    一连数日,她均在房中养伤,心结已开,她就等着伤快点好,可以继续修习停云心诀。因而每日好吃好睡。只是帕子在她这都快捂热了,也没见着柳叶刀。今次她和阿煦温寒刚坐下,便听闻旁边一桌人在贼眉鼠眼的低声谈论。

    晏诗隐约听到“柳”字,心思一动,便不动声色的挪了屁股,靠近桌角竖耳倾听。

    只听靠墙那人道“多少人都看见,他衣服上沾着血迹,这总不会有错吧。”

    他对面是个胖子,胖子他掏了掏耳朵,嘴里还嚼着块肉,含糊道“也许是自己练功受的伤呗。”

    “胖子你想得真简单,我看,弄不好又……”说话那人做了个割喉的动作,头发花白面貌却年轻,竟是个少年白,坐在胖子左侧,正对着晏诗。

    “嘿嘿嘿……”那几人意味不明的笑了起来。

    柳叶刀身上有血迹?受伤了?还是猴子受伤了?突然想起数天前自己受伤,许是那会沾上的。晏诗越想越确定应是这般。忽听旁边又有声音。

    “武功不行,只能拿那些畜生撒气。比畜生还畜生!”胖子右侧那人开口。

    “嘘,”靠墙弟子顿时警惕四顾,看见晏诗的目光,警告的瞪了两眼,低声叱道,“武师弟今日怎么这般冲动,这话在我们跟前说说罢了,可这人多口杂,便传出去,惹祸上身。”

    胖子不屑道“哎,孔师兄你也太小心了,这小毒物的恶行都传了好几年了,哪出过什么事?”

    “就是,再说我们可不算背后说人是非,当着面,我们也是这般说的。”少年白说道后来声音渐大,看向进门那人,脸上浮起阴冷的笑。

    晏诗循他目光望去,才见柳叶刀跨进门来。

    少年白刻意为之,不止晏诗,旁边几桌人都听到了,正息了声,看向柳叶刀,看他要如何发作。

    只见柳叶刀毫无波动,径直走向打饭之处。

    少年白得意起来,兀自说道,“看见没?不过今日人家的衣裳可是真够干净啊,看来是手法愈发熟练了呢,哈哈哈……”

    大厅中的弟子们都知道他所言之意,看见柳叶刀纤尘不染的衣衫,纷纷低低的笑了起来。

    而柳叶刀还是耳聋一般,不见丝毫怒气,沉默得就像羔羊。

    晏诗本想过去还帕子,又觉对方这性子这般定然不喜。又闻这番言语,胸中起伏半天,将怀中帕子捏了又放,放了又捏,终于忍不住出言,“常听闻众位师兄才华横溢,如今一见,果然举世无双。”

    众人一听,均认识这位小师妹。见她突然发声,都觉面上有光,纷纷投以善意的目光。有人大声回应,“师妹谬赞,还请师妹细说。”

    阿煦温寒见她这番言语,纷纷向她投来劝诫眼神,阿煦更是头摇得好似风中颤动的树叶。

    晏诗伸手握住她拿筷的手,朝发声那位师兄微微一笑,“山下向来只听闻有长舌之妇,如今我见此处竟遍地长舌之夫,而且颠倒是非之本事远胜女子,冠绝天下,岂不令人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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