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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朝承恩,暮赐死
    若要凭一己之力,打败江湖所有年轻一代高手,她并非她没有自信,而是不想太过盲目。

    一旦出手,赢了便罢,可要中途战败,不仅凤鸣楼不会接纳她,就连薛家也会上赶着来咬一口。届时就真是孤立无援了。

    然如朱宵所言,此次若成,便能风风光光回苍梧山,重归凤鸣楼。到时执掌凤鸣年轻一代,凭着这年轻一辈武林魁首之声明,薛鳌再想对她动手只怕也要掂量几分。更不消说她有此声望,在山上查探当年花觉旧事,也大大方便得多。这等好机会,错过了,着实可惜。

    如今距离武林大会还有月余时间,未尝一试便放弃这大好机会,不是她的行事风格。倘没有别的办法,好歹总要一试。假若能在武林大会之前,将天怒练至第九式,焚野一出,胜算会更大一筹。

    可天天窝在这里不是个办法……

    晏诗双手枕在脑后,翘着二郎腿,身下的木头椅子只支了两个脚随着她摇摇晃晃。

    要迅速提升战力,最快的办法便是——战斗!

    再次挑衅薛鳌?

    她紧抿着唇,摆了摆头。

    情势太不可控。

    何况要战斗,此时不是有处地方,最为合适?

    她目光蓦然看向屋子西北角处的墙壁上,似乎要透过厚厚墙壁和茫茫山岭,落在血红厮杀的战场……

    何况说不定,还能给薛鳌还一次惊喜。

    晏诗眼光越来越亮,这般想着,便一跃而起,椅子终于正了回来,发出啪嗒一声。

    既然下了决定,就宜早不宜迟。得出门一趟,购置些衣衫伤药易容用具等做些准备,顺带打听些情况。

    借着偷师来的易容技术,往脸上匆匆抹了几把,出门时,已变成了个脸上微黄的小厮。

    她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走出来,白日里的春风度大门紧闭,安静得不像话,同旁边热闹吆喝的商铺截然相异。因而即便她状若小厮,身后依然多了两条尾巴。

    她嘴角微勾,脚下大步流星,从街角一转,拐入几个巷道,再蓦然的停在某处墙壁后面。

    听闻身后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急步靠近,她笑容放大,转身一拳轰出!

    脚尖踩上来人胯骨,一个鹞子翻身越过其肩头再一拳砸向第二人面门。

    那人神色惊变,眼见她拳头方至,顿时面若死灰。

    岂料晏诗拳头擦过他脸颊,击在他锁骨处。喀嚓声自手下传来。他五官骤缩,却面露感激。

    晏诗回头再看先头那人,那人面色惊疑不定。

    “要我动手还是你自己来。”晏诗转了转手腕。

    那人看了看自己同伴,面色变得坚定,摹的一发狠,硬生生将右臂拧脱臼,嘴里却忍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强忍着疼痛,过去扶起同伙,向来处退去。

    晏诗看了他俩一眼,兀自转头走出巷口。

    半个时辰后,她便采买好了东西,又在茶楼坐了半晌。听得闲人话西北战事。

    如今双方对峙在乐水一线,边军在杨吉治下悍勇无畏,连夺京城西北方向数座城池。更是趁着平叛联军立足未稳,迎头痛击。现下两军对峙乐水江畔,与其说是联军将之阻于乐水北岸,不如说西北军已一军之力,强势逼停了联军的脚步。甚至有着趁联军各将心怀异志,将其分化攻击之意图。

    那人说着声音越来越低,可如何能避过晏诗的耳朵。

    只听他道“你莫看朝廷奏报,平叛联军如何勇猛,西北边军如何不堪一击。家兄捎信回来,让我们准备好,该出手的田产庄子就赶紧出手,去乡下避一避。可见前方战事不甚乐观。京城,恐有危……”

    他侧边那白袍公子面色紧张,“有这么严重了?会不会是,你家兄太小心了。我听说双方打了三场大战,都是联军赢了。”

    “我家兄长在军中做文书的,还会骗你不成?联军真如此威猛,为何连赢了数场都没乘胜追击,打过乐水去?”

    “这……”白袍公子迟疑了,“许是阵前有考量,想兵不血刃令其归降?又或许是时机未到。”

    有兄长在阵前的公子着深栗色绸衫,只见他微微不耐的皱起鼻子,“反正我该说的都已说了,你信不信在你,这几日我家有事要忙,走时就不专门同你作别了。”

    “这么快?”

    那人点点头,“就这半个月的事了。等我回来了再找你。”

    “那今日就备宴同你践行!还把胡哥儿几个叫上……”

    “不必了,今日我都是才抽空同你说一声。”后来又闲话了几句,全是对京都奢靡日子的不舍,晏诗便知肉戏已毕,便拎了大小包裹起身离开。

    经过一个院门时,隐隐听见里面传来的嘲笑辱骂声。

    这放在何时何地都不新鲜,然而晏诗好似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不由得脚步顿了顿。驻足在墙外。凝神再听。

    果然,她再一次确认,自己没听错。

    于是她饶有兴致的倒退着走回院门口,眼光朝上一瞥,原来是驿馆。

    斜眼往里望去,马厩旁那个熟悉的人影,不正是她咬牙切齿午夜梦回都忘不掉的“熟人”严天行么?

    只是他如今沉默着,对着唾沫辱骂,依旧低头一下又一下的刷着马屁股,远不复她印象中意气风发颐指气使的模样。

    只见他身着粗使下人的衣衫,比那几个故意往他身上泼脏水的下人还不如。

    “他已经从诏狱里出来了?”晏诗暗忖。

    仿佛听见她的疑问,门外看守见她踌躇观望,便冲她道,“怎么,你也新鲜?”

    “认识吧,里头那个,天下第一神捕。”

    晏诗低眉顺眼的问道,“听说,不是关诏狱里了?还要……”她做了个杀头的姿势。“怎的怎么快就出来了?”

    “还不是鱼龙卫王公公念旧情,替这贼子担保,才放了他出来,以戴罪之身给过路商贩客人洗马,赎罪!否则他骨头都不知在哪地里发霉臭烂了。”

    里头人听见门口守卫刻意张扬的语调,见怪不怪的看了过来,笑得更大声了。

    “喂,”有人用刷马桶的刷子捅了捅严天行,“又有人来看你,你面子可真大啊,啊?哈哈哈哈……”

    “可不是嘛,天下第一神捕怎么刷起马槽来了,谁不稀奇啊。”

    “毕竟当初有多风光,如今就有多好笑不是嘛,哈哈哈……”

    “哎哎哎,想看清楚是不是?别客气,进来看嘛,”其中有人一指晏诗,热情的招呼道。

    晏诗友好的笑笑,没有惊动那个始终沉默的背影,迈步离开。

    见晏诗没有进去,那人嗤笑了一声,转头就将手里的粪桶全倒进了严天行刚刷干净的马槽里。

    “哎呀,不小心手抖了,神捕见谅啊。”

    “说什么呢,严神捕功夫天下第一,刷马桶也定然是天下第一快,你们说,是不是啊?”

    众人大笑起来。

    严天行握紧了拳头,终于抬头,朝他们望来。

    “干什么,想动手?”先前那个倒粪桶的男人止了笑意问道。

    其余人笑声皆弱,戾气顿生。

    “来啊,”那个男人上前一步,距离严天行面对面站着,“动手啊,”说着当胸推了严天行一把。

    “我好怕哦……”

    旁边人的面色似笑非笑,目光紧紧盯着严天行。

    “来,动手,往这,”那人嚣张的指了指自己胸口。

    严天行握着刷子的手越来越紧,眉毛也开始了轻微的弹动。若有习武之人在场,定能判断出,此时严天行内家真气鼓荡充盈,已到了喷薄欲出之边缘。

    那人又朝其余人道“你们都看好了啊,可是他先动的手,赶紧去报官,我若死了,你们记得带他的人头来看我。能拉上天下第一神捕陪葬,我刘老大算赚了。”

    严天行铁青着脸,腮帮咬得鼓鼓的,可终究没有动。

    “到底出不出手啊?严,指,挥,使……”

    那人凑近了挑衅道。见他转头去清理污秽的粪便,便冷笑道

    “还真当自己还是什么鱼龙卫指挥使呐,时移世易啦,不过就是一个下人,还摆什么臭架子,我呸!”

    那人吐了口浓痰,严天行侧脸相避,依旧有稍许落在了他唇边。

    “哎呀,刘老大,你怎么能这样对待神捕呢,来来来,我给您擦擦,”旁边一人说着,取下替客人擦鞋的毛巾,竟要往严天行脸边抹去。

    “那个,谁是严天行?”

    忽听一声问话在门口方向传来。

    众人回头看去,原是一个商贾模样的人,牵着一匹马正走进驿馆来。

    “听说原来的天下第一神捕在这洗马,我特意来此投宿,你们谁是,我就要他洗!”

    众人一听,大乐,纷纷笑了,推了推严天行,“喂,叫你呢,神捕,还不快去!”

    又有人冲那商贩道,“客官见谅,还神捕头一回洗马,有些害羞,”还没说完便忍不住讥笑起来,哄笑声再起。

    “还不快过来牵马,怎么,还要我签过去给你不成?”那商人有些不悦。

    严天行放下刷子,便即走过去,顺从地牵过马缰,往专门洗马的棚子里走去。

    众人见状,便也径自散去。反正来日方长,每日时不时调侃戏谑一番,机会总有的是。

    待人群散去,院子又显出安静来。此时有一人从墙角现身,走到严天行三步外站定。

    严天行竟似丝毫不知来人靠近,目光一刻不离的停在身前的马匹上,手上动作也未有一丝一毫的停顿。

    “原来是你。”

    他忽然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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