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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烧烤店在衡塘村已经营业十多年了,江渺记得自己小时候住在外婆家,这家店就已经坐落在这里。
这家店是夫妻店,老板跟老板娘十几年如一日的在店里忙活,唯一的区别就是当初的大儿子长大了,也在店里帮衬,比前几年轻松了一点。
但三个人做烧烤,也轻松不到哪里去。
每天晚上六点,一直到凌晨两三点,老王烧烤店里的人流总是络绎不绝。
街坊邻居都是熟人,吃惯了他们家的烧烤,生意一直都不错。
平常唐竹箐叫江渺带烧烤,也都是认准的这一家。
唯一遗憾的就是这家店不接外卖单,好在村里都是老顾客,走两步路也不费事儿,生意依旧兴隆。。
苏大江年轻一点的时候,就是这里的老主顾,跟老板熟得很。
老板大概也知道苏大江的近况,见他只要了几瓶啤酒,也没多说什么,让大儿子烤了两串羊腰子端上来。
“请你的。”剃了寸头的老板摸着脑袋,爽朗的笑了笑,“都有困难的时候,挺过去就好。”
苏大江依旧是以前那副样子,但身形明显瘦了许多,&bsp&bsp眼窝都深陷进去,身上不可控制的散溢出焦虑忧郁的味道。
说实话,&bsp&bsp他没什么心情吃烧烤,&bsp&bsp但还是勉强笑了笑,&bsp&bsp朝老板表示感谢。
老板摆摆手走回店里,没再多说什么。
没过一会儿,&bsp&bsp江渺的身影便从巷子那头转弯过来,一点一点走近老王烧烤店的店面。
晚上十点钟的烧烤店,生意还热闹。
不过今天是周三,&bsp&bsp还到不了满座的程度,店面外露天的六七张桌子,零散坐了四桌人,其中就有苏大江单独一人一桌,&bsp&bsp一眼望去十分显眼。
苏大江没等江渺到,就已经自顾自喝了一瓶啤酒下肚,这时候已然开了第二瓶,&bsp&bsp刚抬起酒瓶,&bsp&bsp就看到桌对面坐下来一人,于是手里的酒瓶便下意识放下来。
“叔叔。”
“来了啊。”
两个人互相招呼了一句,随后桌上就进入了一段沉默期。
江渺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苏大江此时也不想多说话,&bsp&bsp只是拿起开瓶器,&bsp&bsp单手利索的给江渺开了一瓶。
“来。”苏大江拎起自己的酒瓶子,&bsp&bsp跟江渺碰了碰,随后仰头就干了半瓶下去。
江渺看着岳父大人这架势,勉强喝了一大口,&bsp&bsp就看着酒水从瓶口下降到瓶颈,没敢多喝。
“大男人喝個啤酒婆婆妈妈的。”
“咳咳……”江渺咳嗽两声,连连摆手,&bsp&bsp“叔叔,我酒量可不好,&bsp&bsp喝醉了你抬我回去吗?”
“唔……那你还是少喝点。”一想到这小子喝醉后还得给他处理,苏大江便摇摇头。
而且要是给苏怀粥知道了,苏大江咂咂嘴,觉得这后果可严重多了。
“叔叔不吃吗?”江渺指了指盘子里的羊腰子,&bsp&bsp“没点其他的?要是边吃边喝的话,&bsp&bsp那我还是能多喝一点的。”
“你要吃啥自己点。”苏大江很豪气的一挥手,&bsp&bsp旋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bsp&bsp挥起来的手臂突然僵在半空,又被他缓缓搁下,咳嗽两声补充道,“待会儿你自己买单。”
“没事儿,难得跟叔叔碰面,今天就我请客了。”江渺心里早有猜测,这时候便撂下话来,起身就去店里挑了一堆串。
反正请客买单也不是第一次了,上次苏大江在景江山府那边的烧烤店喝醉,还是江渺给买的单呢。
点完了重新回来,江渺心里想着,结果刚一坐下,才发觉盘子里的两串羊腰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苏大江脸上有点发臊,赶紧喝两口啤酒,纯当这事儿没发生。
江渺也不介意,陪着岳父大人一口一口喝起来,等点好的烧烤端上来后,有食物垫着肚子,江渺喝的也多了些,很快就干完了一瓶,接着第二瓶。
两个人光吃烧烤吃了半个多小时,一直到盘子里只剩下木签和骨头后,苏大江舒坦的呼出一口气来,摸着肚子一脸满足,仿佛已经很久没吃的这么爽快了。
但吃饱了之后,人的心思便容易落到别的事情上面。
一下子,苏大江的心情便重新低沉下来,刚吃了烧烤的那点快乐,&bsp&bsp一眨眼就被消耗殆尽。
到了这个份上,苏大江也就不再跟江渺瞒着了,&bsp&bsp手里捏着的木签一下一下的敲击在盘子上,他很直接的跟江渺摊了牌
“我破产了。”
一瞬间,江渺感觉苏大江的肩膀都塌了下去。
……
临近晚上十一点的时候,苏怀粥洗完澡,&bsp&bsp从浴室里走出来,身上披着一件单薄的浴衣,湿漉漉的长发垂落下来,被她拿着一条毛巾,歪着脑袋让长发笔直落空,用毛巾用力擦拭着。
等到没有水珠低落后,苏怀粥又从抽屉里拿出吹风机来,插上插座,开始给自己吹头发。
吹了好几分钟,苏怀粥甩了甩酸涩的手臂,心里有点想念学弟。
要是江渺在这里,哪还用得着她自己吹头发。
尽管过去几年始终都是她自己给自己吹头发,但仅仅只是一年多的时间,苏怀粥就感觉自己被学弟给宠坏了。
吹了十多分钟,总算把一头长发吹干,柔顺的披散在肩膀两侧,苏怀粥扭头望向自己空荡荡的卧室,最后一头扎在床上,伸手抱住了另一个枕头,用双腿紧紧夹住,就像抱着学弟一样。
这大概就是古时候女子独守空闺的寂寞吧?
苏怀粥忍不住这样想。
自从在景江山府那边渐渐习惯了和学弟同居的日子后,苏怀粥就越来越难以忍受没有学弟在一旁陪伴的夜晚。
就好像身体都缺了一半似的。
幽幽的叹了口气,苏怀粥摸出手机打开来,想找学弟聊聊天,缓解一下自己内心的思绪。
结果她刚打开手机,就收到了唐竹箐的微信。
【唐竹箐】江渺今天睡你那儿了?
点开微信聊天页面,看到这句话的那一刻,苏怀粥的心里顿时一个咯噔,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她赶紧回复。
【粥粥爱喝粥】江渺不是回去了吗?他没回去?
【唐竹箐】没啊,刚才他外婆还问我要不要给他留门来着,我还以为他睡你那边了呢。
【粥粥爱喝粥】没有啊……
苏怀粥脸上露出茫然的表情,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继续问道。
【粥粥爱喝粥】他说你让他带烧烤回去,所以就先走了。
【唐竹箐】???
【唐竹箐】我啥时候让他带烧烤了?
【粥粥爱喝粥】所以他现在不在家里?
【唐竹箐】不在,我刚起来看了看,卧室和卫生间都没人,楼下灯也没亮。
看到唐竹箐的回复,苏怀粥顿时坐不住了。
她下了床,匆匆套上衣服,穿好裤子后连袜子也没穿,抓起外套就跑出了卧室。
……
谷飆<spa> “其实从前年年初开始,情况就有点不好了。”
苏大江沉重的和江渺分享道。
“我们这种本地的小公司,是没那个实力买地的,只能是从大公司手里承接单子。”
“大公司为了腾出现金流,往往都是只给我们商票,到期限了才会兑付。”
“但是从前年开始,商票兑付的时间已经一次一次的延期,最夸张的已经拖欠了一年多。”
“当时其实应该尽早抽身的。”苏大江一说起这个,便有些懊悔。
“但是前年年底我想办法勉强度过去之后,到去年年初,上头突然很利索的把所有商票都一次性兑付了,让我以为之前只是一次特殊情况。”
“没想到后续承接的几块地,房子盖起来了,新商票又迟迟不兑付。”
“这个时候已经很困难了,但那边的意思是挺过年底就可以,我想到年初时候他们兑付很利索,于是就打算再抗一抗。”
“但手底下的人都要养活吧,公司已经没多少现金流了,只能从银行借,最难的时候还得从亲戚这边借。”
“结果没想到,年底就碰上流感这事儿……”
说到这里,苏大江说不下去了,拎起酒瓶又灌了一口,重新沉默下来。
“叔叔,我这边有点……”
“停停停!”苏大江制止他,紧紧皱起眉头,低垂了眼睑说道,“我喊你出来聊这个,不是找你借钱。”
“我要借钱还不至于借到你头上。”
“我只是跟你说清楚了,债务都是我一个人的,跟粥粥那边没关系。”
“我会想办法还债。”
江渺沉默下来,明白了苏大江的意思。
他点点头,起身说道“我去买单。”
说着,江渺走进店里,朝记账的老板娘问道“这顿多少钱?”
“我看看啊。”老板娘翻了翻账本,“六瓶啤酒?”
“对。”
“一共。”
“好。”
江渺摸出手机刷墙上的二维码。
正在付款的时候,烧烤店老板走过来,站到了江渺身边。
“小伙子哪里人啊?”
“嗯?”江渺愣了一下,一边付款一边应道,“本地的。”
“大江的亲戚?”
“不是不是。”江渺摇头,“我是他女儿的男朋友。”
“哦哦。”老板恍然,点头后凑过来,问道,“那你是知道了?”
江渺猜到了老板在问什么,也点点头。
于是老板继续说道“你真以为一家公司的老板,破产了就啥也没有了?”
“什么意思?”江渺皱眉。
“我弟弟就是他建筑队里的。”老板小声说道,“大江他破产前,还给手底下的人发足了工资,还多发了三个月工资的遣散费。”
“实际上要是他心黑一点,完全可以熬到宣布破产,没必要给遣散费。”
“整个公司几百号人呢,光是这遣散费就是几百万花出去。”
“他真要是自私点,怎么也不至于欠银行这么多钱。”
说完,老板没再多说,拍拍江渺的肩膀,就继续去忙活了。
江渺看了眼老板,又扭头看向那边依旧在喝闷酒的苏大江,一时间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
联想到苏大江大半夜的还在偷偷摸摸送外卖,江渺心情沉重,走回座位的时候,脸色看上去就十分暗沉。
苏大江看了他一眼,又瞅瞅店门口正在烤串的老板,无奈的摇摇头“他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江渺看向苏大江,眼里多了些尊重,“就是帮我补充了一点细节。”
“你别听他瞎讲。”苏大江又喝了口酒,“公司里一大帮兄弟,都是跟我混了七八年,好不容易才混出点名堂来的。”
“现在公司被我搞垮了,怎么也不可能亏待他们。”
“遣散费什么的全都按规定来,都是合情合理的东西。”
合情合理的东西,但往往没多少人真会去做。
这个道理江渺还是明白的。
至少嘴里吃的满嘴流油,底下人工资却不涨半点的老板,肯定比苏大江这种人常见。
“叔叔,那你就打算送外卖还钱?”江渺对此有些担忧,想到去年陈浩汤送外卖撞上车祸的事儿。
更别说苏大江一把年纪了,干这种体力活儿,还真没年轻人利索。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苏大江摆摆手,谈起这个,他反倒淡定下来,“送外卖只是为了摸摸路子,而且我之前就听到消息……”
说到这里,苏大江指了指地面,接着道“年底之前,咱们衡塘村这边,应该就快要拆了。”
说这话的时候,苏大江便不再像是那个落魄的样子,反倒有一种运筹帷幄的风度。
江渺看着苏大江谈起这些,愣在那边,差点没反应过来。
稍微理了理思路后,江渺才明白过来。
苏大江找他出来聊这些,真的只是怕影响到苏怀粥。
要不是江渺意外发现苏大江在送外卖,不然等到衡塘村这边拆迁,苏大江估计已经完成翻身仗了。
想到这里,江渺也略微有些放松下来。
之前听苏大江讲完破产的事儿,他还真捏了把汗。
“不说了。”苏大江喝完最后一瓶啤酒,将酒瓶撂在桌上,拍拍江渺的肩膀,“差不多了,回去吧。”
江渺点头起身,跟苏大江一同朝巷子外走去。
一边走,旁边苏大江一边小声问道“你是回哪边?”
被问到这个问题,江渺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连连摆手“我回我外婆家睡。”
但就在两人走出巷子口,刚要分道扬镳各自离开的时候,脚步一下子就顿住了。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苏怀粥站在路口,沉着脸看着从巷子里就差勾肩搭背走出来的两人,一闻就闻到满身酒气,紧紧皱起眉头。
整个气压顿时降低,周边的氛围都彻底压抑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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