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升道:“二十年前有个刺客,受人之托,往郢都刺杀一个贵人,结果却失了手,杀错了人。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气海被毁,修为全失,却又莫名卷入了虎方一案,遭到学宫通缉。为了恢复修为,迫不得已之下,他学了天书文字,这才渐渐复原,逃亡狼山之后,又学会了炼制长寿丹。原本以为,可以就此安稳的修炼下去,谁知一不留神,却又卷进了学宫高层的内斗,不得不逃离狼山,前往庸国藏身。”
子鱼皱眉:“庸国?”
吴升点头:“庸国。”
子鱼脸色冷了下来,把话接了过去:“到了庸国之后,他以炼丹之法起家,成了庸国大夫,可惜学宫追查太紧,还是查到了芒砀山。在一番生死斗法之间,他被剑宗于奚重伤,却又侥幸被扬州学舍救起,由此加入学舍,阴差阳错,成了一名学宫修士。再之后,此人展现查案天赋,屡破大案,为奉行罗凌甫相中,一力举荐为扬州行走。再然后,他又找到了禹王洞府,机缘巧合之下破境炼虚,被推举为学宫奉行。”
顿了顿,子鱼看向吴升:“大致应该如此吧?”
吴升点头:“的确如此。”
沉默片刻之后,子鱼问:“那么,你今日特意来神女峰向我坦白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吴升?”
吴升回答:“我想做一个好人。”
面对吴升提出的要求,子鱼忽然爆发出来:“你想做个好人?怎么做?”
他指着吴升叫道:“你在学宫红榜通缉名录排名第十五,是天下皆知的大贼!我猜那个申鱼也是伱,对不对?伍胜也是你,对不对?被学宫通缉了那么多年,学宫一百三十四家学舍,全天下都在抓你,你今天忽然说想做个好人,怎么做?”
吴升平静的面对子鱼,没有说话。
子鱼起身,在篝火边来来回回,双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放:“你是想告诉天下所有人,学宫闹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把自己严令通缉的大贼任命为主掌大城扬州的行走,如此还不够,还将他捧上了奉行之位,由他专司负责查案?”
吴升依旧平静,依旧没有说话。
子鱼愤怒的指着自己的脸道:“很好,你是凌甫一力举荐的,你让凌甫如何自处?我在奉行议事时多次为你说话,你让我如何自处?辛师的脸都给丢尽了!学宫的脸都给丢尽了!你让这件事成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让我们成了天底下最大的傻子!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最后,他瞪着眼睛,指着吴升道:“好啊,想做个好人,你想做个好人你就做下去啊,跑出来说什么?”
吴升叹道:“加入学宫之后,我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安稳睡觉的地方,我尽心竭力效力于学宫,为学宫屡破大案,我找到了禹王洞府遗迹,在讲法堂传授上古洪荒之道,不管有意还是无意,我助王天师拿到了神格和虚空结界,助大丹师破境合道,我牵头围杀了骷髅祖师,为学宫除去一位大敌!我原本也想这么做下去的,但有人不允许啊.”
子鱼瞪着吴升:“你牵头围杀了骷髅老儿?”
吴升点头:“骷髅祖师已死,是我联系王天师和大丹师一起干的。”
子鱼默然片刻,坐回篝火边,轻声问:“谁不允许?”
吴升道:“苌弘。因东篱子被推举为奉行之故,惹怒了苌弘,他正在四处调查我,他应该已经知道了我就是吴升,是伍胜,也是申鱼之事。”
子鱼道:“前几日,巴国行走甘成大上山,告诉我东篱子被释,被推为奉行一事,我就说你们做的太急了,为何就不能等等?苌弘与公冶干私交极笃,公冶干救过苌弘的命,苌弘绝对无法容忍!只是以你的能耐,为何容他这么查下去?你明明可以阻止的。”
吴升道:“原本我的确想要阻止他查下去,但某个时候,我忽然醒悟了。我阻止得了这次,阻止不了下次,上次是肩吾,这次是苌弘,下一次又会是谁?会不会是罗奉行?或者干脆就是您子鱼大奉行?这么遮掩下去,实在太累了,与其如此,不如釜底抽薪,一劳永逸。”
子鱼问:“你想怎么做?”
吴升从怀中掏出几份略微有些陈旧的绢帛,躬身道:“我想请大奉行在这几份呈文上签名。”
子鱼接过来,打开第一份,是自己向吴升下的令,命令他想方设法打入虎方,暗查虎方君臣违禁研修天书文字一事。时间正是虎方灭亡的那一年。
子鱼认真阅读着诏令中的每一个字,就好像要把这些字从绢帛上剜下来般。
看完之后,他一言不发,又打开第二份,这一份是以吴升的口吻向子鱼禀告,说是已经成功混进狼山,将严密监视长寿丹的炼制和私售问题,以防滥制滥售情况的出现。时间就在吴升初入狼山的那个月。
吴升在一旁解释:“如果说您派我去狼山是为了查禁长寿丹,别人不会信的,不止一个人知道长寿丹的私炼,是您在掌控之中,所以只能是防止滥制滥售。”
子鱼瞟了吴升一眼,继续看下一份,是吴升入庸国之后向子鱼禀告,将着力加强对百越的控制,将来有了机会,进一步把触手伸进蛮荒,最终的目标是瓦解骷髅山魔道。
第四份,则是子鱼给吴升下的令,让他伺机打入丹论宗内部,关注东篱子的现状。
第五份,则是吴升向子鱼禀告,说自己正在查防郢都行走沈诸梁,因为沈诸梁的某些举动显示,其人或与血鸦子有所勾结。
看罢,子鱼良久不语。
吴升道:“虎方、丹论宗这两份我会留在身边,因为是您给我写的密令,其余三份,我会放入学宫档房,作为绝密件保存备查。”
见子鱼依旧不说话,吴升拜倒,诚恳道:“大奉行,我是真心想要留在学宫做个好人,更是真心想要将自己的一生献给学宫,请您不要怀疑我的诚意。过去的种种,是迫于无奈,只要能给我一个机会,除非疯了我才会背叛学宫,将来的路,也请您监督着我,看我到底是不是言而有信!”
子鱼道:“我为什么要给你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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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