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中,她突然听到谢傅走近过来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就踩在她的心湖上,荡起悸动连连。
她又紧张起来,既想逃离又不舍得如此这般结束这个不一样的夜晚,只怕纱罗赶快出现。
谢傅停下脚步,因为他察觉到皇后的紧张,这是一种多么奇妙的感觉,皇后会因为他的靠近而紧张,不是应该见到她而战战兢兢吗?
他似乎成了那个掌握主动权的人。
“皇后娘娘,你讨厌微臣吗?”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问这个问题了,伊蓝轻声应道:“你说呢?”我要是讨厌你,还容你这么又抱又亲,你觉得你有几条命可以这么做,如此大不敬,你家九族都不够斩。
谢傅故意说道:“我觉得皇后娘娘一定很讨厌我。”
伊蓝实在没拿他没辙,只怕不给他一个准确答案,他不肯善罢甘休:“不讨厌啦。”
“那这么说皇后娘娘喜欢微臣了?”
这真是天底下最厚颜无耻的一句话,亵渎皇后这个身份还践踏皇家尊严。
伊蓝怒而转身,气涨着俏脸:“护舒宝卫,你别太过分!”她已经一让再让,对方却一欺再欺。
谢傅又捕捉到她可爱俏人的一面,开怀哈哈笑了起来。
伊蓝也并不真生气,就是被谢傅整的有点恼了,狠狠瞪了他一眼。
这时纱罗的声音传来:“聊什么啊,这么高兴?”
人端着方案走了过来,案上一壶热茶,几个杯子:“抱歉,让你们等久了。”
“纱罗,怎么这么久?”
纱罗闻言心中暗忖,还不是想让你们单独多呆一会,我在场总是碍眼,嘴上笑道:“是这样的,三更半夜的,茶叶找了好久。”
伊蓝对着谢傅道:“茶赏给你了。”
“纱罗,我们走。”
纱罗闻言愣了一下,这夜还长着呢,却哪里知道伊蓝需要空间来理清今晚发生的事,此刻她的脑海还乱糟糟。
谢傅也反应过来:“唉,皇后娘娘,你答应过微臣的,陪微臣一晚。”
这一次伊蓝却没有停下脚步:“先欠着,茶壶明天送过来。”
谢傅望着消失在黑夜的倩影,倒也释然,算了,就让春风再吹一阵,花自然会开。
纱罗这边见天女步伐匆匆,似急于离开,问道:“天女,发生什么事?”
“回去再说。”
风风火火回到房间,伊蓝却有气无力的坐了下来,舒了口气,感觉就像打了一场硬仗之后,身心疲惫。
纱罗跟着伊蓝身边数十年,自然察觉到伊蓝身上的怪异,问道:“天女,发生什么事了?”
“纱罗,他欺负我。”
纱罗虽然惊讶,但是看见天女一副委屈的样子,却是会心一笑,只怕所谓的欺负是调戏撩拨吧。
不过这人也实在大胆,皇后都敢调戏撩拨,当然纱罗早就见识过他的胆大妄为,如果没有足够的勇气,也是不配。
伊蓝见纱罗还笑嘻嘻的,“纱罗,你到底有没有听清楚我说的话,他欺负我。”
见天女忿忿不平,纱罗附和着说道:“真是大胆!”
紧接轻轻问:“天女,他怎么欺负你?”
“他说他喜欢我。”
纱罗心中一讶,到有我北狄男儿敢爱敢说的风格,只是面对吉祥天女和皇后这双层身份,要开口也是需要足够多的勇气。
想到此点,纱罗心中竟有点佩服。
伊蓝见纱罗沉吟不语,询问:“纱罗,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纱罗微微一笑,反问道:“天女,那他说喜欢你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啊?”
“我……我被吓到了!”
纱罗循循诱导:“那你被吓到之后,是愤怒还是开心啊?”
“我当时脑子有点乱,愤怒倒不至于,更多的是被吓到了,有些手足无措。”
纱罗微微怪笑,五公主虽然贵为高高在上的吉祥天女,也正因为如此,她从来没有体会到普通女子所能体会到的男女情爱。
任何人在接触到陌生事情,总是难免惊慌而不知所措。
“天女,如果一个男人跟我说喜欢我,我看他不顺眼,就会狠狠的给他教训,让他永远都不来骚扰我,显然你并不讨厌他。”
伊蓝当然不会讨厌他了,要不然怎么会封他为护舒宝卫。
纱罗继续道:“天女,这不算欺负,就你的身份来说,他敢开这个口,也算勇气可嘉。”
“不是,他亲我了!”
纱罗大吃一惊,手脚这里利索的,刚示爱就动手,这是要上天么。
“天女,你将过程详细说来。”
在纱罗面前,伊蓝倒没有什么不可说的,便详细说来。
纱罗听完倒吸一口冷气,这谁受得了,这三斧头下来,防御再牢固也要被击溃,想不到这人表面像个人,骨子里这么掻的。
伊蓝见纱罗又是不语:“纱罗,这算不算欺负?”
纱罗作为旁观者,心中已经大概有数,天女也应该很喜欢他,所以这一连续下来,事情才得以收场。
男女之间最难能可贵的就是两情相悦。
在这一方面,天女还懵懵懂懂,我可要帮帮他。
不应反问:“天女,那你喜不喜欢被他欺负?”
“纱罗,你说什么!”
伊蓝脱口而出,心头骤然一悸,却轻轻的垂下头去,脸颊飘起淡淡红晕。
纱罗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天女,你感受一下你的心,到底想要什么?”
纱罗待伊蓝自我体会一番之后,方才轻轻开口:“这就是你一直羡慕别人有的情郎啊。”
伊蓝嗐的一声。
“从你谶花初开的那一晚起,你不是说过天神要收走吉祥天女的身份,如今又将情郎送到你的面前,这一切都是定数,从你算命之后遇到的第一个他……”
伊蓝听着久久无语,突然茅塞顿开,脸颊又添几分红晕,红得美丽妩媚。
“纱罗,我喜欢他。”
纱罗感到欣慰,微微一笑:“天女,纱罗作为过来人,有些事能跟你说,有些事却没法跟你说,要你自己去感受体会。”
伊蓝嫣然一笑:“纱罗,我觉得突然间我的心就杂了。”
纱罗心中暗忖,那当然了,你是纯洁无瑕的吉祥天女嘛,只不过这一回天女你坠落凡尘了。
这话却没有说出来,免得乱了天女的心绪。
大观国有个成语说的很好——情窦初开。
“纱罗,你说那个叫红叶的女子跟他是什么关系呢?”
纱罗心中好笑,才刚情窦初开,就懂得吃醋了,嘴上笑应:“他不是说了,是他的亲人。”
“亲人,嘴怎么会亲到一起去。”
这话让纱罗嗅到浓浓的酸味,“这我可就不知道。”
伊蓝沉默不语,时而蹙眉,时而抿唇,可以看出她心绪不定。
纱罗从来没有看过天女这个样子,心中莞尔,有的时候烦恼也是一种别样的快乐,真好。
伊蓝好几次欲言又止,终于轻轻开口:“纱罗,这事我心里硌的慌。”
纱罗知道伊蓝有话要说,嗯呵应了一声。
“纱罗,你去看看他们是不是住一个屋,睡一张床。”
纱罗劝道:“天女,三更半夜的,我看算了。”
伊蓝倔强道:“不!”
纱罗只好照做,去探个究竟,倒是没花多久就回来了。
还未等纱罗开口,伊蓝就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样?”
纱罗能看到天女脸上的忐忑,还是实话实说:“他们两个住一个屋,睡一张床。”
伊蓝啊的一声,脸上已经不是失落,而是明显的伤心难受。
纱罗是过来人,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心中暗暗道,天女,这就是爱情,有喜怒哀乐,有酸甜苦辣……
……
隔日一大早,谢傅就醒来,这已经是多年养成的习惯,懒睡的次数并不多。
红叶这小妮子睡姿四仰八叉,一条腿挂在他的脸上。
谢傅把她这条腿挪开,红叶立即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又闭上眼上,重新摆了个姿势,继续睡着,这是一种绝对的信任和依赖。
谢傅和红叶用完早膳,又聊了些秦楚桢的事,这才知道秦楚桢这些天不在王府,是呆在天宗圣地。
提起天宗,谢傅不禁想起端木慈来,在他踏入长安那一刻,就想起了和端木慈的一年之约。
在幻境,端木慈是他的妻子。
离开了幻境,她是天宗道尊,自己是一个有了家室的男人,甚至谢傅并不确定这层夫妻关系是否还在。
在幻境,是纯粹的你作妻来我作郎,可当他恢复记忆,并离开幻境,一切都变了。
甚至感觉幻境中的经历,已经是前一世的事了。
谢傅有点惶恐见到她,担心一旦见面一切并不能如愿,不见面的话,至少还能希冀。
他真担心会形同陌路,一想到她可能会用陌生人的眼神看向他,谢傅就难受到快要窒息。
端木慈外表看起来慈柔,谢傅知道她的心肠其实比初月还要硬的多。
自己夹在她们师姐妹的爱恨情仇中,已经使两人产生了一条巨大的裂痕。
一旦她知道初月已经成了他的女人,谢傅可以想象,端木慈会决绝得比仙人还要六根清净。
只有她是慈慈时,谢傅才稍微看得透她,当她做回那个万众仰敬的青华仙真,谢傅甚至是陌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