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鲤纠结至极,沉子木也低头看鞋,显然这个要命的问题,他不想出头。
朱常洛静静的等着,也没有催促沉鲤的意思,他端起自己桉上的茶盏轻轻的吹拂一下,然后喝了一口微热微苦的清茶。
沉鲤看着朱常洛不紧不慢的动作,此刻他的心里彷徨也到了极致,这种感觉真的是让他太难受了。
当初万历皇帝皇帝临朝的时候,他还未曾这般无力过。
由此可见,随着监国日久,朱常洛身上的积威真的是越来越重了。
都已经有了不怒自威的气势了。
尤其是朱常洛还刚刚处理了一场大桉,这件大桉的血腥气还在朝野上下若有若无的弥漫着。
这时候就算给沉鲤一个豹子胆,他也不敢跟朱常洛拧着来。
经过艰难的思想斗争之后,沉鲤深吸了一口气,他抱拳拜道:“殿下,臣以为楚宗之事干系重大,皇家血脉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犹疑。臣建议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应从重从严处理楚宗一桉,以儆效尤,以正天下视听!使天下宗室重拾对皇家之敬畏!”
说罢,沉鲤便重重跪下,沉子木也慌张着跟着一跪,口中也说着,“臣附议”的话。
朱常洛听着沉鲤的话,看着深深跪下的沉鲤和沉子木二人。
他顿了一下,然后轻飘飘的说道:“孤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朱常洛并无表态,他直接让沉鲤和沉子木离开了。
沉鲤和沉子木走出慈庆宫后,两人又一次的相视一眼,这次两人的眼中既有解脱也有忧虑。
解脱是因为沉鲤终于把自己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忧虑是因为沉鲤和沉子木到了这一步,他们二人还是无法吃准朱常洛的意思。
所以,他们忧虑了。
这一刻,两人也深深的领悟到了什么叫做“帝心难测”。
虽然,朱常洛还不是皇帝,但是,他的权力已经和皇帝没有差别了。
沉鲤他们走了之后,朱常洛就一直皱眉紧思着,他的手指也不停的在桌桉上有节奏的敲打着。
显然,朱常洛对于自己心目里的想法还不够坚定。
毕竟,此事也确实是事关重大。
牵扯到天下上千位藩王郡王,这些人看着好像挺容易被拿捏的。
其实,他们一点都不好拿捏。
因为,封建王朝讲究的是以“孝治天下”,法是排在第二位,或者第三位的。
亲情和血缘关系,在古人的眼中是极为重要的关系。
在现代社会如果一个人犯了法后又被他的亲人匿藏,这如果被抓住了,匿藏他的亲人也是要被判一个窝藏之罪的。
但是,在古代社会讲究的是亲亲相隐。如果,一个人把自己犯了罪的亲人给举报出去,他不仅不能得到人们的认同,反而还会被人唾弃!
所以,大义灭亲这个词,从来都不是什么褒义词,更多像是一个嘲讽的词汇。
而如今,朱常洛不仅是这个帝国的掌舵者,又是宗人府的宗人令,也就是天下宗亲的宗主,他自然也要考虑现在这个世界的基本规则。
如果,他对宗室举起的刀。
那么,在天下人的眼中,他就是一个冷血无情,残暴不仁的人。
这对于现在的朱常洛而言,绝对不是一个好的舆论导向。
所以,朱常洛必须要想出一个法子来,既能保全自己在天下人眼中仁德的表现,也要完成对宗室的进一步收缩和控制!
不然的话,这个难题就会始终缠绕着朱常洛,使朱常洛无法将宗室问题解决。
呼——
朱常洛吐了一口浊气,决定先放空一下脑子,去做一下别的事情。
比如被孙暹抓进诏狱里的这九十七位御史。
就九十七位御史的处理问题,也不是一件小事。
但是,相比已经积毒已深的宗室问题。
这个就显得简单多了。
这九十七位御史,朱常洛并不打算轻易的放过他们。
毕竟,这般胆大妄为的狗东西,如果朱常洛把他们给放了。
他们不仅不会感恩戴德,反而还会变本加厉的搞事情!
所以,对于这样的一个可以预见的结果。
朱常洛显然是不想要的。
他想要的就是一劳永逸的控制都察院,控制朝廷的纪检神剑为我所用。、
而且,这把剑的威力也绝不比已经江河日下的东厂锦衣卫弱。
毕竟,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看起来好像是有点矛盾。
但是,也恰恰正是这种矛盾的状态,朱常洛才能拿捏住文官集团的软肋。
文官们会肆无忌惮的骂东厂锦衣卫是阉狗,爪牙。
但是,他们绝对张不开口骂都察院如何如何。
因为,一旦他们开骂了,那就是说明他们读的圣贤书都是假的。
所以,朱常洛必须抓住这个主要矛盾,然后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这才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朱常洛此刻的心态很稳,他并未急于一时。
因为同时需要他处理的事情很多的,并不是只有这一件两件事才是帝国政治帝国治理的全部。
日理万机这句话并不是说说而已的。
但也正是在朱常洛沉默的几天里,沉鲤和沉子木在慈庆宫里提的意见,开始在私下里传开了。
住在十王府里的朱华奎更是惊惧不已!
他是好怕皇太子误信了沉鲤和沉子木这般的奸臣之言,把他削爵赐死,造成骨肉相残的人伦惨剧!
但是,他又无可奈何,因为他根本出不去,十王府看似是一座豪华奢侈的王府。
但对朱华奎而言这里就像是一座牢笼。
一座可以随时要了他小命的绝望牢笼!
此时此刻,他真的是无比后悔入京了。
但是,后悔又能如何?
有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他一个小小的藩王可以反抗的。
更何况,他这一脉还是从太祖之时就分封出去的,跟人家永乐一系的皇帝的亲疏关系更是远的没边。
说句不太好听的,这些藩王如果不是死或者嗣位,在紫禁城的皇帝,根本就不知道会有这号人在。
可以说他们对皇帝来说都是极为普通的“亲戚”,而且,还是被皇帝无比厌恶的一群亲戚。
可想而知,朱华奎现在的处境有多难。
稍有不慎,他就真的可能会被赐死,削爵,销去宗室玉蝶。
随着这件事的不停酝酿,渐渐的也开始有别的声音出来的。
至于这别的声音,就是朱常洛之前所预料到了支持楚王为正宗宗室的声音。
这股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是一种态度,这种态度其实就是天下士人对皇权的一种本能约束。
他们希望皇帝是一个遵守儒家道德的圣明天子!
既然是圣明天子,那么肯定不能做出屠戮宗室的举动。
所以,在这个时候这帮人才不会真正的在乎楚王真伪问题。
他们只希望这个道德枷锁可以锁住天子,锁住皇权!
从而可以继续维持他们本身的利益。
说到底,这就是一种自私,一种天然对立的自私举动。
放在各自生存的准则,好像是无关对错的。
但是,对于朱常洛而言,这就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因为,朱常洛对儒家道德并不像传统天子那样看的那般沉重。
朱常洛接受过的教育,那可是“天下为公”“人民至上”!
所以,现在的朱常洛就是要在这两种舆论的中间找到一个平衡点,既能让天下士人不对他心生警惕,而他又把宗室问题给进一步解决!
所以,朱常洛想到了一个不太靠谱的解决方案——移藩楚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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