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之间来了这么一下,登时把庄子逸吓得不轻。
庄子逸一张口就想将对方骂得狗血喷头,可是瞧见庄云衍那双猩红的眸子,他又默默地将那些暴怒的话给咽了回去。
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你吼那么大声做什么?我确实不知道你嘴里的阿婧是谁,什么四妹妹五妹妹的,我只有瑶瑶这个六妹妹!”
“至于什么别的阿猫阿狗,我才记不住,也不想记住。”
见他竟然用阿猫阿狗来形容庄婧溪,庄云衍被气得险些扬起拳头往他脸上招呼。
眼见庄云衍又要开口训斥庄子逸,赵惠兰及时的截住了他的话头,“好了,都是亲兄弟,吵什么?”
“你们四妹妹是庄婧溪,就是四年前得了痨病,被送去郦阳将养的那个。”
她这么说,庄子逸就有印象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恍然大悟地道:“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病秧子。害得瑶瑶成天被嘲笑,害得家里从前总是弥漫着一股药味的害人精。”
他不仅想起来了庄婧溪是个病秧子害人精。
还想起来了四年她骂自己智障,害得自己被针扎的事。
他的话,又将庄云衍给气得眼眸猩红。
庄云衍指着庄子逸的鼻子,痛心疾首地怒骂道:“阿婧不是什么害人精病秧子,她是你妹妹!你莫要这样子说她!”
庄子逸嗤笑一声,眸中满是的不屑,“我不仅要说她是个病秧子害人精,我还要说她是个丑八怪呢!庄云衍,你难不成还要为了一个丑八怪害人精对我动手?”
庄谨之扫了一眼二人,伸手将庄云衍拉到一边,淡声道:“好了,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四妹妹的问题回头再说,当务之急,是要将瑶瑶的事给解决了。”
赵惠兰朝庄谨之投去了一个赞许的眼神。
她收起了之前那副温和慈爱的面孔,神情中只有满满的冷淡,“陛下同你们父亲说的是想要将庄府嫡女嫁到楚王府,却没指名道姓。”
“眼下庄府的三个嫡女,素素已经定了亲,瑶瑶断然是不能嫁过去受苦的。让阿婧嫁过去,是最合适的。”
庄云衍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身体踉跄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看着赵惠兰,“娘,瑶瑶不能嫁过去受苦,难道就要阿婧去送死吗!”
“楚王府是个什么地方?阿婧要是嫁过去,她还能有活路吗?”
赵惠兰却是淡淡的瞥了庄谨之一眼,不为所动,一如她当年铁了心要将庄婧溪送去郦阳。
她盯着庄云衍的眼睛,忍着自己的厌烦,很是耐心地同他讲道理,“阿衍,我知道你心疼阿婧,我也知道你疼她胜过疼瑶瑶。”
“可你也要知道,你的妹妹不仅仅只有庄婧溪,瑶瑶她也是你妹妹!”
赵惠兰的神情逐渐变得冰冷,宛如秋日里冻得人骨头疼的寒风,“阿婧要是不嫁,那就只能让瑶瑶嫁过去,瑶瑶那么喜欢你,阿衍,你扪心自问,你真的忍心让瑶瑶去送死吗?”
庄云衍对上赵惠兰的视线。
他逐渐败下阵来,沉默地没再说什么反驳的话。
不是他在牺牲阿婧和瑶瑶之间,选择了保全瑶瑶。
他最喜欢的妹妹是阿婧,最心疼的妹妹也是阿婧。
可是瑶瑶太小了。
瑶瑶那么娇气,她什么苦都没吃过。
她就宛如一张白纸,宛如脆弱的青瓷。
瑶瑶从小就粘着他,每一次生病,他不叮嘱她喝药,她就每次都能嫌药苦就偷偷地把它给倒掉。
瑶瑶那么傻,那么不懂得照顾自己,他又怎么能够放心让她踏入楚王府这样的龙潭虎穴?
瑶瑶若是入了楚王府,必然会落得个死无全尸。
阿婧……阿婧那么聪明,她一定会保全好自己的。
也许阿婧还会活得很好。
见庄云衍沉默了,赵惠兰这才舒展了眉头。
她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淡淡地道:“既然如此,我这就书信一封,让郦阳那边的人将阿婧送回邵京。”
她又看了一眼庄云衍,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叹声道:“阿衍,你莫要觉得娘偏心。”
“要是可以,娘也不想让阿婧嫁过去。”
她闭了闭眼,做出一副伤心的姿态,“可是你也知道,阿婧她身子弱。除了楚王,她又还有什么别的好归宿呢?”
“她从小就被泡在药罐子里,离了药就不能活。你以为,阿婧还能活多久?”
“总归阿婧是没有多长时间的,倒不如让她替瑶瑶挡下这个劫难,也全了她和瑶瑶的姐妹之情。”
有一句话赵惠兰没有说。
就庄婧溪这样的,配楚王江寒钰,都是她高攀了。
虽说江寒钰凶名在外,可人家好歹也是个王爷。
庄婧溪这样的病秧子,若是嫁进楚王府,她还觉得委屈了江寒钰呢。
若不是整个庄府,已经没有了别的可以替瑶瑶出嫁的嫡女。
赵惠兰还真没打算让张婧溪那个病秧子出嫁。
她原本就被一堆事情搅得焦头烂额,偏偏还要在这个时候分出点心神给庄婧溪。
这也就罢了。
偏偏她还得尽快将庄婧溪给接回来。
她一点都不想看见那个病秧子。
罢了,总归庄婧溪也能在死之前为庄府做点事。
这真是这个女儿唯一的用处了。
赵惠兰的这番话,倒是无一人觉得有任何不妥。
只是庄谨之还是有些担心,不放心地问:“娘的想法是好的,可是四妹妹的性子,似乎与从前有些不太一样。”
他想起了四年前庄婧溪曾经骂过庄明礼。
也想起了她说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话。
庄谨之的眉头皱得紧紧的,他总感觉,事情不会像他们想象的这么简单。
他看着赵惠兰,拧着眉头问:“倘若四妹妹不答应,甚至因此给庄府投出了一个大篓子,届时,娘又该如何?”
“由不得她不答应。”
回答庄谨之的,不是赵惠兰,却是庄府大公子庄明礼。
庄明礼眼眸深沉,背脊挺得过于的笔直,神情亦是一板一眼,倒将他显得有些古板,“她作为姐姐,替妹妹着想是天经地义。何况爹和娘养她到这么大,她总不能半点也不想着回报。”
“为爹娘分忧,亦是她分内之事。她不答应,就是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