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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8章 暗涌
    薛朝松开拽着江寒钰袖子的手,挠了挠头道:“可是你早就跟他们断绝关系了呀。”

    “你不是庄府四姑娘,你是镇国大将军府上的大小姐,是皇上亲封的永康郡主。”

    原本镇国大将军府上的大小姐是陆绾绾。

    不过自从赵惠兰他们和庄婧溪断绝关系之后,庄婧溪的名字就被写进了陆家族谱中。

    所以严格来说,庄婧溪现在是陆家大姑娘。

    陆绾绾是二姑娘。

    薛朝看着庄婧溪,抿了抿唇,然后睁着那双圆溜溜的眼睛,声音有些稚嫩,却坚定:“如果你是那种会和赵家狼狈为奸的人,陆将军和顾将军就不会认你做女儿了。”

    “我不相信你,但是我相信陆将军和顾将军。”

    陆家的二位将军,可是邵京城百姓眼中的英雄。

    是定海神针般的存在。

    其实薛朝还是有一点点信任庄婧溪的。

    但是这么久以来的颠沛流离的生活,让他不会因为那一点点感受到温暖的情绪,就对一个人全方位的信任。

    与其信任自己心中的那么一点点直觉。

    倒不如相信陆仲齐和顾宁霜的眼光。

    庄婧溪表情有些难以形容。

    真是没想到啊,她这次居然是沾了爹和娘的光。

    不过这小孩的理由也相当让人信服就是了。

    她爹和她娘眼光确实是非一般的好。

    庄婧溪看薛朝的目光,自然而然的就带了几分赞赏,“那你怎么知道我们是想要从你手上得到证据?”

    其实她们想要的是让薛朝作为一个受害者,去击鼓鸣冤。

    但薛朝手里竟然还有可以扳倒赵家的证据,这是庄婧溪和江寒钰未曾想到的。

    薛朝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然后眼睛低溜溜得在江寒月身上悄悄地扫了一下,“他们把我关在这里已经很久了。”

    “每天都好吃好喝的带着我,也从来没有问过我什么,更不会被我严刑逼供,也没想过要杀人灭口,那自然就有别的目的。”

    “如果你们和赵家是一伙的话,在看到我的那一刻就会把我杀了灭口,以绝后患了。”

    “绝对不会留我到今日。”

    就像他爹娘,和薛家的几十口人一样,个个都不幸的“出了意外”死了。

    反正事情过去这么久了,谁又会在意当初薛家是不是冤枉的呢。

    谁又会在意曾经生意场上还有一个薛家。

    但有些东西看客可以遗忘,当局者,却是一辈子都忘不了的。

    “不错。”庄婧溪轻轻地嗯了一声,复又问道:“你挺聪明的,那你应该能猜到,我们想要的不仅仅只是你手上的证据那么简单。”

    她这么跟薛朝说话,一问一答,倒是让薛朝之前那沉溺在悲伤里的情绪稍稍散了些。

    因为被她的问题稍微转移了一下注意力。

    薛朝点点头,嗯了一声,“我知道,你们想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哪怕事后要了我的命都没事。”

    “但是只有一点,赵家必须遭到报应,我爹娘他们也要沉冤得雪。”

    “薛家不应该活在冤屈中。”

    庄婧溪看他一眼,心道这孩子果然是心中有执念的。

    不仅仅是薛朝这样。

    每一个家中遭到巨变,因着冤屈无法洗刷的受害者,都会有这样的执念。

    都会想亲手讨回公道。

    庄婧溪道:“我要你的命干什么?你的命对我来说没有用。”

    “我确实会要你做一件事,到时候我怎么说你便怎么做。”

    “你手里的证据我要,你放心,会还薛家一个公道的,赵家也必将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当初赵家仗势欺人。

    仗着背靠王府便排除异己作恶多端。

    如今自然也该遵守这一套规则。

    欺人者,人恒欺之。

    薛朝垂在身侧的手指骤然紧攥成拳,那张稚嫩的脸上透出近乎执拗的神情。

    那一双如出生的小狗一般清亮的眼睛里,迸发出浓浓的不甘和恨意,“我想要的,不仅仅是让赵家付出代价。”

    他说完,又垂下头,仿佛泄了气的皮球,“但是我知道,这个很难办。”

    他想要的,当然不仅仅是赵家为迫害薛家一事付出代价。

    有司衙门的那些人也断然不能放过。

    是他们官官相护,是他们狼狈为奸沆瀣一气,才酿成了薛家的悲剧。

    才将薛家逼上了绝路。

    薛朝怎么能不恨呢。

    他如今十三岁。

    而是薛家出事的时候呢?

    那个时候,他还是一个天真到有些不知事的孩子。

    薛朝生性不爱拘束,就爱走南闯北。

    而薛家出事的时候,薛朝正和随着亲戚出门远游了。

    后来回京的路上,却得知薛家满门五一生还的噩耗。

    他和亲戚还未行至京城便遭到了追杀。

    护着他的亲戚死了,摔跤九死一生逃了出来。

    这些年来,他从来不敢回头看。

    也很难想象他是如何一个人撑到今日的。

    薛朝也是靠着仇恨才堪堪坚持到了今天。

    只是他也十分清楚,有司衙门的人不是那么好扳倒的。

    庄婧溪没正面回答他的话,只是弯起唇了唇角,而后道:“这就不用你操心了。”

    都察院的人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他们就是要拿都察院的人开刀。

    赵家不过是顺带的。

    但是这些话,庄婧溪就没必要跟一个小孩子讲得如此清楚了。

    但薛朝能在那么多追杀中活下来,也必然不是一个傻子。

    哪怕庄婧溪不说,他也能猜到一两分。

    她伸出手,用帕子替薛朝擦去了脸上的泪痕,“哭过今日之后,以后就别像今天这样掉眼泪了。”

    “不是不可以,而是没有用。”

    “在大仇彻底得报之前,你所有的眼泪,在你的仇人眼里,不过是他可以用来取乐的笑料。”

    薛朝捏紧了拳头,他也知道眼泪是没有用的,今天哭过之后,起码在赵家和都察院的人都遭到报应之前,他是不会哭的。

    薛朝看着庄婧溪,重重的点了点头。

    江寒钰却垂下眼睑,瞳色略深了深。

    庄婧溪这话是对着薛朝说的,也是为了劝慰薛朝不要过于沉浸在悲伤之中。

    但是却意外地唤起了江寒钰久违的记忆。

    是啊,在大仇得报之前,眼泪只是为仇人徒增笑料的工具。

    这句话,他当年也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