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珍，家人来客人了吗？”
传来娄家家主娄景诚的声音。
娄夫人没想到娄景诚突然回来。
再加上刚刚被许卫东吓住了。
这会嗫嚅几下嘴唇却发不了声。
娄景诚见娄夫人一直不吱声。
转头问女儿：“晓娥，是你的朋友吗？
娄晓娥大脑飞速运转。
妈妈说不能告诉爸爸，许卫东救她的事。
今天还特意支走了他。
那……那……怎么解释。
对了，修留声机！
娄晓娥找好借口：“爸爸，家里留声机坏了，妈妈请杨叔帮忙，杨叔派的人。”
她说完，紧张的看着许卫东，祈祷他不要拆自己的台。
修留声机？
许卫东刚想拒绝，衣袖被妙真拉住，轻轻晃了晃。
小尼姑想看留声机？
行吧。
他点头默认。
娄晓娥松了口气，许卫东还不算，太不近人情。
缓过神来的娄夫人也开口说。
“淑月说今天来做客……杨厂长派的修理高手刚到。”
娄夫人找了个借口，说自己妹妹要来。
留声机坏了，许卫东来修。
娄景诚有些狐疑。
刚刚她们的脸色太奇怪了。
不过有外人在，他也没有细问。
“那还不请人家进去，都杵在门口做什么？”
许卫东和妙真走到沙发旁的茶几上。
留声机正搁在上面。
他徒手捣鼓几下。
发现是唱机转盘不转。
“有工具箱吗？”
他本来没打算修理，也没带工具。
“杂物间有，晓娥你去拿，左边架子第三层。”
娄景诚说。
按理说，许卫东这样身份的人，轮不到他作陪。
但是。
他能出入杨厂长家，必定关系匪浅。
而且，进门时的气氛太奇怪了。
这个男人气势太强，根本不像钳工。
娄晓娥拿来工具。
许卫东拿出一字螺丝刀。
先把转盘中心锁片取下。
再掀开转盘塑料圆盘。
然后开始排查故障。
先检查机芯传动皮带有没有脱落。
皮带正常。
再检查机芯内卡扣开关接触是否正常。
……
排查了五轮。
最后发现是机芯与主板连接线脱落了。
他重新接好线。
修理步骤繁琐，但许卫东动作熟练。
流畅的像一场艺术表演。
妙真不自觉看呆了。
她本来在许卫东身后。
但想看哥哥的正脸。
就换了一个方位。
而此时。
本来在对面沙发坐着的娄景诚突然一怔。
他直起身，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妙真。
静怡？
他恍惚看见，那张他终身难忘的脸。
年轻时。
他自诩是娄家的继承人。
又是京城大学金融系的高材生。
游戏人间，见美猎艳。
结果，偏偏她，看都不看他一眼。
那是他第一次被女人拒绝。
以至于以后二十多年，偶尔在梦里还会想到她。
每一次梦见。
都是她毫不留情拒绝自己的画面。
许卫东修好留声机，正准备试播。
发现娄景诚目不转睛的盯着小尼姑看。
当即不快！
什么意思？
他侧身遮住小尼姑。
抬眼看向娄景诚。
娄景诚再次怔住。
太像了！
当初他不死心，想再次表白。
她身边已经有了一个男人。
那位同样是四九城的望族。
甚至比娄家名声更胜。
他也是这样侧身遮住静怡。
然后冰冷凶狠的看着他。
怎么会这么像？
“爸爸，你这么呢？”
娄晓娥看出来许卫东和爸爸之间，气氛不对劲。
爸爸刚刚还用特别复杂的盯着许妙真看。
像是透过她，怀念什么人一样。
好奇怪！
娄景诚这才回过神来。
“没什么，这位女同志有点像爸爸的一位老朋友，爸爸走神了。”
老朋友？
上次在医院院长说像故人。
这些人都见过长得跟妙真像的人。
那是不是说，有可能找到妙真的父母。
许卫东快速把最近的信息串起来。
一定是这样！
等有空，他要去打探消息。
说不定真能帮小尼姑找到家人。
还是先不告诉她，省的空欢喜一场。
妙真刚刚全神贯注看许卫东修留声机。
这会全副心思被留声机吸引。
丝毫没注意其他之间奇怪的气氛。
不怪她反应迟钝。
主要是以，前师傅时常让她练字静心。
所以她一旦投入，就很难被外界环境影响。
“卫东，现在可以放音乐了吗？”
小尼姑居然喜欢听音乐。
这是许卫东没想到的。
难怪她刚刚拉着自己的衣袖。
让自己留下修留声机。
早知道上次在老领导家修留声机。
他问自己要什么奖励。
应该说要那台旧留声机的。
许卫东一向不后悔。
这会为了妙真居然后悔起来。
真是稀罕事。
算了，以后想办法搞一台。
在家听听曲，似乎也不错。
许卫东心情好了。
他一边连接电源，一边问：“可以了，想听什么？”
“《命运交响曲》，可以吗？”
小尼姑最想听的就是《命运交响曲》。
她第一次听这首曲子。
是在十岁的乞巧节。
每年这一天，师傅都心情低沉。
那一年。
师傅误喝了师姐偷藏的酒。
抱着她说了很多话。
还打开了一直上锁的红木箱子。
她偷偷瞥了眼。
里面全是各式精美的物件。
有她上次看见的钢笔。
还有一些首饰。
其中最引人瞩目的就是一台留声机。
当时她并不知道这个大喇叭是什么，只觉得异常精美。
等到师傅搬出来，放入唱片，拨动唱臂。
她才知道。
这叫留声机，能放音乐。
“你还知道《命运交响曲》？”
娄晓娥惊讶的说。
许卫东嗤笑一声。
娄晓娥脸一白。
她错了。
她没有了解，就判定许卫东和妙真不懂音乐。
她白着脸，拿出唱片。
音乐悠扬。
妙真听得入神。
10岁时听。
与18岁时再听。
感觉完全不一样。
那时她不懂。
师傅为什么抱着她哭，说这就是命运。
如今。
她明白了。
师傅听的是《命运》的前章，爱人因为世俗分离的悲伤。
而她听的是《命运》的终章，冲破一切阻碍，拥抱幸福。
命运。
哥哥，就是她的命运！
妙真悄悄看了许卫东一眼。
正巧他也在看她。
他们的气氛似乎谁也插不进去。
自成一方天地。
娄景诚又想到乐熟悉的场景。
而娄晓娥则羡慕的看着他们。
氛围正好。
偏偏有人扫兴。
娄夫人看妙真听的入神，不怀好意的问：“妙真同志，你听出了什么？”
妙真看出她想刁难自己。
她还没说话，娄景诚倒是先开口：“好好的额问人家听出什么干嘛？”
相似的脸，他舍不得看见人刁难她。
妙真灿烂一笑：“没听出多少，不过听出四个乐章。”
她顿了下，看向娄夫人，继续说。
“第一乐章是命运的敲门声，第二乐章……第四乐章是凯旋进行曲。我说的对吗？”
妙真一杀！
想显摆的娄夫人，犹如被捅了一刀！
“说的很好！”娄景诚鼓掌。
“许同志的爱人，音乐鉴赏能力不俗啊。”
娄景诚又夸了一句。
补刀二杀！
还是娄景诚亲自补刀！
娄夫人气坏了！
这小尼姑还真的懂！
自己这不是搭台给她唱戏吗？
不行，不能让她这么得意。
她都打听清楚了。
妙真不过一个孤女。
不可能懂音乐啊。
她甚至恶意的想。
说不定她就会这一个曲子。
特意背熟了，方便显摆。
她想拆穿她，可想到刚刚差点丧命。
她又心有戚戚。
怎么办呢？
有了！
娄夫人显摆之心不死。
“除了四个乐章，关于《命运交响曲》在国外还有一个流传甚广的故事，你们知道吗？”
许卫东能让她继续显摆？
当然不！
他抢先说：“你是想说，国外有一对夫妻，开车去森林，结果车熄火了。
想再次发动火呢，必须拿摇把子摇，这时一头狮子出现了……”
说完，他似笑非笑，看了娄夫人一眼。
绝杀！
这不可能！
他们夫妻俩居然都懂鉴赏音乐。
还知道背后的故事。
这怎么可能呢？
娄夫人惊讶的跌坐在沙发上。
娄景诚意外看了她好几眼。
娄夫人一向得体，今天怎么几次三番失礼？
……
“事情已经办完，告辞！”
许卫东起身道别。
“等一等，你帮我们修了留声机，还没给报酬呢！”
娄景诚说着要掏钱。
“我爱人喜欢听音乐。”
娄景诚听明白了。
许卫东是说，他修留声机的酬劳，用音乐抵了。
“那晓娥，你替我们送送许同志夫妇。”
娄景诚看出许卫东不想再待。
娄晓娥尴尬的跟在后面。
很快走到杨叔家门口。
意识到可能再也没有机会道歉。
她飞快跑到他们前面。
“许卫东，对不起！我为我的傲慢，和我妈妈的傲慢，向你道歉！”
许卫东不想搭理。
妙真看了她一眼：“卫东不想接受，你走吧！”
“许卫东都没说话，你插什么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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