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扎的针是随便乱拔的吗?”齐镇开了口,声音低沉,带着丝丝寒意。
明明他声音不大,却让周围安静了下来。
被请来的李大夫也开了口,不赞同的看着小伙计说:“你这小子也太鲁莽了,扎针是讲究穴位和手法的,拔针也讲究顺序,岂能乱动?”
小伙计脸红了起来,讪讪的说:“我还不是着急,他们随便乱治,出了事可不能让我们铺子担。”
白半夏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说:“这么多人看着,有事赖不到你身上,我负责。”
“这可你说的,你可别跑了。”小伙计松了口气,也不往前冲了。
李大夫却盯着老人身上的银针发呆,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白半夏没急着说话,如果对方有些本事,应该能看出她扎的是什么,但如果没这个眼力,她多说也无益。
“这么复杂的针法是你扎的?”李大夫开了口。
“是。”白半夏答道。
李大夫的眉头拧的更紧了,“他这般年纪了,你这针法扎偏一毫,都会要命。”
“下针本就不能偏差分毫。”白半夏说的是心里话,这个跟病患年龄无关,她的针法有一点不对就不是在救人,是在杀人了。
但她决不允许自己有分毫差错,前世她最开始练针就是扎自己。
那时候她年纪小,老家伙们又让她下快针,速度一快就容易出差错,第一次她出错导致自己连吐了三天,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第二次她出错直接呼吸困难失去了意识,后来被救活躺了三天。
她知道扎错针的后果,也体会过那种痛苦,又怎么不慎之又慎?
“我过来没多久吧?你就扎好了?”李大夫又问。
“我走快针,他这个情况不能慢。”白半夏答道。
“胡闹!”李大夫突然气愤的喝了一声,“他这种心疾发作最忌快针,只能慢慢精准了压制,你怎么这样儿戏?”
齐镇跨到白半夏面前,挡住了她,冷冰冰的说:“大路千万条,治病救人的法子也是一样,你有什么资格指责她?”
白半夏这个角度要抬头才能看到齐镇的后脑勺和右脸颊,就见他涂了黑脸,神色冰冷,倒挺配这黑脸的。
反正就是一个“凶”字。
这时,一名书生打扮的年轻人朝这边冲来,一边冲一边喊:“爹,爹你怎么样了?”
书生冲进人群,跑到了老人身边,“爹,怪我没多陪陪你,你现在怎么样?大夫看了吗?”
老人还回答不了,书生就扭头看向李大夫,“大夫,我爹现在没事了吧?”
“人不是我救治的,我来的时候已经被这位姑娘扎了针了,你有事问她吧。”李大夫没好气的说。
书生吃惊的看向白半夏,“你、你会治病?”
不等白半夏回答,书生就跳了起来,指着她的鼻子叫:“你才多大年纪,能学几天医,你不是学了个皮毛就出来逞能吧?”
就好像小孩子学了套拳法,就以为自己能打遍天下无敌手了,出门就想找人打架。
白半夏最讨厌被人指着鼻子了,尤其是指头快戳到她脸上那种。她正要发作,不想齐镇一步跨了过去,一把抓了书生的手指,说:“拿开你的手,否则以后别想再拿笔写字了。”
书生吃痛惨叫起来,人群里又有人叫起来,说齐镇仗着会武功欺负人。
“咱们还能看着他欺负人不管?大家伙一起上,好好教训教训这个黑大个!”有人叫道。
齐镇一只手抓住书生的手,一只手拉了白半夏,却毫无半点焦急之色。
“病人呼吸已经顺畅了,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他声音依旧低沉又冰冷。
“你根本没靠近病人,甚至都没去看他,怎么知道他呼吸正常?”李大夫不太相信,一边说一边绕到老人旁边观察起来。
齐镇将白半夏拉到自己面前,说:“因为我之前瞎了,只能靠耳朵去听,是她给我治好的。”
“齐镇……”白半夏轻唤了他一声,心里有些暖暖的,他这是在维护她吗?
没枉费她天天给他扎针,算他有良心。
这时,地上的老人终于开了口:“我好多了,谢谢。”
他声音虽然虚弱,但明显气息已经顺畅了。
“还不能动,等待会我拔了针,你再起来。”白半夏说道。
“好。”老人应着,视线却落在了旁边的头花上。
白半夏反应过来,拍拍齐镇,示意她过去一下。
她过去蹲下把头花一个个捡了起来,抖掉上面的尘土,放到了老人手心里。
“谢谢。”老人眼眶有些泛红。
“你肯定很疼你孙女,所以要赶快好起来,别让孙女伤心。”她低声说道。
“好,好。”
李大夫又皱眉,说:“即便侥幸缓解了他的症状,也不好让他继续躺在冰冷的地上吧?心疾病人体虚,这样寒气入体更危险。”
“有条件我也想让他躺在舒服的病床上,但刚刚情况就这样,现在扎针不能动,只能先忍忍。”白半夏有些不爽了,人都救回来了,这李大夫怎么还叽叽歪歪的,仗着年长非得说教几句?
别的事情她不一定非得较真,但医术上她却有自己的坚持。
“爹,爹你真的没事了?”书生激动的哭了起来,手还被齐镇扭着,样子有些好笑。
老人瞪了他一眼,“你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事情没弄清楚还想打恩人,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咳,病人不要说话,不要动气。”白半夏发现这老人脾气挺暴,这才好转,就发脾气骂儿子了。
想想他在头花店也是,别人说他是托,他立即吼起来,说去打听打听他是谁。
“好,好,我不说话了。”老人瞬间变脸,对白半夏格外的客气听话。
书生都看傻了眼,这真的是他那个暴脾气的爹吗?
齐镇甩开了他的手,“道歉!”
“啊?”书生没反应过来,被亲爹一瞪,瞬间明白了。
“那个姑娘,刚刚对不住,是我太冲动了。”他鞠躬作揖,客客气气的道了歉,“谢谢你救了我爹。”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快让让,官差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