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的男子叫王昌裕,是李婉玉的丈夫,都是福安镇的村民,福安镇跟罗家村仅一山之隔。
王昌裕以卖茶叶谋生,这天,他谈完生意喝得醉醺醺的,路过山头时困意袭来,躺在草丛里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王昌裕醒了过来,发现天已经黑了,一阵阴风吹过,他打了个寒颤,酒醒了一半,就听到有人在说话。
一个说:“哥,你觉得我们有没有可能挖到那个人的坟墓?”
另一个回答说:“别想了,那都是传说,什么是传说,就是买彩票,一辈子都难中的事。我们祖上挖了几百年的坟,连半点线索都没。再说了,那人的坟墓怎么会葬在这种荒郊野外。我们还是乖乖地养几具尸,好好修炼,延年益寿。”
“人生总是要有点追求的,说不准我真走狗屎运呢。听说那人把毕生术法写进一本书,叫魂狱九幽魔典,随他下葬。要是能让我得到这本奇书,本领通天彻地,哪还用为了多活几年,辛苦地干这种缺德事。”
王昌裕偷偷摸了过去,躲在树后,就看到昏暗的夜色下,两个人影正在刨坟,身边横竖摆了十几具死尸。末了,两人念了声起,十几具死尸齐齐站了起来,排成一排,踏着机械的步子,木讷地跟随着两人下山去。
王昌裕吓出了一身汗,死死地咬紧牙关不敢发出声音,等到他们走远,他疯也似的朝家跑去。回到家,王昌裕给吓出了病,成天颤巍巍地看到影子就喊有鬼,请来多少大夫看都没有用。李婉玉没办法,只好请道士来给他收惊。又过了大半个月,王昌裕才缓了过来。
事后,王昌裕把这事告诉给李婉玉,李婉玉只道是他见鬼了,以后少往山里跑,山里阴气重,什么脏东西都有。王昌裕却始终认为他见到的是人,因为只有人才需要延年益寿,鬼都已经死了,哪还需要寿命这东西。
事情又过去了一个多月,这天,村里的陈大爷去世了,家里头请来了两个风水师,来帮陈家看风水定墓穴。
丧礼上,王昌裕给陈大爷上香时,正好听到两个风水师跟陈家在聊一些事情。王昌裕吓得面色如土,这两个声音打死他都忘不了,不就是在山里头聊天的那两个。
王昌裕看都不敢看他们一眼,急匆匆地跑回家。王昌裕坐立难安,寻思着要不要揭发他们两个盗尸的事,可是口说无凭没人会信他的。
村里比较迷信,按照规矩儿子要给长辈守陵七天,并且下葬当天一定要在场。两个风水师跟陈家说陈大爷尸身吸了阴气,怕会诈尸或发生不好的事情,下葬当天不许其他人在场,法事他们哥俩料理就行。王昌裕听闻了,感觉到事有蹊跷。
下葬当天,李瘸子哥们随便做做样子,看四下无人,偷偷摸摸地把陈大爷的尸体从棺材里往外搬。
突然间,不知从哪蹿出来几十个身影,全是福安镇的村民。为首的是陈家人,气得咬牙切齿,对着身边的王昌裕说:“王哥,你开始说我还不信,没想到这狗日的东西真的做这种缺德事,这种垃圾就应该把他们的腿打断。”
李瘸子兄弟看事情败露,不但没心虚,反而穷凶极恶,一脚把陈大爷的尸体踢翻,嘴里几里哇啦地念着,一声起,十几具干尸从地里钻了出来,朝村民们袭击了过去。
可别小看老实巴交的农村人,被惹毛了遇神杀神佛挡杀佛。有人到村里喊了声,壮丁们拿着铲子木棒各种武器就来帮忙。李瘸子兄弟俩只好落荒而逃,在互相拼斗中,李瘸子的哥哥不慎踩空,从山崖上摔了下去。
李瘸子逃了出来,对福安镇的村民恨之入骨,尤其是王昌裕,要不是他告发,他不会落得如此狼狈。他发誓一定要报复。
从那时起,福安镇就没有太平过,村里三天两头被行尸袭击。村民们种的庄稼养的猪牛,莫名其妙地被毒死。村民们气不过,但李瘸子在暗,尽使些阴招,竟是拿他没有办法。
这天,王昌裕夫妇在外头办完事回来。山路崎岖,小货车颠簸得厉害,突然车子剧烈地晃了一下,王昌裕隐约看到前面站着一个诡异的人影,吓了一跳,慌忙踩了刹车。
王昌裕吓出了一身冷汗,和李婉玉面面相觑,开了门下车。车前空荡荡的,却是什么都没有。夜色深沉,在黑暗中王昌裕的全身一阵阵冒着凉气,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看。王昌裕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觉得事情不大妙,喊着李婉玉赶紧上车走人。
王昌裕一回头,登时吓得六神无主,只见小货车的座位上不知什么时候放着两个纸人,衣着装扮跟他和李婉玉相差无几。“轰”的一声,纸人自燃了起来,整辆车陷入了熊熊的火海之中。
王昌裕本来就胆小,头皮发麻,腿一软,坐倒在了地上。李婉玉想去扶他,就看到一旁的草丛里有个白色的东西,疾如闪电地飞扑了过来。
待近些时,李婉玉看清楚了是一只骨爪,大喊一声“小心”,忙把王昌裕推开。骨爪顺势往前,直直刺进了李婉玉的胸口,顿时鲜血直冒。李婉玉浑身直冒冷汗,痛彻肺腑,跪倒在地。
王昌裕大叫一声,拔出骨爪,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摔成粉碎。山里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了阵阵怪诞的笑声,如野兽,如鬼魅。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十几具行尸爬了出来,挡在了前面。
王昌裕抱起李婉玉,慌不择路地往山里逃。深山老林之中,古木参天,月光朦胧,跑着跑着王昌裕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正在恍惚的时候,有个人影直接冲到他面前,直接一脚踹出,把猝不及防的王昌裕踹得仰面跌倒。
王昌裕眼冒金星,迷迷糊糊中看到一个人一瘸一拐地朝他走了过来,这个声音他永远都忘不了:“姓王的,叫你多管闲事,你们害死了我哥,我要你们血债血偿。”
随即,李瘸子对着王昌裕开始疯狂的拳打脚踢。阴沉的天空下起雨来,王昌裕不明白像这种丧尽天良的东西,老天怎么不劈一道闪电下来。
痛到麻木时,王昌裕的脑子变得无比的清醒,李婉玉就倒在一边,鲜血淋漓。想到自己的妻子,紧张,恼怒,愤恨,所有的情绪化作了力量,咆哮一声,抓起一根木棒抡了过去,不偏不倚敲中李瘸子的头部。
趁着李瘸子没反应过来,王昌裕抱起李婉玉慌乱地钻进林子。地面泥泞,王昌裕浑身是伤,又背着个人,终究走不远。身后,李瘸子的喊叫声越来越近。王昌裕知道今天凶多吉少,走到一块石碑前依靠着坐下,喊着妻子的名字,没有反应。王昌裕心头一惊,低头一看,李婉玉浑身冰冷,早已没了呼吸。
王昌裕绝望地嚎啕痛哭,李瘸子追了上来,露出狡黠的奸笑,从地上捡起一根长长的木棒,步步逼近。
就在这个时候,雨停住了,林子里笼罩起一阵浓雾,完全遮挡住了视线。
与此同时,王昌裕只觉得身子一陷,快速地往下掉,完全没了知觉。等到王昌裕醒来,自己和李婉玉已经是身在石室里。
令王昌裕讶异的是,妻子李婉玉就坐在他的身边,紧张地守着他。王昌裕惊呆得合不上嘴。妻子,竟然奇迹般地复活了。
这时,房间里有了动静,王昌裕这才发现石室里还有一个人。他拿着个本子,在上面写写画画,穿着个黑色大衣,戴着口罩遮住了脸部的大部分轮廓,样貌半掩在昏暗的灯光之中。王昌裕看得不是很清楚,只记得他的胸前挂着块太阳形状中间镂空的玉石,形状很特别。
李婉玉表情复杂,看不出是喜是悲,告知王昌裕是他把自己救活的。王昌裕一听,连忙感激地朝对方致谢。对方解释说他只是暂时把李婉玉的魂魄强行留在身体里面,虽然能和正常人一样活动,但实则和死人无异,能再活多久全凭天命。
他的口气冷冷的听不出丝毫的感情,把刚才的本子一合丢在桌上,说这个魔窟布满机关极其危险,他把魔窟里的大致线路和机关写了出来,但没必要最好还是不要到处乱走。又说房间里有足够的粮食,要报答他唯一的方法就是尽可能地活下去,活得越久越好。
他看着李婉玉,无奈地叹了口气,轻声低语了一句:“我用尽全力,回生术也只能做到这样子了。”
说罢,他就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