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说什么胡话...”

    士兵手忙脚乱，脱下外袍为妻子披上，泣声说道：

    “我算什么英雄，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好，算什么英雄...”

    “夫君。”

    女子惨然一笑，痴情的望着士兵，柔声说道：“我要去找二娃了，若有来世，我们在做夫妻好不好？”

    “红娘，你...”士兵话音没落，脸色骇然大变。

    只见女子迅速抽出士兵的随身断刃，旋即决然的捅入自己腹中。

    “噗嗤...”

    声音透彻，鲜血喷涌。

    “红娘...”士兵慌张嚎叫，企图用手捂住血流不止的伤口。

    然而，无济于事。

    女子倒在士兵怀中，努力的笑着：“夫君，忘了红娘，忘了二娃。再找个良家，结婚生子吧。”

    “我不要，我不要...你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不留下来陪我...”士兵泣不成声。

    “夫...君，我...真的不配了，忘...忘了红娘...”

    红娘的眼中还有一丝眷恋，仿佛对人世、夫君的不舍。

    可她的身子已经脏了，心亦是死了。

    她无颜再活在世上。

    她凄美的笑着，把最后的温柔，留给这个深爱的男人。

    最后一丝微光，自眼中熄灭。

    她的手臂无声滑落。

    “红娘...”

    一道悲痛的嘶吼，响彻云霄！

    士兵涕泗横流，浑身颤抖，搂着二娃与红娘的尸体，嚎啕大哭。

    “对不起...对不起...”

    “是我对不起你们，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对不起...”

    “红娘，为什么，为什么...我不嫌弃你啊，我不嫌弃...你为什么要这样...啊...贼老天，我拼命守护风安城，守护大秦，为什么这么对我，为什么...”

    “红娘，二娃...”

    抱着尸体，士兵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无法自拔。

    “二娃、红娘，慢点走，我来陪你们了。”

    “咱们一家三口，在黄泉重聚...”

    抬起头，士兵的双眼已被血丝布满，其中有决然溢出。

    “嗤...”

    他缓慢抽出红娘腹中的刀刃，仿佛害怕若是抽的快了，会让红娘感到疼痛。

    哪怕他知道，红娘不会再有一丝痛感。

    但...他真的心疼！

    长刀抽出，放置颈间，士兵仰头望天，喃喃自语。

    “风安城守住了，是一位少年将军带人力挽狂澜，我的职责，也尽到了。”

    “红娘、二娃，我来了...”

    士兵闭眼，手臂用力，欲以刀刃抹破咽喉。

    然而，他没能如愿。

    一只有力的手掌，握住了他的手臂，仿佛有千斤巨力，让他难动分毫。

    士兵猛然睁眼，侧头看去，微微愕然道：“将...将军？”

    “你不该死。”嬴羽说道。

    此刻，嬴羽虽然看似平静，实则心中有无限伤感与愤恨。

    而这一切，都因匈奴而起。

    身后，王震与一众将士，亦是满怀悲切。

    适才一幕，他们尽是看在眼中，只是不敢打扰。

    “我不该死？”

    士兵丢魂失魄的喃喃，神情落寞，眼无光彩，他用那血丝布满的双眼看着嬴羽，说道：

    “我不该死，谁该死？对二娃而言，我不配为其父，与绣娘而言，亦不配为其夫君，我不该死，谁又该死？”

    嬴羽心情沉重，自是知晓这一幕的发生对士兵有着巨大的打击，他深吸口气，缓缓说道：

    “纵然该死，也不是此时去死。”

    “那是何时？”

    士兵问道，他的手臂依旧被嬴羽看似不大却力沉千钧手掌抓着。

    “你是军人，此刻兵戈未息，你的命，应该留在战场之上，去斩杀敌人，以此告慰她们的在天之灵。”

    嬴羽凝视着士兵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眼中腾腾的火焰，被士兵清晰看见。

    当然，哀大莫过心死，若是此时士兵执意想死，嬴羽也不会再去阻拦。

    缓缓松开士兵的手臂，嬴羽看着士兵，说道：

    “此时此刻，是死，与家人团聚，还是生，全在你一念之间。”

    他在看着士兵，王震等人也在看着士兵，等待着士兵的抉择。

    士兵抬起头，自嘲一笑，无力道：“可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卒，如何...”

    他的目光在一众缄默不语的白袍军身上流转，眼睛突然亮起，话语顿住。

    “将军。”

    士兵看向嬴羽，猛地跪地，以恳求与渴望的语气说道：“请将军收留，李林愿誓死追随将军。”

    “你想好了？”嬴羽淡声问道。

    “想好了。”李林目光坚定。

    “好。”

    嬴羽点了点头，转身迈步离开，说道：“暂且安葬家人，此后，你便入我麾下。”

    他不想在此处久留，每每看到绣娘母子的尸体，嬴羽的心中便有阵阵疼痛。

    大秦的子民，不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