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侍郎蔡邕府邸外,总是有好多人不约而同的驻足围拢着。因为,几乎每天的午时后,蔡侍郎府中总会有一支美妙的曲子响起。
从初时的单独横吹(笛子汉代的叫法)开始,渐渐的,后来竟变成了丝竹合奏之音。那美妙的曲声,总是能让闻者心神愉悦,在这苦难的乱世中,给他们一种心灵的慰藉。
附近的人们都知道蔡侍郎精通音律,原本就经常听到一些乐声传出,对于这些天传出的这支曲子,大家惊叹喜爱之余,却也并无别的想法。
没人知道,在蔡府的后花园中,比他们更为欢喜的,却是那一对演奏者。
当日在蔡邕明确回答了刘璋的问话后,刘璋简直要被幸福击晕了。自己老父、兄长虽然都在蜀中,但以他的身份、名望,又怎么可能找不到合适的说媒之人?
回去后,想了许久,第二天直接带人杀进了董卓府上。险险没把董卓吓死,不知这个瘟神怎么突然跑来自己家中。
惊惶之下,甚至紧急让吕布暗暗调了一队甲卒团团围住内府,这才出来与刘璋相见。
当听明白刘璋竟是欲要让他帮着说媒,求娶蔡邕之女蔡琰时,董卓呆在原地,老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对于这事儿,刘璋想的明白。蔡邕虽也不是真的喜欢董卓,但对董卓着意拉拢他、提拔他,还是非常感激的。毕竟,在董卓未掌权的时候,这位老头可是被远远发配出去的。
董卓对他,可谓是恩同再造,不管心中如何不喜董卓的施政做法,但恩情两字,却是如何也抹杀不去的。
刘璋既然想要娶人家的宝贝女儿,这个面子怎么也是要给的。更何况,如此一来,更是能麻痹董卓,给他造成错觉,自己是刻意与其交好。至于等到后面,自然也是该怎么下手怎么下手,所谓的仁义道德,刘衙内可以跟朋友去讲,跟这头肥猪,却绝没有半分心思。
现在趁着这丫还健在,能利用而不用,那才叫一个傻B呢。所以,他堂堂皇皇的往董卓府上一坐,开口让董卓帮着去求亲,根本半分心里压力都没,却把个董卓差点惊死。
既有当朝第一权贵出面说和,又是身为蔡邕恩主,蔡老头这面儿也就大了。其后,汉献帝听闻那位皇叔这事儿,也派人送来贺礼,其中心思不问可知,但对蔡家来说,对天下人来说,毕竟也是一大美谈了。
就这么着,刘衙内与蔡家才女的事儿,便顺利的定了下来。当然,传书给自己老爹汇报的事儿,自也早早安排人去办了。毕竟,这可不是纳妾,而是娶妻。
古时三妻四妾,便是指的有身份的人,必须有三位妻子。除了第一个原配,还要有两位平妻。婚嫁手续等,都是一视同仁的。刘璋娶蔡琰,乃是门当户对,若以妾室相待蔡琰,别说蔡邕老头不干,就是刘璋这个从不将这事儿当事儿的,这次都有了点别样心思了。
欢欢喜喜的将诸多前续办完,这完婚之事却要是按诸侯例,等半年之后的。这是规矩,不然就会被人耻笑。
这个规矩,刘衙内自然现在不会去坏。不是他安分,实在是他知道,不用多久,中原那些大佬们,就要蜂拥来讨伐董肥猪了,雒阳根本呆不住,乱世之中,自然许多定例便都无所依据了。他既知道未来,又何必为了这些事儿去烦心?
至于什么婚前双方男女不能见面,这一点,刘衙内却是怎么也不肯的。当然,对外,还是他去寻老丈人谈诗说赋。只不过,当一见面第一句话就是来传授昭姬妹妹音律之学时,让蔡邕老头就是狂汗不已。
话说大家都是文明人,能含蓄点不?好歹都是有身份的人,圣人之道,还是要遵守的嘛对不对?
对此,蔡邕老先生那是绝不肯让步的。刘衙内倒也不为己甚,当即点头答应,不就是不见面嘛,简单,到时候,咱与昭姬妹妹一个墙里一个墙外,隔着一道院墙,只说话传授音律,不见面不就行了?
蔡老头瞠目结舌,这样也可以?好似圣人说的不见面,不是这么个意思吧,可是,貌似也没说不可以。
老头犹豫不决,只是又看看刘衙内那副你不答应,老子便赖死你的架势,只得哼哼唧唧的半推半就了。
于是乎,刘衙内心满意足了。第二天便大摇大摆的登门而来,堂而皇之的直往后院而来。老头儿空自吹胡子瞪眼睛的瞅着,却也没了办法,只得由着他去了。偏偏为了给这无赖女婿圆谎,还要老实呆在家中躲着,委实郁闷的要死。
好在老头好研究学问,自个儿往书房里一猫,挥毫染墨一番,继续深化改革那飞白之学,倒也能自得其乐一番。只不过,让老头大为不忿的是,这都是自家女婿了,自己还如此帮忙打掩护,帮你小子泡自家闺女,好歹跟咱也多讨论讨论这飞白什么的啊。
结果,重色而轻泰山的刘衙内只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将老头打发了。“嗯,已经绝顶了,多练习就好,熟才能生巧,不然多说无用。”
老头被噎的瞪眼半天,再想说点啥时,人报,姑爷已经跟你家闺女那儿黏糊上了。老头腻歪了半天,只得郁闷的将书房的门摔的山响,自个儿去熟能生巧了。
相对老爹的郁闷,昭姬妹妹却是幸福的没了边了。古时十三岁便可嫁人了,也即是所谓的豆蔻年华。
对于男女之事,这些个大户人家,自然也有专门的教习婆子传授。所以,相比于后世许多这个年岁的少女,尚懵懵懂懂的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这个年代的女子,却是明白的许多。
既然明白了,自然也会对自己以后的夫君多有遐想。刘衙内一曲鹧鸪飞,虽不说让昭姬妹妹一下子就那么深的产生了爱情,但是,在几乎见不到除了其他同龄男子的情况下,对于这个堪称自己知音的刘衙内,昭姬妹妹还是生出了无数的懵懂春情的。
这种情绪,若是并无外力推动,放在后世,多半会在见到其他男孩子后,产生比较而慢慢淡漠。但在这个时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天经地义的大帽子下,简直就是一剂最强烈的催化剂。
是以,昭姬妹妹在得知自己的终身,确定的与这位知音绑到了一起后,越来越多的便是思念和爱慕了。
等到某一日,忽然传出未来夫君要与自己隔墙说话,传授音律之道时,昭姬妹妹先是大羞,继而便是喜不自胜。
不说她对音律的痴迷,便只能与夫君日日说话,想想都是一种难以想象的浪漫。
当然,昭姬妹妹是绝不懂所谓的浪漫是什么意思。她只是感觉很好,非常之好。幸福,非常之幸福。甚至,有一种打破禁忌的快感。
对于这种形式的相约,昭姬妹妹几乎当晚兴奋的没睡着,一遍遍的不停想象着两人相会时的样子。
只可惜,任她想破头,也绝不会想到,两人的相会场面,竟与她想象的全没一种相符合的。
头一次的相会,留给她的印象便是两字:震惊!三字:很震惊!四个字:非常震惊!
“昭姬妹妹可是来了吗?”第二天的午时后,按照约定时间和地点,昭姬妹妹满心羞喜的到了墙下,就听到外面惊喜的问候声。
“唔,奴家……到了。”昭姬妹妹心慌慌的,低头绞着葱白的十指,羞羞的在里面应着。
只是说完后,半天不听外面的动静,惊疑不定之际,不由靠近墙边,侧耳去听。
好像有重物落地之声,还有奔跑之声,似乎那位夫君在忙着什么。昭姬妹妹很奇怪,不由的暗暗猜测起来。
等到半响过后,听到外面似乎低低的嘀咕了几句,正自百思不解时,忽然头顶上却传来一个欢呼声。循声看去,却是当场石化,目瞪口呆在那儿了。
那位知音夫君得意洋洋的跨坐墙头之上,满面的眉花眼笑,瞅着自己,正笑吟吟的上下打量个不休。
“昭姬妹妹,你家这里的石头,要么就是个太大,要么就是太小不合用,我好容易找到合适的,这才爬了上来……….”知音夫君很自豪的说着,满眼瞅着自己,似是非常希望得到自己的大声赞美才好。
打从那一刻起,昭姬妹妹便觉悟了,这位知音夫君绝不是个安分的主儿,神马规矩,神马圣人之言,只怕在他那儿多半是不理的。
只是,对于夫君这种行为,昭姬妹妹感觉不对的同时,却也隐隐有种极刺激的感觉。每每看到他得意洋洋骑在墙头的身姿,便如自己也冲破了那层禁忌似地。
要不是还有些担心,他会不会就此直接跳进自己的院子,说不定真个就要忍不住开口称赞他几句了。好在,这位夫君似乎也是还多少顾忌着,并没有就此跳了进来的意思。
几次之后,昭姬妹妹才知道,他不跳进来,不是他顾忌什么规矩,他只是顾忌心爱的昭姬妹妹的脸面,怕羞跑了她。
昭姬妹妹对此又是感激,又是甜蜜。哪个少女不希望自己的爱人,能细致入微的体贴着自己,宝贝着自己呢?于是,每次的音律教习,墙上的少年便常常会收获无数甜甜的笑靥。
可惜,这种甜蜜的日子没多久,忽然却被打破了。不是什么人发现了,而是被一纸檄文给搅乱了。一纸天下各州郡诸侯,讨伐董卓的檄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