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大都督之子,左司徒之子,右司空之侄,都是好大的来头啊。”
馆驿中,刘璋的房里,刘璋背着手站在窗前,嘴角微微勾起,似感叹实不屑的说道。
身后,贾诩端然而坐,手捧着一杯清茶,惬意的享受着那缭绕鼻端的清香,听着刘璋所言,微阖的双眼抬了抬,随即又再闭上。
几人在清风楼遇上高阳三人,待三人走后,刘璋向珈蓝问起三人来历。珈蓝自知闯下大祸,当即竹筒倒豆子般,将三人的底儿抖了个干净。
高阳不是别个,正是当日去迎接贾诩,后来又随扈相迎刘璋的那位大都督高建武的独子。
高建武与高句丽王高建成虽然名字相近,但两人却并无血缘关系,只不过从整个高句丽族系中说,两人却属一族,加上高建武骁勇善战,乃高句丽当世名将,便是高建成也对其极为倚重。
另两个少年,唤作长孙穷的,却是高句丽左司徒长孙空的二小子。长孙空今年已年过六旬,虽不是丞相,却掌控高句丽内政职权。更兼其乃三朝辅政老臣,便是高建成当日登基之时,其中也有此老背后运作的影子,是以,高建成虽一直忌惮其家族势力庞大,却对此老仍是极为尊敬,由此结果,便是贵为丞相的萨隆,也不敢对长孙家有丝毫怠慢。
苏奴儿却是右司空苏莫的侄子。苏莫资历稍浅,但却掌管高句丽境内众官。也即是汉家所谓的吏部。因着这个原因,其门下门生,几乎遍及朝中,面上虽没有高建武和长孙空那么大势力,但隐形实力,却是庞大无比,隐隐已是高句丽一国中,最前面几大家族之一。
刘璋莫名其妙的,被珈蓝招惹到这么三个仇家,不怪乎珈蓝手足无措,张慌失神。刘璋离开在即,虽了解了这三人家世背景庞大,却也并不惧怕。只是当着珈蓝面前,却不能稍露半分,只得半吓唬半哄骗的,散了吃食。
珈蓝心下惶惶,又有了心事,也顾不上再纠缠刘璋,便顺水推舟,与众人分手,直奔王宫而去。
刘璋等人回来,说起这些,这才有不屑感叹之语而发。只是他说过之后,却不闻贾诩应答,心中奇怪,扭头看去,见贾诩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不由好气。
“先生,咱们戳破了天了,人家要不放过我呢,你就坐的这么稳?就不怕我被人家喀嚓咯?”刘璋大是忿忿的嘟囔道。
贾诩听他嚷嚷,微微睁开眼,撇撇嘴,淡淡的道:“主公的麻烦非是在那些鼠辈身上,此时还不好好筹谋对策,竟有心思在这与诩调侃,诩深服之。”
刘璋一愣,完全想不到贾诩怎么忽然冒出这么一番话来。瞪眼看他半响,这才迟疑着道:“文和,你既说那三个小子不过鼠辈,我又哪来的大麻烦一说?那个高阳虽有些城府,但要想对我不利,必当要有所安排,也不是这一半天就能动手的。咱们不日将离开此地,届时自然一切皆明,且不说珈蓝一时气话不攻自破,便当走时,那小子自然会知晓我的身份,他又岂敢冒天下之大不讳,真个仍来谋算我不成?”
贾诩双目定定的看着刘璋,半响不语。刘璋被他看的莫名其妙,眨着眼等他回答。贾诩才轻轻一叹,轻声道:“主公当局者迷,又怎知珈蓝公主乃是一时气话?倘若是真的,又当如何?”
“什么?!”
贾诩这话一出口,落到刘璋耳中,登时让刘璋瞠目结舌起来。珈蓝真个想招自己当驸马?我勒个去,哥是很帅,这个哥承认,但是哥不是个随便的人好不好?
别说跟那个珈蓝公主不过几面之缘,根本谈不上半分感情,就算有些个交情,但就以那位放荡的性子,便是打死哥,也决计不肯从了她!
刘璋猛听贾诩之言,先是吓了一个激灵,随即便不期然的升起誓死捍卫自家清白的念头。那股子劲儿,简直要让无数革命先烈都惭愧不如。
可不咋的,娘的个鲅鱼的!不来电不说,这要给一交际花在境外逆推了,刘衙内还不得丢死个人啊。到时候别说什么江东父老了,家中那些个娇妻美妾也是无脸再见了。
“介个,不….不会吧。我…..话说我和她之间,可一直是清清白白的啊,也没发生什么激情四溅的事儿啊。先生是不是想的太多了?”刘衙内面白唇青的咽了口唾沫,有些拿捏不定的呐呐问道。
贾诩撇撇嘴,只是微微摇摇头。刘璋还待再问,外面却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拔都的声音便在外传来:“主公,高句丽大王使者来请,请主公赴王殿一行,有大事相商。”
呃,刘璋只觉身子忽然一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口中一边下意识的应着,眼睛却看向贾诩。
贾诩淡然看了他一眼,缓缓起身,淡然道:“怕是那话儿来了,诩这里可要恭喜主公,贺喜主公了。咱们这便走吧,看样珈蓝公主果然对主公情深意重,竟如此快搞定了高建成。主公坐了高句丽娇客,高阳之辈便更是不值一提了。”
刘璋啊的一声,慌不迭的拉住贾诩,跺脚道:“文和,这会儿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啊。毛的娇客,那女人岂是好招惹的?先别说收了她,将让咱们归家一事儿生出无数变化不说,单是不知多了多少便宜小舅子,日后还要提心吊胆的准备多少绿帽子,那也打死也不干这事儿!要去你去,反正你年纪这么大了,虽说有些给人刷锅之虞,但好歹也算老牛啃了颗嫩草对不对?呐呐,这事儿你接了好不?”
刘衙内心中大恐,毫不犹豫的努力的出卖,干笑着竟将这事儿往贾诩身上安插。死道友不死贫道,这事儿,他老人家是怎么也不肯答应的。
贾诩听的这个气啊,眼珠子一阵的翻白。这就是自个儿主公?我勒个去!简直就是禽兽嘛!什么叫我年纪大了就不在乎给人刷锅啊?再说了,老夫年纪很大吗?没感觉啊,跟老牛吃嫩草联系的上吗?
贾诩要郁闷死了。
“高建成来传召的是主公,那珈蓝公主看上的也是主公,诩便有心代主公也不可得,主公这便从了吧。主公得坐东床,咱们回程也大得其便,最多不过停留半载数月的,届时,咱们青州自当再派盛大迎接队伍,前来接主公与主母回去,到时,南北呼应,声势大造,便算曹操、袁绍、刘备之流也绝不敢明目张胆拦阻,还要为主公一行护驾,如此岂不是完全之策?嗯嗯,便是如此,主公便休要多做推辞了。”
贾诩嘴角微微勾起,慢条斯理的说着,仿佛间,刘衙内已然是吉服高乘,好事在握了一般。
刘璋傻傻的听着,待到最后已是不由的七窍生烟,怒不可遏。拍案大叫道:“贾文和,你!我…….”
他猛然站起,骂到一半,却忽然猛省,两眼瞪着贾诩,半响,不由指着贾诩苦笑道:“文和,你究竟有何计策,便一发说了就是,又何苦来调侃于我?”
贾诩见他怒气不过才发便收,眼中不由滑过赞赏欣慰之色。君臣二人相交以来,许是因为当日刘璋就没用正常手段,使得二人之间这些年来,总时不时的,在些小事上互相算计一番,争个高下。两人的关系也似君臣不似君臣,倒不如像是知己一般的情谊更多些。
刚才他一番话,虽是故意刺激刘璋,但也藏着心思。如今见刘璋如此快的反应过来,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欣慰。
“咱们且先见了高建成再说,但有对答,诩自会斟酌。眼下咱们仍身处高句丽腹地,事儿既然临头,硬碰硬非是明智之举。”转身将门拉开,站在门口微微一引,不再说些不靠谱的,只淡然回道。
刘璋看着敞开的大门,再看看他,不由的颓然一叹,只得点点头,垂头丧气的往外走去。
前生今世,两辈子加一块儿,他这也是头回被人倒追。更兼且此次身在险地,一举一动,更是牵扯两国之间的千丝万缕的关联,便如他聪慧机智,毕竟年纪上吃亏,少了些经验,一时间委实不知该如何处理,只能听从贾诩安排了。
两人出来馆驿,外面高句丽王使早已恭候,只是刘璋打眼打量,今日来迎的使者,竟还带着一队盔甲鲜明的甲士,令他不由的微一皱眉。
那王使是个长眼色的,对刘璋的表情早已看在眼中,连忙上前几步,附在刘璋身前低声笑道:“皇叔无须多心,我家大王听闻大长公主有言,说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少了管教,唯恐得罪了皇叔,这才派出禁军来护驾,并无他意,还请皇叔知晓。”
刘璋听的解释,这才明白,但却不由的更添心事,无奈的点点头,便也由得他去了。
众人上马,一路往宫中而去。贾诩微笑道:“这大舅哥却是极好的,还没怎样,对妹夫倒是护的紧啊。”
刘璋无语,只一个劲儿的翻着白眼,脑中不知怎的,就忽然想起了西游记里的女儿国那一章,自己此刻情节,竟是何其相似。只不过,一个是徒弟在操作,一个却是属下在操作。往日自个儿总是自诩乃是多少少女的白马王子,这倒好,真个可应了那句话:骑白马的不一定是王子,很可能是唐僧了。只不过今时今日角色转换,当自个儿真成了这唐僧,个中滋味,却不是那般美好了。
一路之上,王城中的百姓见王宫禁军出动,中间却护着十余个衣着不凡之人,不由纷纷指指点点,议论不休。
高句丽不比大汉,毕竟是从马背上建立的政权。所以,虽至今也过了近百年,但仍是守着昔日老祖宗的规矩,便高建成往来进出,也少有使用仪仗开道的。而今城中忽现这般规模,自是引的众百姓好奇心大起。
刘璋骑马走在队中,耳中听着四下里众人议论纷纷,心中愈发烦躁了几分。
好容易一行人进了宫城,刘璋终是耳边清静下来。王使引着刘璋和贾诩二人,径往王殿上来见高建成。
待到殿中传唤,两人踏入殿中,刘璋抬头看时,却是不由的一怔。今日殿上,并无往日那般齐整。虽仍站着数人,但皆是一时重臣。
而高高在上的高句丽王高建成身边,一人满面春花的依偎在旁,眼儿娇媚,如一朵盛放的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