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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病的不轻啊
    苏轼的眼中闪过迷茫与不解。

    而今满朝新党,皆欲要置他于死地。

    仿佛彼此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皇帝震怒,更是要施以极刑。

    在这个风口浪尖,极度敏感的时期。

    谁又会站出来为他说一些好话呢?

    观众们也很好奇。

    “对哦,我记得好像是有人上书劝谏了皇帝,不过忘记是谁了。”

    “对这段历史我只知道四个字,乌台诗案,其他的大体上没了。”

    “惭愧惭愧,我也只知道乌台诗案四个字。”

    观众们议论纷纷。

    没有人去搜索答案。

    因为易泽迟早是要说的。

    再等一会儿也就是了。

    苏轼细细的思索着。

    他实在是想不出来,有谁能够帮自己度过这一劫难。

    这一次他莫名其妙的得罪了新党,可以说是十死无生的境地。

    换做是旁人,早被拉出去辕门斩首了。

    也就是苏轼,名声极大,皇帝或许还顾忌一点声望。

    “我不清楚!”

    苏轼看着易泽,缓缓地摇了摇头。

    “是王安石。”

    “什么?”

    苏轼震惊开口。

    眼神中有着难以置信。

    这可是他的政敌啊。

    犹记得熙宁四年,苏轼上书谈论新法的弊病。

    这已经是站在了王安石的对立面。

    而今,新党构陷苏轼有逆天之意,以至于他锒铛入狱,几近身死。

    却不曾想到,居然是王安石救了他。

    “哦,这就是男人之间的友谊吗?”

    “我们是政敌,但这不影响我救你。”

    “完了完了,我居然脑补了一场苦情大戏。”

    “这对cp我磕了!”

    观众里有不少是知道王安石与苏轼之间关系的。

    这两人政见不同,可以说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

    若是正常展开,少不得王安石还得踩上两脚。

    万没想到,居然是王安石救了苏轼。

    易泽注视着苏轼颤动着的瞳孔,又道:“王安石上书:安有圣世而杀才士乎?一言而决!”

    苏轼听完,只得愣愣的点了点头。

    他依旧有些难以置信。

    但很快这份难以置信,转变成了一声叹息。

    “苏轼估计都没有想到。”

    “是啊,原本的政敌救了他,确实让人唏嘘。”

    “我记得后面他们两个人和好了?”

    “大抵是相忘于江湖的那种感觉吧。”

    “宋朝文人内卷严重的很,苏轼能够遇到王安石,也算是运气好。”

    “确实,换成是秦侩,苏轼早没了。”

    画面之中,易泽退后一步。

    他要去与下一个苏轼会面了。

    那个时候的苏轼,已经从牢狱之灾中解放出来。

    简单地说,已经进化成了我们所熟知的苏轼。

    完全体苏东坡。

    后世打上去的标签,大抵是乐观豁达。

    或许是这一场让苏轼几近身死的乌台诗案,打开了某种意想不到的窗口。

    往后的苏东坡,对官场的执著少了许多。

    乐情于山水之中,有感于天地之内。

    多了豁达,少了轻狂。

    夜幕将明,东方已然鱼肚白。

    走出监牢,新鲜的空气涌入易泽胸腔,带走那丝丝污浊。

    汴梁,一派繁荣。

    《清明山河图》绘制出了这里的繁荣,却没能描绘出隐藏在繁荣背后的血泪。

    一国养一城,所谓的繁荣,不过是虚假。

    士大夫纵情声色,天子声色犬马,大宋基业,风雨飘摇。

    就像是一只四处漏水的破船,即便有人缝缝补补,但也无法挽大厦于将倾。

    因为这艘船,从一开始就是破的。

    船上的甲板之中,满是肥胖的蛀虫。

    掀开木板,能够看到趴伏在这艘船上的蛀虫正在吸食着帝国的血液。

    即便偶尔有啄木鸟前来消灭蛀虫,也扛不住群起而攻之。

    更何况,坐在最上面的那位,也是一只蛀虫。

    醉生梦死,平庸之辈。

    最后再看了一眼身后的监牢,易泽迈步走出汴梁。

    脚下踏着时光,走过的都是岁月。

    当出了汴梁之后,繁荣已经消失不在。

    剩下的,是远离繁荣的贫苦百姓。

    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无立锥之地。

    这是大宋底层百姓的真实写照。

    富有的只是那么一小撮人而已。

    恰如现在。

    “每个人都向往大宋,认为这是一个繁荣的时代,实际上,繁荣的只占有1而已。”

    “都是被骗了,毕竟各种营销号也只会吹大宋繁荣,丝毫不提百姓的苦楚。”

    “穿越选了大宋,运气好衣食无忧,运气不好活活饿死。”

    看着易泽走过的路途,很多观众只感觉心中一个美丽的幻想正在破碎。

    “少数人的繁荣被吹捧,而绝大多数人的苦难,则被下意识的忽略。”

    “贪污、腐败、堕落、声色犬马、纸醉金迷,这才是真实的大宋。”

    一路之上,所见之景,触目惊心。

    这还是在大宋朝国力较为昌盛之时。

    若是换作战乱之时,百姓的日子只会更苦。

    易子而食,从来不是史书上一句空话。

    当草根树皮,乃至于能吃的观音土都被饥饿的灾民吃干抹净之后,悲剧就会上演。

    这无法避免,因为在很多时候,底层的百姓,总是有着愚昧的部分。

    圣人可言舍生取义,而底层百姓,大多时候只想着一日三餐,温饱而已。

    历史上的农民起义,最开始的口号大抵都是吃饱穿暖。

    易泽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这一次并没有其他的场景,只是在前行的途中,类似于旁白:

    元丰五年,即公元1082年。

    这一年并不简单。

    倒不是说高高在上的皇帝做了些什么事情。

    这一年,苏轼四十五岁。

    距离乌台诗案,过去了三年。

    心灰意冷的苏轼,虽说逃脱了牢狱之灾,保全了性命,但也被排挤出了政治中心。

    1080年,苏轼被贬为黄州团练副使。

    职位相当低微,而且没有任何实权。

    大抵就是个花瓶,还是不好看的那种。

    苏轼到任之后,身心俱疲,心情郁闷。

    也因此多次在黄州游玩。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诞生了后世多篇脍炙人口的佳作。

    《定风波》,《念奴娇·赤壁怀古》,前后《赤壁赋》,均作与元丰五年。

    仅仅一年时间,苏轼的产出量惊人。

    而且都是名垂千古的佳作。

    基本上现在要背诵的苏轼名篇,这一年就占了三篇。

    其中,《定风波》是高中必背篇目。

    “三月七日,沙湖道中遇雨。

    雨具先去,同行皆狼狈,余独不觉。

    已而遂晴,故作此词。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很多人都会感到非常熟悉。

    尤其是那一句: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更是为人所熟知。

    大抵上记不住全篇,总是会记得这一句的。

    但同时,在距离这个时间过去有几天,或许是一两天的时间段里,还有一首脍炙人口的词篇。

    山下兰芽短浸溪,松间沙路净无泥,萧萧暮雨子规啼。

    谁道人生无再少?君看流水尚能西,休将白发唱黄鸡。

    这首词名叫《游沙湖》,同样写于元丰五年三月。

    当然,绝大部分人只记得这首词了,对于前面部分的东西,丝毫没有印象。

    《游沙湖》全文:

    黄州东南三十里为沙湖,亦曰螺蛳店。予买田其间,因往相田得疾。闻麻桥人庞安常善医而聋。遂往求疗。安时虽聋,而颖悟绝人。以纸画字,书不数字,辄深了人意。余戏之曰:“余以手为口,君以眼为耳,皆一时异人也。“

    疾愈,与之同游清泉寺。寺在蕲水郭门外二里许,有王逸少洗笔泉,水极甘,下临兰溪,溪水西流。余作歌云:“山下兰芽短浸溪,松间沙路净无泥。萧萧暮雨子规啼。谁道人生无再少?君看流水尚能西!休将白发唱黄鸡。“是日,剧饮而归。

    同样是三月,同样是黄州。

    其中有一句很有意思:予买田其间,因往相田得疾!

    得疾意思就是得病。

    苏轼病了。

    为什么病了?

    因为去看自己买的田地了。

    田地在哪里?

    在沙湖。

    相信很多人已经能够将两首词联系到一起了。

    三月七日,苏轼前往沙湖看田,中途下雨了。

    没有带伞的苏轼,看着别人都在躲雨,狼狈而行,直接笑道:“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他一个人,“竹杖芒鞋”优哉游哉,看着“同行皆狼狈”,还能“余独不觉”,潇洒自在的很。

    换现在的话而言,我在雨中装逼,看你们狼狈而行。

    雨下的其实并不大。

    但是三月,正好是料峭之季,春寒正盛。

    苏轼今年可有四十五了,年近半百,又因为乌台诗案饱受折磨,身体精神都是很差的状态。

    因此,雨中装逼,是要得病的!

    莫说苏轼了,就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淋雨外加吹冷风,那也得感冒发烧。

    淋雨就算了,还“料峭春风”,再加上“吹酒醒”。

    好了,buff叠满了。

    淋雨+春风+喝酒。

    当时苏轼就感觉到“微冷”。

    这在中医里面,意味着风寒侵体。

    风寒侵体,感冒发烧。

    也因此,苏轼得病了。

    苏轼的这种做法,看起来颇有几分孩子气。

    小朋友谁不喜欢玩水呢?

    在雨中玩水,在小孩子眼里,格外的好玩。

    其实不只是小孩子,即便是大学生,有时候也会雨中漫步,感受那一分文艺气息。

    书生大抵就是这样子。

    电视机前的各位,学生时代有没有这样的感受?

    淋着小雨,独自一人或者三五好友前行,笑看周围打伞的人。

    自觉地人生豪迈,潇洒非常,往往湿了衣服,冷了身体,也不觉得后悔。

    只不过很多时候,第二天总会在校医室会面,挂着吊瓶,但依旧嘻嘻哈哈。

    学生时代的记忆,关于知识的往往难以回忆。

    但这些东西,却能够留存一辈子,时不时可以拿出来咀嚼回味。

    现在想来,这要是苏东坡从神坛上走下来的一步。

    他是一个鲜活的人,同我们一样,也会有这样犯二的时候。

    有意思的是,我们得病,求助的是医生。

    而苏轼得病,直接找了一个耳聋之人。

    俗称聋子。

    我们在感冒好了之后,大抵是下次还敢。

    苏轼也不例外,病好了立马拉着聋子一同游山玩水。

    易泽的讲述娓娓道来,不急不缓。

    观众只感觉眼前一亮,仿佛一扇新的大门开启。

    学生时代,大家对这些名人诗词的看法,大抵是比较抵触。

    毕竟要背诵,要默写,因此更不在意这其中有什么联系了。

    而今听易泽提起,只觉得耳目一新。

    原来课本中这些看似没有联系的东西,还有着这样有趣的关联。

    仅仅是一瞬间,观众只感觉自己和苏轼的距离又近了一些。

    “我也有过这样的经历,三五好友一起淋雨,然后就感冒了,女朋友还骂我傻呢。”

    “估摸着苏轼老婆也会叫苏轼很傻,躲个雨不就不会感冒了吗?偏要装逼。”

    “此言差矣,文人的事情怎么能说是装呢?这叫文人的乐趣,躲雨那还能叫文人吗?那是俗人。”

    “但是俗人没有感冒。”

    “俗人也没留下名字!”

    “我和苏轼的最大区别就是他淋雨之后写出了必背篇目,而我淋雨之后,只有吊瓶作伴。”

    “扎心了老铁!”

    “灵感就像雨点一般向我打来,而我成功的一一躲过了。”

    “人最痛苦的就是,恰好有那么一点天赋,能够去觊觎天才们的那片殿堂,但是却不够进入,你在门前徘徊,隐隐约约看见殿堂内透出的光,却敲不开那扇门,你颓然而坐,以为这就是人世间最大的遗憾,此时耳边却传来殿堂内一声叹息:我好菜啊!”

    “好家伙,受到一万点暴击。”

    “同样是淋雨,有的人千古留名,而有的人,只能够得到吊瓶。”

    观众们一时欢乐。

    原以为苏轼高坐神坛,却不料想,这也是个有趣的人。

    画面之中,易泽的目光望向远方。

    那里是一片湖景。

    黄州,一个因苏轼而闻名的地方。

    在这里,诞生了许许多多脍炙人口的传世佳作。

    其中,一首《前赤壁赋》,更是誉满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