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公馆,傅琮凛裹挟着一身寒凉走进大厅。
佣人走上前叫了他一声,接过他的下套,轻声询问道:“先生,需要为您准备晚餐吗?”
“不用。”
傅琮凛朝楼上走去。
佣人又叫住他,似有些道喜的意味,“先生,之前花园里种的香槟玫瑰,开花了。”
傅琮凛轻怔,随后淡淡的嗯了一声。
楼上,主卧的门紧紧的关闭着。
傅琮凛敲了敲门。
没动静,随后又推着门把手,门被反锁了。
“时绾。”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
时绾听见了,却没动,仍然坐在床头看书。
她偏头瞥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才九点半。
出乎意外的回来得很早。
宋半夏怎么没把他留下?时绾讽刺的笑了笑。
等了片刻不见门开,傅琮凛则身去了书房,拿了备用钥匙,打开了门。
抬头便看见时绾坐在昏黄的灯光下,恬静美好的看着书。
“你怎么不开门?”男人冷声质问。
时绾头也不抬,“你不是照样进来了吗。”
傅琮凛没忽略她言语里的刺,微微眯了下眼,转身朝浴室的方向走。
时绾动作一顿,抬眸:“你干什么?”
男人解了领带扔沙发上,“洗澡。”
“你回自己房间洗。”
傅琮凛回头,警告的看着她,“这里也是我房间。”
别说主卧,连这座公馆都是属于他的。
时绾抿了抿唇,最终什么话也没说。
男人洗澡的速度很快,不过片刻便从浴室里出来,头发都是半干的,坐在沙发上,目光直白的盯着时绾,略显凉薄的声音响起来,“你是不是很喜欢跟人传绯闻?”
时绾看着他,情绪很淡:“你什么意思?”
傅琮凛冷笑了一声,“你觉得我什么意思。”
时绾不知道他又在阴阳怪气什么,沉默了数秒,最后把书收起来放在一旁,“不早了,我要睡了。”
“时绾。”
男人的声音低沉又压迫,已经是徘徊在怒气的边沿。
傅琮凛走过去,垂眸盯着她那张明媚的脸,看起来瘦了点,他抬手握住她下巴的时候,都有点硌手。
时绾偏头躲开他。
傅琮凛也没追究。
“我不管网上传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你只需要记住你的身份,是傅太太。”
时绾一头雾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有些心思不该有的就给我藏好了,左拥右抱,小奶狗?呵,你做梦。”
时绾总算明白了点什么,觉得他这种反应有点可笑。
吸了口气,她好声解释:“我既然进了娱乐圈,有些东西是必不可免的,绯闻这种事,既然我有热度,就必定会存在。”
男人神色明显不悦,时绾避开他的视线,垂眸,不想跟他吵架,便低声说:“我会注意的。”
傅琮凛直起身躯,睥睨着时绾,薄唇轻启:“希望你说到做到。”
时绾没再说话。
室内一片寂静。
片刻后,傅琮凛深沉的眸眼盯着她,状似不经意的提起,“花园里的花开了,看见了吗?”
时绾不知道,她忙,自然注意不到这些。
“明天去看看。”
时绾愣了一下,心绪有些复杂,不过她懒于应付傅琮凛,便点了点头,兴致并不高。
男人微微眯起眼,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最终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时绾眼底有几分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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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时绾就在二楼的阳台处看见了花园里的香槟玫瑰,是真的开了,娇艳欲滴的。
空气中都隐隐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时绾裹着睡袍,手里捧着一杯热牛奶,倚靠在栏杆处,晨光熹微,丝丝缕缕的落在她身上,温柔美好。
傅琮凛去主卧换衣服,没看见时绾,他穿戴整齐,发丝顺在脑后,一丝不苟的,领带却挂在脖颈上,显得尤其慵懒。
他一边扣着袖扣,一边离开主卧,目光淡淡的,忽而一顿,微微眯起来,看见长廊最远处,时绾的清丽窈窕的身影。
他走过去。
“好看吗?”
男人的突然出声,让神思游离的时绾吓得不轻,杯中的牛奶泼出来,落在胸口处。
时绾紧紧的皱着眉,侧脸看他,很是不愉快,“为什么你走路没声音?”
傅琮凛眸光盯着她的胸口,那处肌肤白皙,锁骨精致显露,他眸眼深了深,轻挑眉,“在想什么,你看起来很心虚。”
时绾把杯子放在旁边的小桌上,扯过纸巾擦了擦湿漉漉又有点粘腻的胸口,语气颇为不耐烦,“麻烦你下次注意点,不要突然在我耳边说话。”
傅琮凛揪着她的睡袍,往他怀里一扯。
时绾措不及防栽进去,双手抓着他的肩,眉目拧起来,“你干什么?”
傅琮凛手里拿着柔软的纸巾,擦着她的皮肤,手中的力度却不小,菲薄的唇轻启:“蠢,以前没见你胆子这么小。”
其实也并非,时绾在他的印象中,胆子向来是不怎么大的,人也柔柔弱弱,娇气得根。
尤其是那一身细滑的皮肤,稍稍用点力,印记就能留下来。
时绾胸口被他擦得疼,感觉他简直是在折磨她。
伸手抓住他的大掌,“别擦了。”
反正都是要换的。
只是一大早赏花的兴致被打破得七零八落,时绾有点郁闷。
傅琮凛转而握住她的手往自己脖颈上带,然后居高临下的睨着她,又是以往那般冷傲的神色,命令着:“帮我系好。”
以前这事都是时绾来做。
尽管傅琮凛不喜她近身,却不得不承认,时绾身上有种很令他舒适的感受,是以,他心情偶尔不存时,会大发慈悲的让她帮他系领带。
时绾手下是触感极好的领带,她认识,是那款蓝色的条纹领带,不知道他在哪里翻出来的。
傅琮凛垂眸,没看见她动作,于是看了看晚上价值不菲的手表,催促道:“快点,我赶时间。”
时绾上手,熟练的替他系好领带,顺便将衣领理好,最后在傅琮凛满意的神色下,猛地勾住他的领带,狠狠往下一拽!
男人吃疼皱眉,立马攥住她的手,“你做什么?”
时绾抬眸,冲着他温温柔柔的浅笑,“不好意思,手法有些生疏了。”
傅琮凛抿唇,丢开她,自己松了点领带,“笨手笨脚。”
差点被她勒死。
时绾被他训斥也仍然笑着。
傅琮凛微微眯起眼,猛地攫住她的下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哪些小心思,都给我收起来,乖一点。”
时绾笑眯眯的,“我能有什么小心思,你不是赶时间吗,快走吧。”
男人语气冷淡的通知她,“我要出差半个月,你安分守己些,别让我逮住你,知道吗?”
时绾微微一愣,随即伸手推他,“我知道了,你快走吧。”
傅琮凛多看了他两眼,转身离开。
时绾脸上的笑落下,面无表情。
傅琮凛走了两步,觉得有些不对劲,便停下来,转头看向时绾,“你换好衣服下来,送我去机场。”
时绾:“……”
见她没动,男人危险威胁:“别让爷爷知道我们的关系。”
时绾走过去,丢下一句:“等我。”
以前是她拿着傅爷爷压他,如今却变成了他威胁她了。
想想也是可笑。
时绾很快便收拾好了自己,没化妆,戴了一顶帽子就出门。
车已经早早在公馆门口等着,时绾拉开车门坐进去。
傅琮凛交叠着双腿,身前的黑色小桌上搁放着笔记本电脑,他聚精会神的盯着,时绾坐上来,他余光也没给一个,只淡淡吩咐驾驶座的孟彰:“开车。”
时绾偏头一直盯着车窗外,片刻后又把帽沿往下拉了拉,遮住眸眼假寐,反正就是和傅琮凛无话可说。
若是以往,她能有跟傅琮凛这样相处的机会,必定是欣喜若狂,期待又小心翼翼的压抑着自己的喜悦,绞尽脑汁的找话题跟他聊天。
尽管大多数时候都会被男人一句冷酷无情的“闭嘴”打击,但她也甘之若饴。
一想到之前的事情,时绾就觉得心情不愉快,微微翻了个身,背对着傅琮凛。
可车厢内,有他的气息,萦绕着时绾,她避之不及。
心里烦躁,只好又换了个姿势,默默的琢磨剧本。
一条腿架在另一条腿上,坐久了就有点麻,时绾再换了个方向。
“你坐垫上有针?”男人突如其来的一句问话,随后目光冷冷的扫过来。
“什么?”时绾懵了一瞬,没反应过来。
傅琮凛两手搁在小桌上,手指合十交叉,眉眼淡漠,“既然没有,你动来动去的觉得很有趣?”
时绾明白了,她抿了抿唇,半晌憋出一个不字,“……”
傅琮凛冷言警告她,“坐好,再乱动试试。”
他已经将目光重新落在电脑上,男人气息生人勿近似的。
时绾咬紧唇,有点恶狠狠的瞪了傅琮凛一眼。
随后怕他知道又飞快地收回来,但视线始终在他身上。
片刻后,时绾还看着他。
其实这么久,她从来没见过他工作的样子,也从来没去过他的公司。
不曾想过,他工作的模样竟然是这般,严肃认真,格外的沉浸,眉宇时不时的蹙起来,面色是沉着冷静的。
时绾目光寸寸扫过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有些恍然。
不管过去多久,他都依然会令她心动。
男人手微微动了下,时绾猛地醒神过来,发现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眨了眨眼,有些懊恼。
别再被他骗了。
这个男人不爱你,一点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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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机场后,时绾没下车,就坐在车里。
谭谌早早便到了,拿行李箱的时候看见她,眉眼一跳,还是低低的打了声招呼:“时小姐好。”
“嗯。”时绾微微颔首。
傅琮凛站在车前,微弯着身,看着女人乖顺的脸,最终没忍住的抬手摸了摸,低语道:“等我回来。”
他想听时绾说点什么。
但女人显然没这个意思。
如同对谭谌的态度,对他也是一样,很平静冷淡的,“好。”
看着傅琮凛离开的身影,时绾紧了紧手指,那句一路平安还是没能说出口。
不重要了。
以他们现在的关系。
她单方面的纠缠结束后,很多下意识都不再对他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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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琮凛出差半月,眼见着时绾离进《覆灭》的剧组时候也快了,她便把心思都花在了剧本上。
她很清楚,当初试镜她的表现出彩应当是算不上的,毕竟两年多没拍戏,肯定是生疏的,只是身为导演的李逵格外的看重她,才给了她这次机会。
现在网络上《覆灭》一官宣,宣传照一放,对时绾的争议就越来越大了。
所以时绾必须全力以赴,不能让李逵导演失望,更不能打自己的脸。
《我们在路上》仍然在拍摄,新一期结束后,是她的助理沫沫来接的时绾。
拍摄的城市这两天在下雨,时绾没太注意,不小心把自己弄感冒了。
“绾绾姐,你吃药了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时绾上了车,她的头已然有些昏昏沉沉的,但她摇了摇头,喝了口热水,温暖的水意进入喉道和胃里,很舒服。
“不用,过两天就会好的。”
保姆车里不冷,时绾放下水杯,揉着有些僵硬的四肢。
时绾向来是不喜欢吃药的,像感冒之类的病,如果不严重,她都是拖着顺其自然的等它好。
不过有时候会和工作上面起冲突,她才会逼着自己快点好起来。
沫沫看着时绾的脸色并不太好,依然坚持的给时绾买了药。
时绾到底是高估了自己,她喝了一袋感冒灵,到了晚上人还是发起烧来了。
想动又全身无力,她在床上费力的坐起来,口干舌燥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裹进被子里,紧紧的把自己缠起来,想要出汗。
第一天她的情况好了些,仍然有点低烧,没出门,就待在家里。
下午祝姐打来电话说晚上有个酒局,让她去。
时绾身体不适想拒绝,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祝姐打断,“公司里的人都来,你别不给面子。”
时绾把话吞下去,应了下来。
江城最近也是阴雨连绵的,今天先还是淅淅沥沥的,后来就变成了瓢泼大雨。
时绾盯着车窗上的水雾,低着额头揉了揉,脑子抽抽的时不时的疼一下,她化了妆,才不至于面色那么憔悴。
说是公司里的人都来,其实也只有祝姐和孙姐手下的艺人,有一些公司上层人物还有其他老总。
包厢偌大,装下十几个人绰绰有余。
时绾看见了方超,下意识的泛了一阵恶心。
方超笑眯眯的把目光落在她身上。
时绾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条冰冷的蛇缠上来,正冲着她危险的吐着蛇信子。
等人陆陆续续的到齐之后,餐桌上才开始上菜。
一张大圆桌,包厢内装潢精致奢华,设施摆放规整齐全,一扇屏风后面还有两张麻将桌,还有专门烹茶的地方。
时绾选了个靠角落的地方,她人不太舒服,没碰酒,只喝了点白水。
但人多的地方自然就少不了敬酒这一场面,有一个人带头,后面就陆陆续续的开始了酒局文化。
绕是时绾再怎么不情愿,也还是笑着喝了两杯,人更是难受了。
坐在位置上,头抵着额角,闭了闭眼。
旁边的章菲菲见她这样,不由得靠过来,往她手里塞了个东西,“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紧?”
时绾垂眸,看着手中的糖。
章菲菲压低了声音告诉她,“醒酒糖,有用。”
时绾转脸看她,她们关系并不多多熟悉的,但她还是笑了笑,“谢谢。”
章菲菲摇了摇头,“不客气,你再坚持一下吧,估计这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的。”
女人显然对这种场面已经见惯不怪了,经历的多了也就熟悉,备着醒酒糖,说明她也知道后面会喝不少的酒。
时绾也怕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便一直闷着头吃东西,生病了胃口不太好,她也吃不了多少,只让胃里有了点东西填着,不至于那么烧得慌。
不过片刻,那些公司高层已经喝得热火朝天了,方超扬手招来服侍生,吩咐:“去把我在你们这儿储藏的好酒都拿上来。”
这地儿方超熟悉,又常来,在这里放了不少酒,他一声令下,服侍生忙不迭的下去了。
其他人跟他调侃着,说他真是大方,如此舍得。
方超漫不经心一笑,“在场这么多美人,为博美人儿一笑,再多的好酒我自然都是舍得的。”
话音一落,四周便响起高低不一的笑声。
氛围愉悦浓烈。
速度很快,不到半会儿,服侍生便推着一个小推车,上面装满了各种各样的酒瓶。
在场的人大多是流连于酒场的人,看见这些酒都不由得拍手叫好。
白酒、红酒、葡萄酒、洋酒、果酒……不胜枚数,令人眼花缭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