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绾失落的垂眸。
她妈不在江城,就算来了也肯定闹腾,不如不叫。
文情在外忙,没空的。
傅琮凛出差。
想来想去,时绾竟然找不到能陪自己的。
李岳约莫也看出来她的窘迫,他抬手摸了摸领带,胸口有些闷。
时绾看见他手背上的抓痕,愧疚道:“对不起……”
李岳轻瞥一眼,“不碍事,”
他看了下手表,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兜里的手机铃声就响起来了,李岳拿出来看了一眼就直接挂断,随后看着时绾,“那我给你找个好一点的护工过来可以吗……”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打断了他的话。
李岳摁掉了,重新抬眼看她。
时绾浅浅的笑笑,虽然她面色苍白,看上去孱弱的,但仍然是很柔美的,“可以…我没关系的。”
说完她目光落在他的手机上,“你先去忙吧,不用管我。”
她哑着声,大多都是气音,李岳从她的唇形分辨出来她的言语。
李岳出去打了个电话,回来后和时绾说:“护工马上就到,那我就先回去了——”
他看着她,顿了顿,“你要是有事,可以联系我,还有我的联系方式吧,我没变过。”
时绾点点头。
李岳微微颔首,最后叮嘱她:“你好好休息。”
李岳刚出门,迎面就撞上进来的护士,他想了想,还是上前说了声,“我有事先走了,如果她有什么需要帮助的,麻烦你多照看一下,已经请了护工正在来的路上。”
护士很年轻,闻言笑着应声。
李岳这才放心离开。
司机在外面等着,李岳坐上去,手机又响起来。
刚才拿两个电话都是父亲打过来的,估计这会儿正火冒三丈的。
李岳直接挂断,抬手揉了揉额角,有些疲惫,却是不得不应付,“回家吧。”
他就这么从相亲宴上离开,少不了一顿训斥的。
傅琮凛这段时间很忙,眼看着差不多就能结束了,他才睡了一个好觉。
被赵闲吵醒的时候,男人一脸不耐烦,“找死吗。”
那头劈头盖脸一顿,“三哥,你真的和嫂子离婚了吗!”
傅琮凛脸色阴沉,“又听见了什么风言风语,赵闲,你是真的很闲是不是?”
赵闲隔着电话都能感觉到他的心情不愉快,他琢磨了两秒,还是小心翼翼的试探道:“你没看手机吗?”
傅琮凛忙的脚不沾地晕头转向的,哪里有什么空闲的时间去看手机,硬生硬气的:“没有。”
赵闲:“……”
“要不然你先看看手机吧?就我们群里的消息。”
傅琮凛没心情跟他折腾这些,“有事就说。”
赵闲迟疑:“你先看看?”
傅琮凛:“赵闲。”
赵闲已经听出要将他挫骨扬灰的恐怖口吻了,他暗骂自己多此一举,还是老老实实解释:“三嫂跟人比喝酒,把自己喝进医院了。”
傅琮凛拧眉,他抬手揉了揉鼻梁,“就这事?”
心下却是有点气的,时绾又在外面喝酒。
还长本事了,能喝进医院,真是有能耐。
“嗯…三哥你还是看看群里——”
赵闲话还没说完,就被猛地挂断。
赵闲听着阵阵忙音,咋了咋舌。
傅琮凛点进群里,这才发现向来较为安静的群,消息竟然叠满了,连翻都很难翻。
傅琮凛被人吵醒,起床气大,这会儿也没耐心挨着往上看信息,只从中捕捉到零星的一些信息。
说时绾喝酒加芥末,跟人拼酒,最后进了医院。
傅琮凛看到最近的一个视频,是时绾被祝姐和沫沫扶着出包厢的镜头,画面中时绾一张脸爆红,极其不正常,连走路都走不稳。
傅琮凛眸眼深了深,他沉沉的呼出一口气,找到时绾的电话号码打过去,响了半会儿无人接听。
过了片刻他再打,这次直接被人挂断。
傅琮凛被气笑了。
立马联系了赵闲。
赵闲忙不迭接听,“三哥。”
“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赵闲想了想措辞,开口道:“应该是星影传媒公司里的酒局,方超也在,不知道怎么就针对上了嫂子,然后就喝了很多酒,最后嫂子和方超下了个赌注,看谁喝酒混着芥末,坚持得久……”
赵闲顿了顿,听着那头没了声,“三哥?你在听吗……?”
“继续。”
男人异常凉薄的话语传来。
赵闲几乎是瞬间头皮发麻。
磕磕跘跘的接着说:“后来,可能嫂子喝了五六分钟吧,方超就甩手走人了,估计是气得不轻……再后面,嫂子就进医院了。”
赵闲收音,屏住呼吸。
几秒后,他听见男人阴冷无比的嗓音传来:“把方超给我按住了。”
赵闲猛地打了个寒颤。
心道完了。
傅琮凛收线,立马就给谭谌打了电话。
谭谌也睡得迷迷糊糊的,一见傅琮凛的电话一下就清醒了,“现在,立马安排回国。”
谭谌懵了,还没反应过来,电话就被挂断。
然后他揉了揉眼睛,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凌晨四点多。
他有些茫然,这边的事情不是还没走处理完,怎么就这么着急的要回国……
他可不敢多问,打电话交代了相关事宜,在一阵紧急安排中。
凌晨四点四十五,私人飞机在偌大的机场起飞。
.
经过漫长的飞行时间,傅琮凛顺利落地,睡眠明显不足的男人满脸戾气,风尘仆仆的便往医院赶。
医院。
清晨,医院里还是安安静静的。
护工吃过饭,轻手轻脚的走进病房,看见时绾有醒的迹象,她动作更轻了些。
片刻后,时绾睁开眼,茫然了一阵。
护工走过去,“时小姐,你醒啦。”
时绾缓过神来,“嗯。”
“我去给你打点热水来,你稍微等一会儿。”
时绾点点头,她的喉咙干哑得厉害。
护工打了水进来,替时绾擦脸擦手,过了会儿似想起什么,有些歉意的笑笑说:“昨天晚上有人给你打了两个电话过来,我看你睡着怕吵醒你,便给你挂了。”
“没关系,麻烦你把手机拿给我一下。”
时绾接过手机垂眸一看,看见傅琮凛的电话号码,指尖微微停顿。
她抿唇,碰到唇上的伤口,疼得她蹙眉。
她现在什么都不能吃不能喝,身体还虚弱得很,做不了什么,人还感冒着,因为喝酒这一出就更严重了。
浑浑噩噩的。
醒来一会儿,换了点滴又接着睡。
当她再次有意识醒过来的时候,是感觉到唇上有什么冰冰凉凉的在轻轻触碰过。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看见病床前坐了一个身形伟岸的男人,阴沉的脸,很熟悉,像是傅琮凛。
时绾怀疑自己是在做梦,直到男人抬眸,冷冽的眸眼与她对视,凉飕飕的目光,瞬间让时绾清醒过来。
“醒了。”
男人嗓音低哑。
看了她一眼便接着做事情。
他用棉签沾了水在她撕裂咬痕的唇瓣上,轻轻的湿润着,让苍白的唇有了点生气。
时绾动了动唇,和他伸过来的棉签相触,碰到裂开的地方,时绾被疼得眸里起雾。
“乱动什么。”男人眸光倏地一凛,扫了她一眼,警告的开口,“闭嘴。”
时绾有点委屈。
也不知道在委屈什么,就是委屈。
她眨了眨眼,把眼泪逼下去。
乖乖的让傅琮凛动作,不再动弹。
片刻后,傅琮凛收了手。
男人发丝凌乱,眼底青黑一片,衣衫也稍显凌乱,有些颓废似的,看起来人也瘦了些。
他放下东西,面色冷沉的带着阴戾的目光审视着她,周身气压低的吓人。
时绾是熟悉他这副面孔的。
下意识伸出手攥住他的袖扣,耷拉着眉眼怯怯的看着他。
呵。
傅琮凛冷笑,毫不留情的拂开她的手,男人颔首,唇角的弧度凉薄且阴沉,“长本事了?真出息。”
到底是有什么言不由衷的理由,非得让她拼了自己的命也要那般喝酒的。
“嗯?时绾。”他定定的看着她,“说话。”
时绾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
她默默的撑着自己坐起来。
在被方超为难时,她没想过哭,在她混着芥末喝酒时,也忍着没哭,可是傅琮凛简简单单一句质问,轻而易举的就让她鼻尖发酸,忍不住想掉眼泪。
傅琮凛太熟她了,就是这种神情,仿佛以前。
动不动就一副全天下她最委屈,全天下都负了她的模样。
男人猛地倾身,攫住她尖巧的下巴,“离开之前,我是不是跟你说了,让你乖点,没听进去吗?”
他力气极大,很快一个红印就落在时绾的下巴上,瞥见女人那张苍白的脸,傅琮凛眸光闪烁半分,收回了手。
“哭什么,你不是那么能耐,现在有什么好哭的?”
时绾摇了摇头。
傅琮凛的脸色愈发阴鸷。
他在来医院的路上,把群里所有的是视频都翻了个遍,越看越不能理解。
时绾到底在想什么。
到底为什么会有这么蠢的女人。
完全没脑子似的。
也只敢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当着别人连酒都不敢拒。
还逞英雄。
哈…真把自己当什么女中豪杰了吗?
如果视频中的那个女人不是时绾,傅琮凛顶多看一眼就会觉得她蠢,并且没有丝毫的同情心。
可惜让他失望了,视频里,还就是时绾。
那个在他跟前叫嚣着要撇清关系要离婚的时绾。
“觉得自己命太长,想死,所以才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对吗?”
“不是……”
时绾抬手,擦了擦眼泪,哑声说。
“早说啊,我可以成全你的,你知道我这个人向来是下手狠的,一点痛都不会让你有,还能让你成功下地狱,嗯?”
傅琮凛几乎在压制不住自己的火气,他眸色沉沉的从头至尾的打量着时绾。
她嘶咬伤痕斑驳的唇、包扎好的手、明眼能见的,就是她一副孱弱惨白风一吹就倒的模样。
他走的时候还好好的,这才多久,半个月都不到。
他倒是要听听她能说出个什么理由来!
时绾垂眸,盯着自己绑着白色绷带的手,指尖也是缠着绷带的,指甲被她生生折断,混着血肉一起陷进掌心里,鲜血淋漓的。
她当时已经被胃里翻搅火辣到麻木,什么痛也顾不上,现在才对身上的痛楚有了反应。
面前的男人脸色阴沉,显然是怒气横生,时绾其实不太懂他在生什么气,是觉得她又出去给傅家丢脸了吗。
也是,纵观各大豪门世家,还没谁像她一样,和人拼酒到进医院,确实有失身份。
“我没想死……”时绾缓慢的开口,睡过一觉,身上有了些力气,嗓子仍然发涩。
“不想死,为了什么,证明自己很有骨气吗?”男人语带嘲讽,目光落在她苍白的小脸上,眸色深深。
“难道我不应该为自己争口气吗?”她反问,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指尖,绷带摩挲着,痛意袭来,时绾也没松开。
她只是觉得自己没有错。
“你争气。”傅琮凛嗤笑,看着时绾,眼底没有一丝温度,“傅太太的位置还不够你挥霍的吗?你争什么气,怎么,你除了窝里横到了外面就不行了?让你喝酒就喝酒,你嘴巴长着干什么,不会说拒绝吗?”
时绾面上闪过一丝难堪,她颤了颤唇:“那么多人,我怎么拒绝,再说了,那种场合,轮得到我拒绝吗?”
傅琮凛猛地站起来,脸色铁青,他居高临下的睥睨着时绾,近乎咬牙切齿,“你是什么人,什么身份,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当我是死的吗!你有把我放在眼里,嗯?”
时绾沉默几秒,闷闷的开口:“有相当于没有。”
傅琮凛定定的看着她,片刻后冷笑一声,“好极了。”
说完,他甩手走人。
病房的门被他用力的甩上,发出的声音极大。
正逢朝这边走来的护工吓了一跳,差点把手里的东西都摔了!
惶恐的眨了眨眼,心道这什么人啊,不知道病人需要静养吗。
黑着脸吓唬谁呢!
时绾也被傅琮凛吓住了,她梗着脖颈,连呼吸都提着。
有什么好生气的,她不过是实话实说。
在外界看来,她和他不过就是貌合神离罢了,又不是什么恩爱的夫妻,若是当时搬出傅琮凛来,他们也只会小瞧她,低看她,甚至觉得她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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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琮凛大步出了医院,所到之处阴恻恻的,路过的人都离他退避三舍。
男人扬手扯下领带,裹在手上,指尖隐忍到泛白,额角青筋鼓动着,眉眼戾气沉沉。
他掏出手机给孟彰打电话。
不出片刻,孟彰将车开到医院大门。
傅琮凛阔步上前,动作带着怒气的关上车门。
孟彰从后视镜看了眼他,吞了吞喉咙,小心翼翼道:“傅先生,是回公馆吗?”
“不。”
傅琮凛说了个地址,随后抵着额头疲倦的靠在车背上假寐。
他紧了紧牙,面部轮廓极其冷肃,胸膛沉沉的起伏着。
不识好歹的蠢女人。
他这么急急忙忙赶回来都是为了谁?
呵,说有他等于没有。
傅琮凛气得不轻,就差没动手把时绾掐死了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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