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绾在楼下看综艺节目,漫不经心的把两个柠檬切分吃了。
吴婶在一旁看着都牙酸,时绾却是面不改色的。
等了半晌,时绾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傅琮凛还没回来。
时绾转身找自己的手机,才想起来放在楼上了。
她去了主卧,把手机拿上,又把床头柜里的剧本拿出来,那张孕检报告单被她藏在更隐匿的地方。
随后她转身下楼。
垂眼看了下手机,上面有文情发来的消息,时绾一边空出手回复着,另只手搭上旋转楼梯扶手。
徒然,她脚下猛地打滑!
时绾一惊,手机飞出去,她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朝前栽去!
“嘭!”
手机摔在地面的动静不小,把厨房里的吴婶引了出来。
吴婶看见跪在楼梯上的时绾,猛地瞪大了眼,“时小姐——!”
她忙不迭的冲上去。
时绾闷哼一声,手捂住腹部,紧紧的皱着眉,她的另只手缠在扶手上,成了一个扭曲的形状,膝盖跪着磕在冰冷坚硬的楼梯边沿。
吴婶搭上她的肩膀,着急询问:“时小姐,您没事吧?能站起来吗?”
她试着扶起时绾,时绾被她拉了一下随后又跌回去,时绾低声道:“等一下,让我缓一会儿……”
她脸色有些白,额角还有细细密密的汗珠。
吴婶被她吓得不轻,也不敢私自动她。
时绾从在楼梯上摔跤,不少佣人都看见了。
阿迪躲在角落里,偷偷的发笑。
她还以为多难,没想到时绾这么容易就上当了!
刚才趁着时绾上楼,她跑到楼梯上撒了点水,也没想这一次就让时绾栽跟头,却不知道刚巧一次就中!
时绾紧紧的攥住扶手,头抵着,她沿着唇,等了片刻,才由着吴婶把她扶了起来。
时绾垂眸,看着她发青的两只膝盖,眉头紧蹙,指尖稍微碰了碰,疼得她打哆嗦。
吴婶去找医药箱。
时绾沉沉的呼出一口气,手不由自主的抵在小腹上,她肚子不疼,却是心有余悸。
她不敢想,如果刚才她没有抓紧扶手,从楼梯上滚下来会是个什么样的境况。
之前她一直犹豫着,下定不了决心,这个孩子到底留还是不留。
就在要摔倒的那一瞬间,时绾脑子中除了保护孩子,其他的什么都没想。
吴婶拿过医药箱,蹲在时绾身边。
时绾稍微避了下,“我自己来,吴婶你去忙你的吧。”
吴婶也没坚持,回到厨房。
两只膝盖都是淤青一片,左边的要更严重些,还破了皮,时绾不敢直接用喷雾剂,用棉签沾了药膏小心翼翼的涂抹在周围。
她一边上药,一边不间断的抽气。
她抓着楼梯扶手的那只手还扭了,最开始没什么感觉,现在倒是疼得厉害。
公馆外传来车鸣声。
不多时,傅琮凛走进大厅。
旁边有佣人上前接过他的西装外套,男人整理着衣袖放松了些,微一抬眸,就见坐在沙发上的时绾,阔步走过去。
目光略略一扫,眉宇霎时紧皱,“怎么回事?”
时绾“嘶”了声,低着头,“摔了。”
傅琮凛在她身边屈膝,接过她手里的棉签,冷冷吐出一个字:“蠢。”
时绾一顿,“又不是摔的你,你骂我干什么?”
男人抬眼,眸色清冷,看着她,而后又垂眸,“就是你自己摔了才说你蠢。”
接着又淡淡补充:“走个路都走不好。”
时绾自作自受还有点委屈,被他这么无厘头刺了一番,心里更是难受了,她一把拍开他的手,“不要你碰,我自己有手会擦。”
“别动。”傅琮凛沉声呵斥。
等把膝盖抹好药膏,他打量着她,“还有哪里受了伤?”
“手。”
听出她声音里的哭腔,傅琮凛抿唇,不甚耐烦的:“哪只手?”
“右。”
傅琮凛抓着她的右手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伤口,摸着她的腕骨稍稍一压。
时绾痛呼,“你轻点儿!”
她抬起头,眼睛红红的。
傅琮凛放轻了动作。
“怎么摔的?”
“就那样摔。”
“在哪里?”
“楼梯上。”
傅琮凛掀眸,朝楼梯那边看了眼,看见地上的手机,唇角的弧度有些泛冷,“活该,下楼还看手机。”
时绾憋闷着,没吭声。
的确是她光顾着看手机而没注意脚下。
傅琮凛给她揉着腕骨,两人之间弥漫着刺鼻的药水味。
傅琮凛垂眸,目光落在的手上。
时绾的指骨纤长,皮肤很白而薄,明眼可见的血管,却相得益彰,戒指戴在食指上,灯光下熠熠生辉。
指腹下的皮肤柔软而细腻,温热的很舒服,傅琮凛鬼使神差的捏着她的手指,感受到她软绵的皮肉,有点爱不释手的意味。
不得不承认,傅琮凛喜欢时绾这双手攀上他肩颈的感觉。
尤其在床上时,就算指甲陷进他的肌理都没关系。
因为那时的时绾格外的乖巧迷人。
时绾扭了右手,吃饭时不太方便,没用筷子,让吴婶拿了只勺,左手颇为艰难的吃完了晚餐。
手机屏幕被她摔得破碎,时绾心里郁结。
傅琮凛上楼时看见楼梯上的水痕,叫来了吴婶:“公馆里的人都是怎么做事的?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吴婶战战兢兢的看着傅琮凛生气的模样,目光落在那滩水印上,也很茫然,却恍然的垂首,“不会再有下次了,先生……”
傅琮凛冷着脸径直离开。
吴婶回头把今天负责打扫楼梯卫生的女佣叫出来狠狠批评了一顿。
傅先生有洁癖,最是见不得脏乱。
楼梯上有水痕,就是底下佣人做事不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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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绾在公馆休息了一段时间,她膝盖上的淤青消得差不多了,照常上完药后,时绾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张燕冲着电话鬼哭狼嚎:“时绾啊,你可得帮帮你弟弟,他被抓起来了!他要念大学的,不能出这种事啊!”
时绾听得皱眉,冷声道:“妈,你别急,时靖康他怎么了?”
“他跟别人打架了!结果他们就把他送进了警察局!这是要我命啊!”
张燕向来偏爱宠溺时靖康,眼下出了这种事,急得一团糟。
“他为什么跟别人打架?”
张燕一直哭,提起这个尤其愤愤:“都是那些个不长眼的混账东西!都是他们的错,康康是无辜的!”
时绾想到时靖康的脾性,抬手揉了揉额角,低语说:“我知道了。”
“你快回来!康康还要念书,是不能出这种事情的!”
“嗯,我知道了。”
挂断了电话,时绾简单的收拾了东西。
她带着包从卧室出来,傅琮凛穿着居家服站在书房门口,男人身形颀长,高大挺拔,听见动静淡淡的转过视线,“去哪儿?”
时绾动作一顿,抿了抿唇,“我妈那边出了点事,我现在过去一趟。”
傅琮凛微微挑眉,“需要派人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就行。”
说着时绾便急冲冲的下楼。
时绾把张燕的电话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重新打了个电话过去,了解了事情的详细经过。
原是时靖康看上了个女生,跟同龄人竞争,年轻气盛的男生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偏偏对方的家世背景不简单,是当地市长的侄子。
为了出气,直接就把所有罪名扣到了时靖康头上,送到了警察局。
张燕原想着用钱把人捞出来,私下与对方和解,人家不愿意,张燕气急破口大骂,这下好了,把人得罪的更重,非要以行凶的罪名让时靖康坐牢,把张燕急得上蹿下跳,才想到时绾,忙给她打了电话。
时绾听完后叹了口气。
到了家,张燕已经哭得两只眼睛红肿,看见时绾,又要扑上来继续哭。
时绾连忙往后面躲了下,护住腹部,“妈,你别哭了,哭也解决不了事情。”
“你弟弟都在牢里,我怎么能不哭,心疼死我了!”
时绾问:“医院那边你去了吗。”
她问的是市长侄子。
张燕撇撇嘴,“我去什么去,他们欺人太甚,你可得帮妈欺负回去!你是傅太太,他们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您不去道歉,平息人家怒火,您还想欺负回去?”
张燕嚷嚷:“那不是他们家孩子不中用吗!打不过康康就拿权势压人!康康都被打破了相了,现在都还在牢里关着,你怎么就不关心你弟弟!”
时绾动了动唇,看着她,严肃道:“你先去换身衣服,我们待会儿就去医院。”
“我不去!”张燕仿佛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您不去道歉,怎么让他们原谅时靖康,您真的想让他在监狱里待着吗?”
张燕一脸的憋屈,在时绾的强势坚持下,不得不换了衣服,两人这才去了医院。
一路上张燕都念念叨叨的,说来说去就是让时绾把时靖康捞出来,说所有的事情都是对方的不对,时靖康一点错都没有。
时绾左耳进右耳出,也不反驳。
到了医院,时绾还没见到人,就被对方家长凶神恶煞的赶了出来,并且放了话,“你们把我儿子打成这样,拿点水果来以为这件事就算完了?我告诉你,不可能!”
时绾提出私了,对方直接上手推搡,时绾狠狠的撞在墙壁上。
她皱了下眉,张燕想也没想的就冲上去,大有一副要撕了对方的样子,时绾忙把张燕拉回来,不要她添乱。
总之医院这一趟来得不是很理想,张燕又开始哭哭啼啼起来。
听得时绾心烦意乱,却强忍着。
“你告诉你老公,让他来解决!”
“不用麻烦他。”时绾一点也不想她家这边和傅琮凛扯上什么关系,这是她一直都坚持的。
所以尽管张燕狮子大开口要生活费,她也都一直忍着。
“什么叫麻烦!那是他应该做的!康康可是他的小舅子!”
时绾坚决不同意,张燕气得心口疼,两人去了警察局,连探监都不允许,张燕耍混:“你不打我打!他是我女婿,这点小事让他帮忙又怎么了?就你会装清高,那你当初嫁给他干什么!你能帮什么忙,你一点用都没有!”
时绾被她说得脸色一白,抢过她的手机,“我说了不用——”
张燕反手甩了一巴掌,骂道:“你是不是想要我的命!我是造了什么孽生了你这么个冷血无心的女儿,看着你弟弟遭罪你是不是特别开心!”
时绾的脸被她打得偏过去,不止是脸,连心都麻木。
打完后张燕也后悔了,她张了张口,“绾绾,你听妈说……”
时绾隐忍的攥紧了手,“随便了,你要打就打吧,反正我也拦不住你。”
她这么一说,张燕却是没了勇气,就坐在沙发以泪洗面。
时绾眼睛酸涩,她回到卧室里自己待着。
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让冷风灌进来。
片刻后她把手机拿出来,找到傅琮凛的电话,指腹摩挲着屏幕,半晌后,拨了过去。
“喂。”
时绾嗓音低哑:“你在忙吗?”
傅琮凛翻阅文件的手一顿,听出她声音里的不对劲,眸色微微一沉,“出了什么事?”
“……”
时绾抬手挡住眼睛,手机被她贴在耳边,男人的声音熟悉而磁性,时绾却没有接着说话了。
傅琮凛心下不自觉的紧了几分,嗓音带着连他自己都没有觉察的急迫:“时绾?”
隐隐听见对面传来的哽咽声。
傅琮凛脸色冷下去。
时绾闭着眼睛,嗓子发哑的厉害,“可不可以帮我个忙……”
“你说。”
时绾简单的弟弟时靖康的事情说给他听了,“我妈很担心,我出面他们不愿意私了,两方都有过错。”
“嗯,交给我。”
挂了电话后,时绾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然后才出去跟张燕说,“我已经给傅琮凛打过电话了,他会想办法解决的。”
张燕忙不迭的抬起头,破涕为笑:“真的吗?我就知道绾绾你心里还是有你弟弟的,妈妈刚才不是故意打你的,我只是太心急了…”
时绾没心情听她说出去,低应了声又回到了房间。
时绾没想到傅琮凛会来。
她走到楼下,看见风尘仆仆赶来的他,对上他的眼睛,下意识的闪躲了下,“你怎么过来了?”
傅琮凛走近她,目光扫过她些许泛红的眼尾,“不是你让我过来的吗?”
说着,视线又下移,落在她的脸上,倏地,眸光一顿,男人抬手攫住她的下巴,声音压得很低,“这是怎么回事?”
时绾不自在的躲开他的手,“没什么。”
傅琮凛却没这么容易的放过她,“有人打你了?”
时绾垂下眼睑,没说话。
“你妈?”
“别问了。”
傅琮凛明白了。
粗粝的指腹摩挲在她红肿的面颊,男人眉目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