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燕被她突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大跳,“你说你到底怎么回事,啊?我又不是聋子,那么大声你想干什么!”
时绾快步走上去,一把从她手里抢过水杯,随后把自己的水杯递过去,眨了眨眼,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妈,你喝这杯吧,另外一杯已经凉了,这是热的。”
“凉了不知道重新倒一杯啊,你弟弟还没喝。”
“我不喝。”时靖康跟女朋友聊着天,头也不回的进了自己房间。
“妈,喝完以后您就早点把衣服换了吧,小心感冒。”时绾说完,带着水杯步履匆匆的进了卧室。
她反锁了门,松了口气,又懊恼的咬了咬唇,她到底为什么要把傅琮凛带上来啊,还让他进了屋,这下怎么办。
她抬手敲了两下额头。
抬眸就看见傅琮凛坐在她的书桌前,朝着这边,神情慵懒,眸色浓黑,正紧紧的盯着她瞧。
时绾猛地顿在了原地,片刻后她不自然的偏过头,走上前,没看他,压低了声音说:“你的水杯。”
傅琮凛的视线从水杯上转移到时绾的脸上。
不疾不徐的打量着她。
时绾感受到那种熟悉的压迫感又回来了。
时绾不禁有些头皮发麻,“你看着我做什么?”
不知道他自己冷着脸很吓人吗。
没点自知之明的。
傅琮凛换了个姿势,懒洋洋的撑在她的书桌上,稍稍偏头,漫不经心的态度:“我有那么见不得人?”
时绾吓了一跳,连忙比了个手势:“嘘!小点儿!别让我妈听见了!”
傅琮凛不说话了,就那么看着她。
定定的,直直的,漆黑且意味深长的视线锁定着她。
时绾虚虚压了两口呼吸,攥紧了手指,不去看他,盯着床脚,“我不都说了吗,我妈知道我和你离婚的事情了,你现在出现在他面前,会惊吓到她的。”
“你确定是惊吓,而不是惊喜?”
“……”
时绾认为,以她妈妈那个性格来说,应该是后者。
她抬手把头发拢在一起,想要扎起来,手腕空落落的没看见她的头绳,时绾视线在卧室里转了一圈,没看见自己的手提包。
她看了眼傅琮凛,“你别出声,我出去拿个东西。”
傅琮凛淡淡挑了下眉,没说话。
时绾出了房间,关上门。
张燕还在客厅里,看见她嘴碎的念叨着:“你什么时候回江城?”
时绾去找她的手提包,在沙发上看见,“我明天就走。”
“哼!我说你就是不知道珍惜,好好嫁个有钱男人非要闹离婚,现在被赶出来不说,还分不到钱,你现在是一身傲气,你苦日子还在后头等着你呢!”
时绾左耳进右耳出,全当没听见似的。
“傅少爷有什么不好的,你说他出轨,现在这世界上,哪个男人不出轨,你大方点都不行吗!懂不懂夫妻间要退让啊?你现在是离了觉得心里好受了……”
张燕说话声音越来越大,时绾攥着手提包,目光沉沉的看着她,“妈。”
张燕一愣。
“怎么了!我还不能说你了是不是?你翅膀硬了吧!”
“您能不能小点儿声!您想让别人都听见您女儿离婚了吗。”
“你敢做还不能让人说!劝你也不听,你要气死我是不是!?”
跟她继续争执下去没有意义,时绾抿着唇,默不作声的拿着包,转身朝卧室的方向走。
张燕狠狠地瞪着她的背影:“白眼儿狼!养不起熟的,可惜你爸去得早,不然也得叫他好好看看,他白疼你了!”
“有完没完!”时绾猛地转身,终于控制不住的回了一嘴。
说她可以,为什么要带上爸爸。
明明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时绾眼眸泛酸。
张燕被她吼得动作一顿,瓜子壳往茶几上一摔,立马站起来,气势汹汹的指着时绾,大声斥骂:“时绾!你在吼谁,你有那么大本事回娘家干什么!嫁进傅家两年,孩子孩子你不生,好好的富太太你不当,非要跑出去当个受人非议的破演员,现在好了,傅家不要你了!你反倒在我面前耍起横来了!真以为我张燕欠你,你滚!你现在就给我收拾东西滚出去——”
“啪!”
蓦地,一道沉闷的声响从时绾的卧室发出来。
争执吵闹的客厅霎时变得安静。
时绾抬手抹了泪水,“不用你赶,我会走。”
说完,时绾立马走进了卧室,反手摔上门,反锁住。
“嘭”的一声。
张燕气得火冒三丈,脚下生风气冲冲的跑过去,把门拍得啪啪作响。“我从小到大就是这么教你的!你还敢摔门!你长脸了是吧!时绾你给我记着,我是你妈!你在谁面前耍横都行也不能耍到我跟前来!”
时绾没说话。
张燕又自顾自的斥骂了几声。
约莫也是在家里待着心烦,不想看见时绾,叫了时靖康出去吃午饭了,行动间,絮絮叨叨的声音就没停过。
还是时靖康不耐烦的吼了一声,她才渐渐消停。
直至客厅彻底安静下来。
时绾背靠在门板上,紧紧的咬着唇,她低下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房子里并不是很隔音,时绾和张燕两人的争吵,傅琮凛听得一清二楚。
他迈步朝时绾走过去,站在她面前。
时绾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想要转过身去,被他抬手揽住肩,往自己怀里带。
“你别碰我!”时绾嘶哑着嗓音,带着浓浓的哭腔。
把手抵在她和他之间,手背靠着男人温热的胸膛。
傅琮凛从来都不知道时绾和她母亲的关系竟然是这样,光是他一个旁听者来说,听着心里就不是滋味,更何况是时绾。
男人的带了点青茬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安抚性的轻拍着她单薄的背脊,有什么打湿了他的胸膛,仿佛心里也在下雨一般。
他抵着她低声问道:“时绾,和我离婚,你后悔吗?”
时绾拒绝他的触碰,倔犟的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可男人就好像坚实的禁锢一般,牢牢的圈锁着她。
“嗯?”傅琮凛低头,从喉咙里发出沉音。
菲薄的唇轻轻擦过她的鬓角,缓缓的下移。
卧室里没开灯,窗帘半开着,有风吹拂呼啸而过。
天空灰蒙蒙的,室内更是昏暗的一片。
时绾的视线朦胧,她盯着他的漆黑衬衣包裹下的胸膛,毫不迟疑的吐出两个字眼,“后悔。”
傅琮凛心底柔软成了一片,他有多久没抱过她了,那种熟悉的感触,似乎离得太远太久了,久到他此时此刻仿若久旱逢甘霖一般,情不自禁的想要柔情的亲吻她。
时绾终于抵开他,逃脱他的禁锢。
偏过头,明明脸上还带着未干涸的泪水,却冷漠而退避三舍的,“后悔没早点离。”
说完,她擦干净眼泪,颤了颤眼睫,仰起头目不转盯的盯着他,“如果我一开始没嫁给你,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