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谌从公司那边赶过来,顺便还带来了傅琮凛的换洗衣物。
他不敢跟傅琮凛打听,便趁着傅琮凛换衣服不在的时候,悄声询问了时绾一番。
得知荣溪因为她弟弟去了临东,他心中明了,还有点唏嘘。
时绾听得有点好笑,“你怎么这副表情?”
谭谌压低了声音:“时小姐您可能还不清楚——”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时绾拧着眉打断:“你别老您来您去的,我比你小,讲平语行不行?”
谭谌讪笑,竟然露出几分大男孩般似的腼腆,“习惯了,这一时半会儿还改不过来。”
却在下一秒缓了语气继续道:“据我了解,荣主管她这个弟弟,脑子不太正常。”
时绾诧异,“为什么?”
谭谌:“倒也不是其他的,就是有些自闭症,她特别疼爱她这个弟弟,估计这次是真的遇上事了。”
话又说回来,他补充了句:“其实今天该是她休假来着,不过赵总……”
他用不着把话说完,时绾就懂了。
赵闲撺使傅琮凛把人叫了过来,还不让她走,如今是真的出了事,虽然时绾不了解荣溪,但她听荣溪那副火急火燎的语气,就知道她心里肯定担忧。
有那么一瞬间,女人的同情心理,她觉得赵闲和傅琮凛做事不地道。
等傅琮凛换好衣服,出来时见时绾跟谭谌探头探脑的说着什么,当即眉头一拧,沉声道:“你都收拾好了?”
时绾这才回过神,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转身磨蹭去了。
傅琮凛凉凉的看了谭谌一眼,大抵有他耽误了时绾时间的不悦。
谭谌眼观鼻,鼻观心,默默的退了出去。
傅琮凛坐在沙发上等时绾,时不时的便看一下腕上的手表。
时绾动作慢,睡了一觉,头发都散乱着,她举起手扎了会儿,临了没看见自己的皮绳,在浴室里翻来覆去的打转转。
没找到才迫不得已的出来,脸上带着一起焦急:“傅琮凛,你看见我扎头发的东西了吗?”
手握着头发举着太累,手酸,她放下来,一边揉一边念念碎,“我之前明明戴手上的,怎么找不到了……”
“没看见。”傅琮凛说完就站起来帮着她一起找。
“一定要扎起来?”
时绾转过脸,“你看我现在像不像一头狮子?”
她这段时间工作量一点都不大,有些属于打理,头发就有点毛,她发量又多,睡了一觉起来更是蓬松着。
傅琮凛瞥她一眼,“不像。”
倒像是老虎,
母老虎。
找了一圈终于在茶几脚下被傅琮凛找到。
递给她的时候,男人叮嘱:“动作快点。”
“你别催,我马上就好。”
结果时绾进了浴室又过了五分钟没动静。
傅琮凛抬眸看向浴室,“你收拾好了没有?”
“好了好了我现在就出来。”随着话音刚落,时绾就打开门出来了。
傅琮凛看了她一眼,跟下午来时也没什么变化,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能折腾,心道了句女人就是麻烦。
时绾连包都没有,拍了拍大腿,“走吧。”
两人刚打开门出去,还没走几步,就遇见了同样出来的江洁。
三人一打照面,时绾神情淡淡的被傅琮凛牵着手跟他一起走。
江洁主动上前打招呼:“傅总,时小姐,这么巧。”
傅琮凛微微颔首,“嗯。”
江洁的目光在他脸上逗留了会儿,便笑着移开了。
并没有跟着离开。
江洁在前面一些。
傅琮凛步伐大,但为了配合时绾就变得小了。
渐渐的,便和江洁拉开了距离。
时绾拽了拽他的手指。
男人偏头,“怎么了?”
时绾放低了声音,“你有没有觉得她哪里奇奇怪怪的?”
“没有。”傅琮凛握住她的手捏了捏,“为什么这么说。”
他稍作思量,“跟她发生矛盾了?”
“你觉得我是那种会主动招惹别人的人吗?”
傅琮凛面不改色,“别人不清楚,招惹我倒是一套又一套的。”
时绾没好气的用头撞了下他的臂膀,“烦不烦你。”
傅琮凛垂眸扫了她额头一下,“粉都蹭我衣服上了。”
时绾磨了磨牙:“我没擦粉。”
“嗯。”傅琮凛也不揪着这个话题,无所谓一应,才又言归正传,“你继续说。”
时绾也没藏着掖着,就把下午和江洁的对话跟傅琮凛说了一遍。
男人倒是觉得没什么,“她或许只是好奇。”
毕竟一个名义上有“太太”的人,私底下却还要相亲,还相到了自己的合作方。
换谁都好奇。
“你这是直男思想。”
傅琮凛轻微蹙眉,“你不要想太多。”
顿了顿又补充:“你该给我个名分。”
时绾好气又好笑,抿了抿唇,“我能想什么,可能就是天生的磁场问题,我不太喜欢她,她有点阴阳怪气的。”
傅琮凛挑了下眉,眉眼带了些许笑意,“难得从你嘴里听到一句不喜欢谁。”
时绾没说话了。
傅琮凛见她脸色不太好,把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少胡思乱想的,别因为一点捕风捉影的事情就疑神疑鬼的。”
时绾嘀咕:“那不是还有不少男人都在孕期出轨的吗?”
傅琮凛说:“你觉得我是吗。”
时绾随口:“那谁知道。”
男人道:“等你把这段时间欠过了,我再收拾你。”
时绾怎么可能不懂他话里的意思,甩了甩手要远离他,被傅琮凛捉紧了没放,极其自然随和的姿态:“躲什么,不是胆儿挺大?”
时绾没理他,反手去摸自己牛仔裤后兜中放着的手机,不想却摸了个空。
她愣了愣,又去摸卫衣兜。
傅琮凛看着她低头找来找去,跟地上有钱似的。
“找什么?”
“手机。”
时绾有点懊恼:“我好像没带出来。”
她的忘性是真的越来越大了。
傅琮凛:“没带就没带。”
时绾却脚步一顿,“不行,我得去拿,万一有人跟我打电话呢?”
傅琮凛看了下时间,这个点儿了,“确定?”
时绾点点头。
傅琮凛:“你能找到去包间的路吗?”
时绾迟疑:“应该能,你给我发个定位。”
傅琮凛放她离开,见她步伐匆匆,男人皱着眉,“着急什么,走慢点。”
结果她直接跑起来。
傅琮凛揉了揉眉心,想跟上去,恰逢他的手机响了,是赵闲。
……
时绾一路匆匆带上手机,时间还差十分钟就到七点了。
临近电梯口,那门已经渐渐关上了。
时绾心里一着急,连忙按键,人跟着挤进去。
地面光滑,她穿着平底鞋稍不注意跘了下,时绾猝不及防往前一冲,突然一只手将她扶好稳住,伴随着一声低沉磁性的嗓音:“小心。”
时绾惊魂未定,心口跳得极快,“谢谢。”
仰头时发现这人很高,对上脸,时绾怔愣住。
对方好似并不意外,看着她,脸上挂了些笑,“时小姐,还能站稳吗?”
经他提醒,时绾才发现自己还被他撑着扶起,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站好后往旁边避了避,再次道:“谢谢。”
闻厉鹤淡声:“不客气。”
电梯内就两个人,不说话后就变得格外寂静。
氛围莫名有点压迫。
时绾不自在的舒了口气息,拿在手中的手机振动起来,她垂眸接起,傅琮凛在那边问:“走到哪儿了?”
时绾低声:“刚进电梯。”
只是简短的问了两句就结束了通话。
闻厉鹤理着袖口,从轿厢镜面默不作声的打量着时绾,等她觉察到视线看过来的时候,也不躲不避,反而问道:“时小姐没和傅总一起走吗?”
他主动打破尴尬的气氛。
时绾:“对,我忘了带手机,回来拿。”
男人笑:“原来是这样。”
他说:“是看着时小姐和傅总举止亲密,感情很好,竟然丢下你先行一步未免太过于不绅士。”
时绾把目光落在他的脸上,闻厉鹤除了唇边的淡淡笑意之外,并没有其他情绪,就连说话的口吻都十分的淡然。
她莞尔,不动声色地替傅琮凛挡了过去:“怎么会,是我太迷糊了。”
.
时绾几乎是掐着点到的。
傅琮凛在走廊上接她。
抬眸往后看去,就见她身后的闻厉鹤。
男人微微沉了下眸,倒是没多问什么。
带着她进去。
晚餐很丰盛,布置了不少法国菜,之前时绾没觉得有什么,甚至很喜欢,如今见了不禁皱眉。
傅琮凛考虑到她的口味,替她点了几道吃得习惯的菜就放在她跟前。
空气中的食物香味有些混杂,尤其后面上了海鲜,时绾的脸色几乎是瞬时就变。
她身边就是坐着傅琮凛,下意识的攥紧了他的手。
男人见她一张脸憋得有些难受,和其他人打了招呼,带着她出去了。
时绾吐了一场,在外面缓和了片刻才重新进去。
落座后,那位外国男人问起缘由。
傅琮凛用法语回了一句。
几道视线落在时绾身上。
时绾听不懂,只脸上维持着淡淡的笑,也大概能明白傅琮凛说的是什么。
时绾没吃多少,因为现场的氛围还很愉悦浓烈,她不好扫兴,便时不时的动一下筷子。
傅琮凛的手搭上她背后的椅子,偏头低声问:“还难受吗?”
“好多了。”
时绾推了推他,示意他不要靠得太近。
男人不以为然。
“要是不舒服就先走。”
时绾摇头。
“不用勉强。”
时绾:“没事,再坐一会儿。”
傅琮凛便不再说话。
.
江洁对法语的熟悉程度也并不高,只能听懂些日常用语。
傅琮凛说的那句话,她没能明白。
倒是闻厉鹤听见后,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江洁沉了口气问他那话是什么意思。
闻厉鹤在她耳畔低语。
江洁紧紧攥着手,脸色难看,没能消化过来,她忍不住地站起身,脚步略显慌张的离开房间。
她走到洗手间,手提包就砸在洗手台面,她用冷水洗了下脸。
抬头睁眼时,眼眶红红的,狠狠地抓着台沿。
直到一道挺拔的身形出现在镜子里。
江洁才缓了脸色,“你出来干什么?”
闻厉鹤没回答这个问题,倚靠在墙面迎着头顶的灯光,微微眯了眯眼,“不甘心吗。”
“跟你有什么关系。”
“原以为你是有点脑子的,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江洁抹了下湿漉漉的脸,她看着自己,既陌生又熟悉。
她想到在国外的羞辱和痛苦,心里一股怒火熊熊涌上来,“你少在这里说风凉话,闻先生你要是有手段,又何必等到我出手。”
男人凉薄开口:“你是你,我是我,怎么能混为一谈。”
江洁冷笑,平复着紊乱的呼吸,闭了闭眼。
她知道这个男人无情。
从一开始,他找上她后就知道,最初天真的以为自己找到了靠山,也不过是他手里的一枚棋子罢了。
闻厉鹤云淡风轻的看着她,“怎么,你还对他余情未了。”
“为什么不?”
男人低嗤:“蠢货。”
江洁的手指陷进手心里。
“从前他对你看不上眼,如今更是,时绾又怀孕了,你觉得他对改头换面的你会有兴趣?”
“试试不就知道了。”
闻厉鹤不紧不慢的笑了声,眸光锐利又危险,“也是,你对这方面很有经验,这次又想怎么做,故技重施?”
他对一个平凡又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做背调太容易。
当初她设计让时绾流产的事情,因为有替罪羊全背锅,傅琮凛在刑事上定不了她的罪,且从明面上来看,她也是受害者。
闻厉鹤调查出来时,谢安颖也在身边,看着资料,言简意赅的点评了三个字:没脑子。
闻厉鹤笑笑,不置可否。
现下他直接说出来,江洁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面上有几分难堪和憎恨,“那又如何?”
闻厉鹤对此并不关心,只轻描淡写道:“祝愿你成功,蠢事做一次就够了。”
他当然不是好心来宽慰江洁的,他喜欢看好戏。
但只喜欢看精彩的好戏,反感还没登场就已经落幕的戏份。
闻厉鹤先走,江洁在洗手间又待了一会儿才离开。
就在她前脚刚走,一个男人也从洗手间里走出来。
他看着江洁的背影,眼里闪过几分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