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时绾怎么说,张燕就是认定了她怀孕的这件事情,把时绾的威胁还有解释都当作是借口。
回去路上她就一直暗自琢磨着。
时绾心里烦躁,坐在傅琮凛车上的时候,脸都一直绷着。
男人专心开车,抽空看她一眼,见她眉头紧锁,心不在焉的,“事情还没处理好?”
“不是。”
时绾想了想,还是把这件事有关荣溪说给傅琮凛听了。
男人面上却是没什么变化,只说了一句:“你这个弟弟真不怎么样。”
那还用他说吗,时绾自己早就清楚了。
“对你应该没什么影响吧?”
傅琮凛觉得好笑。却见她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眉目稍敛,“能有什么影响,别想太多。”
时绾也就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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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时间过得不紧不慢,工作量少,就只想着养好身体,顺利度过早孕的三个月危险期。
相比之下,随着天气渐渐变暖回温,傅琮凛又变成了“空中飞人”的模式。
上周他去了柳州出差,时绾给他收拾行李。
傅琮凛站在她身边,大多数时候是自己动手,时绾慢吞吞的,过了会儿就腰酸累人,拿了一条他的领带在旁边玩。
“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去?”傅琮凛再问了一遍。
时绾有一下没一下的舞动着领带,最后坐在旁边的软椅上,懒洋洋回答他:“不去,要坐飞机多累人啊。”
傅琮凛抬眼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时绾竟然从他那眼神中看出了嫌弃。
气得扬起手中的领带就砸了出去,“跟你去有什么好玩的,我还不如多陪陪阿情。”
男人这般道:“那边风景不错,玩的也不少,你不是喜欢香槟玫瑰吗,柳州就有一处专门的种植地。”
这个诱惑力不大,时绾还是不去。
“我一去好几天,你就不想我吗?”
时绾有点无语,觉得他自恋,“不想。”
“你肚子里那位会想。”
时绾坚持:“他说他不想。”
最终傅琮凛把行李收好,站起来淡淡一句:“行吧,那就不去。”
离开前轻飘飘的扫了时绾一眼,“你这才是法西斯,剥夺我和我女儿之间相处的机会,好让我们的父女关系日渐寡淡。”
时绾木着脸:“……”
她被他气笑了,让他赶紧滚。
又重申:“什么女儿不女儿,指不定就是个儿子。”
生什么情人,生敌人才好。
傅琮凛的眉毛果然皱起来,看着时绾一脸不赞同。
时绾乐了,直接甩手走人。
她人本来就不胖,就算怀孕差别也不大,除了会孕吐和嗜睡,就是越来越矫情。
所幸傅琮凛愿意惯着她。
有天时绾出去和文情玩,时间待得晚了,傅琮凛过来亲自接的人。
文情亲眼目睹傅琮凛是如何对时绾照顾有佳,又温情柔意的,差点以为自己喝多了眼花。
后来问起时绾,时绾表示格外的淡定。
她说:“我之前就跟你讲过了不是吗,我会在他头上耀武扬威的。”
文情来了一句:“牛逼啊。”
倒是把时绾逗笑了。
这天晚上时绾刚回到家,时间刚过十点,往常这个时间她早就在洗漱完毕,准备睡觉了,因为文情生日,就耽搁了不少时间。
她前脚刚换了鞋坐在沙发上,后脚傅琮凛的电话就追着打过来了。
实际上傅琮凛离开还没两天,她就不太习惯了。
但也没好意思说。
眼下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备注,时绾有些激动又有点别扭。
放任手机铃声响了十几秒,她才接起来,“喂。”
那边缓了几许,才听见低沉磁性的嗓音传出来,“还没睡觉?”
时绾伸直了腿,斜躺在沙发上,“还没,我刚到家。”
“嗯?”
“阿情生日,今天陪她过生日去了。”
这个姿势没过一会儿,时绾就有些不舒服,翻了个身,直直平躺着,仰面看着装潢精致的天花板。
“最近怎么样?”
时绾的手搭在腹部上面,隔着衣服摸了摸,明知故问:“什么怎么样?”
傅琮凛也不跟她兜圈子,知道她存了心思的折腾他,便道:“检查去做了吗?”
时绾漫不经心的嗯了声,“做了。”
听她的声音和口吻,就知道没什么大碍,傅琮凛便不继续这个话题。
反倒是时绾说:“再过一段时间,就能看见小旗子了。”
傅琮凛静默了半晌。
起初是没听懂她这话的意思,反应了几秒就沉默了。
安静得时绾都以为他挂了,从耳边拿开手机一看,还接通着,“傅琮凛,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男人的呼吸沉了沉,“嗯。”
时绾:“我说下次再去医院做检查的时候,就知道我肚子里这位有没有长小旗子了。”
“你烦不烦?”
打从一开始,时绾就坚信她怀的是儿子,傅琮凛反驳是女儿,都被她压着不敢吱声,只偶尔表明一下自己的立场。
时绾听出他话里的不愉快,也没恼,反而莞尔笑,嘴里却是说:“怎么了嘛,我实话实说有什么不对,要是儿子的话,对你不是更好吗。”
傅琮凛:“我还不需要你给我生个儿子来巩固我在傅家的地位。”
时绾一噎,就继续听见他说:“要是这样,当初我还娶你做什么,商业联姻带来的利益不是更大。”
时绾哼了声,暗戳戳讽刺:“那你现在就可以重新娶一个更有利的,我也没拦着不让你娶是不是。”
“你听听。”
“又怎么了?”
傅琮凛冷声:“我还没表示你就还先不耐烦了,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就是没数,就记着我的不好,都说女人大方,我看你是小肚鸡肠,心眼子怎么那么小。”
时绾好笑,这两天没人在她跟前呛声,她都不习惯,现在那种感觉又回来了,竟然有种找到主场的愉悦感。
“到底谁心眼小,我累了,想休息。”
因为她这句话,傅琮凛没再继续纠缠训她,反而放缓了声音,“我不在身边,自己多注意一点,别马马虎虎的。”
“我知道。”
话说完,就准备结束通话。
傅琮凛却没挂断,等着时绾挂。
时绾也等着他。
这两方一等,又过了好几秒。
而后才听见时绾清了清嗓子,别别扭扭的说了一句:“你…你在外面也是,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别熬夜,早点休息。”
听得男人闷声一笑。
时绾难为情的立马挂了电话,而后丢开手机,捧着自己有些发烫的脸。
奇了怪了,她跟傅琮凛也算是“老夫老妻”了,她竟然还觉得不自在。
又过了会儿,手机消息提醒声响。
时绾拿起手机点开,是傅琮凛发过来的一条消息。
[好,晚安。]
后面还有一颗红色的爱心。
时绾失笑,呼出一口气,觉得心跳有点快。
顿了顿,她又把手放在小腹上,真的什么感觉都没有,除了她手心的温度,她还没到显怀的时候,甚至不觉得有一点隆起的弧度,却莫名的想到,做检查时,报告单上的那些图片。
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有点满足又奇怪的感受——这是她和傅琮凛的孩子。
却在失神的瞬间,想到之前那场意外流产。
时绾垂下眼睑,手掌稍微用了点力,连续深呼吸了好几次。
这次不会了,无论如何,都会好好的保护着。
……
时绾接了一个广告拍摄,拍摄当天在下雨,江城变了天,也可能是因为孕期抵抗力下降,晚上回去的时候时绾就感冒了。
好歹没发烧,只是有些咳嗽,她也不敢乱吃药,史姨是过来人,在这方面懂得比时绾多,在吃食上照看她,又熬了冰糖金桔给她润喉止咳。
傅琮凛出差的时间里,向来都是他主动联系时绾。
她感冒这件事也没跟傅琮凛说。
等他回来那天,见她精气神不太好,男人觉察出什么,摸了摸她的额头。
时绾让他摸,闭着眼睛说:“我又没发烧。”
她不说,傅琮凛一问史姨,就什么都知道了。
有点气她瞒着自己。
但他太忙,没在时绾的公寓停留半天,就又打包行李去了另外的地方。
又过了好几天,晚上时绾正睡得迷迷糊糊时,感觉到被窝里一凉一暖的,身边微微下陷,她被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微微撩起厚重的眼皮瞧了一眼,仿佛自己还在做梦似的,主动往傅琮凛怀里钻,嘴里咕哝着:“总算是回来了……”
等她第二天睡醒后,发觉自己被人抱得紧紧的,她有些喘不过气,一抬头就看见眼前好几日不见,也没个联系的男人,就出现在她眼前,在她的床上。
时绾揉了揉眼睛,有点不可置信。
伸出手去小心翼翼的戳了戳傅琮凛的脸。
男人被她吵醒,下意识的抱着她蹭了蹭,嗓音沙哑:“这么早就醒了。”
时绾愣住了,“你怎么……”
“嗯?”
他埋在她胸口,唇贴在她的锁骨处,时绾被迫扬起头。
腰被他抱得紧,她动了动,“你昨晚回来的?”
“你说呢。”
他没刮胡茬,密密麻麻的有些刺人,也很痒。
时绾一边笑一边躲,“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说了又怎样,你没心没肺的,也不知道发个消息问候我。”
时绾反驳:“那你不也没联系我吗。”
继续说下去只会扫兴。
傅琮凛不说话,时绾也保持沉默,安静的被他搂着。
过了会儿,傅琮凛从她胸口抬起头,枕在她睡的枕头上,从上往下的看着她。
打量着,目光深深沉静。
而后他落在她耳畔的手指往前探,捏了捏她的脸,“好像胖了点。”
“胡说,我没胖。”
傅琮凛不听她反驳,自顾自道:“胖点好,怀孕的人不胖多半不正常。”
时绾:“……”
她无言以对,感觉到他的另只手往她睡衣下摆钻进去。
有点痒,粗粝的指腹沿着她的肚皮,落在她的腹部。
“这里要是胖点就好了。”
时绾动了动身,“还没到时候,要等一段时间。”
傅琮凛放着便没动,闭上眼睛继续睡。
时绾抬眼看着他的脸。
那天他回来,急冲冲的回又急冲冲的走,都没好好看过他。
时绾的目光在他脸上游移流传了片刻,瞧着他眼皮底下的青,知道他这是没休息好,感觉侧脸的轮廓更加深邃,人瘦了些,看起来更加具有凛厉的攻击性。
“你不是很忙吗,怎么又突然回来了?”
男人闭着眼,“你不想我,我女儿想我,让我回来看看她。”
时绾轻呸了声,“胡说八道。”
傅琮凛睁开眸,眼底有着隐晦的笑,“我胡说什么了,那不是她想,难不成是你想?”
这前前后后加起来半个多月,时绾说不想,那她就是骗自己。
但她嘴硬,就是不说。
傅琮凛也知道她脸皮子薄,没跟她计较这件事。
其实她想不想的,也没太所谓,主要是他有段时间没见着人,挂念得紧。
两人抱着又睡了大半天的回笼觉。
还是时绾被饿醒了,催着傅琮凛起来去弄吃的。
今天史姨有事请假,傅琮凛也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矜贵人,直接让谭谌点了送,他在这方面很有经验。
时绾笑说:“谭秘书还真是全能,公事他得办,私事也跑不掉。”
傅琮凛去洗澡,闻言头也不回:“以为我钱那么好拿?”
若问起谭谌觉得这事是不是大材小用了,他定然脑袋甩得像拨浪鼓。
开玩笑,如果他上班就只是给老板和老板娘订餐,他宁愿天天订,无时无刻订,也好过面对真正的公事。
吃了饭后,时绾跟着傅琮凛去了远山。
晚上,赵闲他们知道傅琮凛回来了,约了人去聚一聚。
男人聚一起,少不了的吃喝玩乐开黄腔,还有烟酒混杂,有女人在,虽说绅士,也好不到哪里去。
尤其时绾情况特殊,就她一人怀孕的。
她觉得自己去了,他们一行人肯定不尽兴,自己待着也腻得慌,还不如就在家看电影,便拒绝了。
傅琮凛送她回公寓,自己也上去换了一身衣服。
时绾顺带着把早上忘丟的垃圾一同带上,跟他一起下楼。
傅琮凛不想她折腾,时绾自己愿意,他想要接手那垃圾袋,时绾还凶巴巴的瞪人。
扔完垃圾,时绾转头看着傅琮凛,矜持道:“你别带着一身胭脂水粉就回来,我闻着不舒服。”
傅琮凛笑,还不知道她想什么吗。
“哪敢。”
傅琮凛离开还没走两步,摸到自己的兜里空空如也,觉得自己怎么跟时绾一个记性了,手机也能忘带。
估计是换衣服的时候落下的。
当即回身往公寓楼里走。
还没走几步,经过楼梯口,正往电梯的方向去,突然听见一阵争执,隐约传出声嘶力竭的惊呼:“救命!”
傅琮凛脚步一顿。
又听见几句呜咽凌乱的呼声,几乎是在瞬间,傅琮凛随意的姿态霎时变得冷肃紧绷。
因为他分辨听出这是时绾的声音。
轮不到他多作他想,本能反应的迈动脚,三步并两步的迈出大步伐往楼梯下冲。
负一二楼都有杂物房,堆着物业存放的东西还有环保工人的器具。
越近动静越大,傅琮凛快步走到杂物房,动手拧开门把,被锁住了。
“时绾!”
傅琮凛沉声喊出名字,里面没人回应,连呼声都消失,傅琮凛沉下脸,猛地抬脚怒踹房门,一下两下,声音震震宛若雷霆。
傅琮凛一拳砸向墙上的警报器,尖锐的声响响彻整个楼道。
杂物房的门不同于住户的门那么硬实防盗,只是普通的木板门,傅琮凛两脚那么下去,直接把门把踹断,门隐隐泄了点口子。
他目光四下巡视,整个人像是暴怒的猛兽,瞥见墙角堆叠的不知道什么钝器,快步走过去,抄起来直接就往门上砸。
“嘭!”
一声巨响。
隐约可见有木屑飞溅。
傅琮凛力量大,带着怒气,又砸又踹,终于把门砸开一道一指宽的裂缝。
再蛮横踹了一脚,顿时尘土飞扬,门板四分五裂的横在一边,撞在墙面砸了个回弹,傅琮凛近身定睛一看,就见时绾半截身子悬在窗边。
傅琮凛眼皮蓦地一跳,眼前突然闪过一道反光,就见一个戴着口罩鸭舌帽的男人,手里正举着一把匕首,凶神恶煞的朝他挥舞过来!
傅琮凛迅速往旁边一躲,刀尖堪堪擦过他的肩头。
那男人大概是没想到会被人发现还被当场抓住,事情败露之下就要选择逃跑。
傅琮凛阴着脸,动作暴戾凶狠,直接扣了他的帽子,露出一颗光头,抓着就是一记拳,落下去叫那人踉跄痛呼。
吃了疼,对方也怒了,亮出匕首回身挥舞过去。
傅琮凛面容紧绷,出手狠厉,长臂一伸打得那人眼冒金星,迅雷不及掩耳反剪住他的手,毫不留情“咔嚓”一声,只听男人凄惨一叫。
匕首咣当落地,卸掉胳膊软软无力,傅琮凛乘胜追击,将人按在地上,死死压制住对方的后颈,把脸压在地上摩擦,“说,谁让你来的?”
傅琮凛打红了眼,额角青筋暴跳,浑身上下都爆发出凛冽雄浑的气息。
男人痛得大汗直冒,口不能言,傅琮凛也不需要他说,拽了他的口罩,脸露出来,傅琮凛眯了眯眼,下手更狠,“看来还是我手下留情了。”
说完他就勾过不远处的匕首。
……
警报器一响,门卫室就知道,连忙带了保安赶到相应的楼层。
急急忙忙过来,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瞪大了眼一瞧,恨不得拍大腿。
天老爷,这是在动刀子杀人犯法啊!
只见一个脸色难看的男人,压着一个苦苦痛吟鼻青脸肿的男人,匕首刺进他的大腿,又拔出来,再刺进去。
一阵杀猪似的惨叫,传遍整个楼道。
再往里看,杂物房里还有个被绑着的,脸色惨白浑身狼狈的女人。
见来了人,傅琮凛收了手,沾了血的匕首随意往旁边一丟。
那强悍的气势,任谁都不敢上前招惹。
直到他一声令下,“都愣着看戏吗,不知道把人抓起来往局子里送!”
不知道一年往这公寓区里送多少钱,养了一群废物愣头青,一点儿眼力见都没有。
一个个这才跟上了发条似的,慌乱的动起来。
躺在地上的男人还要想跑,傅琮凛上前两步抬脚蹍过那大腿上的血窟窿,一下比一下狠,阴冷道:“跑一个试试。”
收拾完人,傅琮凛大步走到时绾身边,解了她手上脸上绑着的东西,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替她整理着凌乱的发,摸到时绾冰凉的脸,男人的手都不禁的颤,低哑着嗓音:“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时绾呆呆着看着他,片刻后一头栽进他怀里,整个人瑟瑟发抖,傅琮凛大为火光,拥着时绾,眼底的风暴不断的翻涌。
把人抱紧了,傅琮凛亲了亲她的耳根,“没事了,我这不是来了吗。”
他闭了闭眼,不敢想象,如果不是因为他忘带手机,如果他再晚了一步。
不敢想……
哪怕零星一点。
都不敢设想。
“傅琮凛……”
“我在。”
揪心的疼,又酸又涩,傅琮凛一把抱起时绾,经过一众保安时,他们避如蛇蝎。
当中有不明所以的人,也有眼熟傅琮凛的人,知道他的身份,不敢妄自言语,只等人离开,才纷纷松了一口气。
其中一人怜悯的看着地上如死狗般的男人,讽刺道:“这傻x,脑子被门夹了去招惹傅少爷,这下玩完儿,牢底坐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