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琮凛勾唇,没说话。
时绾有点窝火,“我就不能只是单纯的,关心你一下吗,难道我在你眼里真的就是那种特别无理取闹的人?”
傅琮凛失笑,握住她的手,“没,别妄自菲薄。”
时绾斜了他一眼,催促他赶快吃饭,不然空调一吹,得放凉了。
傅琮凛依言照做。
时绾是吃过饭来的,这时就撑着下巴盯着他瞧,男人吃东西的时候斯文安静,垂着眼偶尔抬起来看她,喂她吃点。
吃完后,时绾把东西收拾了,看见傅琮凛在往手上喷洒酒精,也习以为常,什么都没说。
他拿了一条崭新的领带往自己脖颈上系,目光落在她身上,目不转睛的看着。
随后西装套上,穿戴整齐。
时绾看他忙得差不多了,才走过去。
“要睡会儿午觉?”
时绾摇头:“不了,等下就回去,乖乖暂时让史姨照看着。”
她来的路上都在想工作的问题,现在看着他,就跟他提了一嘴,将文情说的话,大致简略的跟他说了一遍。
男人听完后默声。
时绾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肩:“你什么想法,觉得这样可行吗?”
傅琮凛沉吟两秒,“如果你想,转幕后是没有问题。但你要我拿钱帮你包养小鲜肉,时绾,你觉得这种往自己头顶上戴绿帽子的行为,我会去做吗?”
时绾抿了抿唇,觉得他不可理喻,“那算什么包养,顶多是培养好吗。”
他说的理直气壮:“不都是一个意思?”
时绾:“……”
她真的好气又好笑,也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真的理解能力退化。
“所以你是不同意?”
“我……”
“不同意也没关系,反正夫妻财产我们一人一半,我手里也不是没钱。”
说完她转身就走,傅琮凛眼疾手快的抓住她的胳膊,“话都不让我说完就想走,哪有你这样儿的。”
时绾挣开他,脸上没什么好情绪,“我怎么了,你看着不舒坦我走就是,你忙我还忙呢,哪来那么多功夫陪你耗。”
傅琮凛垂眸看着她,“你这女人真是,前一阵黏人得紧,时不时就忽冷忽热的,惹急了就翻脸,怎么这么能耐。”
听起来仿佛她多负心似的,时绾唇角的笑没憋住,溢了出来,抬手捶了下他的肩:“烦死了你……”
非得这么说出来,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留。
男人深沉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浓黑的眸眼中毫不掩饰的饱含了深情与柔意。
时绾被他看得脸热,仿佛有电流似的窜在身体里,每一处都给予了反应,她有些羞赧的偏过头。
傅琮凛抬手碰了碰她发红的耳根,没继续揶揄她,温声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也不会拦着你,但很高兴你会来跟我商量。”
她咕哝:“我又不是木头……”
她是人,有思想,有感情,知温与凉,好与坏,并非专制独裁的,国为大家她顾不上,难道连个小家都还照顾不了吗。
顿了顿,她想起闻厉鹤的事情,便问出来:“你昨天晚上去见闻厉鹤,都跟他聊什么了?他那人看着不太好,你少跟她接触,我听张沐说,他这人邪得厉害。”
看得出她的紧张和担心,傅琮凛心念一动,手探过去握住她的手,不以为意淡淡道:“没事。”
“真的没事?”
他笑,“我骗你做什么。”
时绾仍然狐疑不信,“你有前科在。”
闻言傅琮凛面上倒是划过一抹不自在,握着她的手,力度紧了紧,“真的没什么事,我保证。”
见他不愿意说,时绾便没继续追着问,毕竟有些事情说了她也不一定能理解,何必自寻苦恼。
时绾勉为其难信了,要走时,傅琮凛忽然道:“你问问你朋友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时绾一愣,“文情?”
“嗯,”傅琮凛顿了两秒,“还有李岳,也一起叫上吧。”
时绾虽然心里疑惑,但也没说。
毕竟也是该谢谢的,尤其是李岳,帮忙带线谢安颖,算不上什么大事,不过于情于理人家也帮了忙的。
她点点头,说回头问问。
傅琮凛将时绾送出了办公室,随后在大班椅上坐下。
他没对时绾说谎,他跟闻厉鹤的确没发生什么事情。
和平的见面,和平的交谈,和平的离开。
两个同样势均力敌心思诡谲难辨的男人相对而坐,目光平静又冷沉。
对比傅琮凛,闻厉鹤更像是在玩一场有趣的游戏,甚至亲自给了他倒了杯茶水,推至他跟前,做一个请的手势。
“傅先生不必这般拘束,我们只是简简单单的见一面,其他的什么都不做。”
傅琮凛的视线轻描淡写的从那茶盏中扫过,不动声色:“闻先生的此前的所作所为,很难让傅某再去信任你的话。”
闻厉鹤勾唇淡笑,狭长的眼尾有些耐人寻味的深意,他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的精巧茶杯,嗓音不疾不徐:“听说傅先生的父母已经离婚?”
傅琮凛眉目淡然:“闻先生手足皆长,耳目众多,何必多此一举再来问我。”
闻厉鹤微微一偏头,笑得放肆,“从他人口中得知,比不过傅先生所言,终究是少了些乐趣。”
下一秒他话锋一转:“不过结果我倒是颇为满意,希望傅先生因此介怀,您的父亲自食其果,闻某也不过是小施惩戒,让他明白不是什么人是他玩玩而已随手就能扔的。”
傅琮凛沉下脸呵声:“闻先生倒是母慈子孝。”
闻厉鹤面不改色,“傅先生若是心怀歉疚,倒是可同我回趟F国,说不定我母亲再见见你这张跟你父亲几分相似的脸,那疯病就能好了大半。”
闻厉鹤是个聪明人,他做事果断不拖泥带水,有言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但他狡猾又谨慎,证据抹灭抽离得一干二净。
傅琮凛在解决完远山的烂摊子后便着手调查了他,并未揪出实质性的作为,也难以对簿公堂。
不过也并非没有切入点,谢安颖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可惜牵扯到她父亲,也就是江城市市长,事情难免闹得过大,涉及过多,傅琮凛也不着急,他既然那么喜欢玩,那他就陪他慢慢的玩。
傅琮凛眼下那盏茶,他丁点没碰,仅仅只是一扫而过,便不再多看。
闻厉鹤面露出一抹可惜,话语却是带着笑的:“虽说这次的风波给傅先生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但是相信凭借傅先生的手段,也不过是微不足道。听闻傅先生名下的医疗设备将要上市,不知道闻某有没有那个荣幸来分一杯羹呢?”
话落。
男人凉凉隐含警告的冷厉视线倏地扫射过来。
闻厉鹤不痛不痒的勾起唇角,慢条斯理道:“傅先生先别着急拒绝,我手里有样东西,相信傅先生会感兴趣。”
他将桌面的文件用指尖轻轻一推,划向傅琮凛眼下。
傅琮凛不为所动。
闻厉鹤有条不紊的给自己倒茶,随后开口:“傅先生何不如打开来看看,说起来还跟您妻子有关。”
傅琮凛蓦然阴沉了脸,随后打开那份文件。
倒也不是其他,只是多年前刘叔和张燕金钱对接的记录。
一百万,买下了傅明月的恶劣行径,保全了她肇事逃逸,安然无恙。
这件事,时绾并不知道。
傅琮凛是清楚的,却是没想到闻厉鹤竟然连这个都能找齐留下,可见他城府极深。
当初傅琮凛替傅明月善后时,抚恤金这部分交给了刘叔去做,他是老宅的老人,是信得过的人,得知事情安置妥当,傅琮凛便没有多询问。
后来他想,如果这笔钱由他亲自交给张燕,又见过她一面,知道她是时绾的妈妈,是不是后面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牵扯。
但是让他选择,他还是会选择让刘叔去做。
他宁愿时绾跟他大吵大闹,宣泄她的苦闷和脾气,也不愿斩断他跟她之间的纠缠。
若是他知,他和时绾便没有以后。
如今,也不会有傅遇时的存在。
这场男人之间的谈话,达成了共赢的共识。
离开前闻厉鹤意味深长道:“说来我虽不愿和傅先生成为敌人,但也不想做朋友,的确是有心思让你尝尝彻底跌入谷底的滋味,不过你妻子的那位好学长,倒是为了她着想,在我这里许了不少好处,让我高抬贵手。”
傅琮凛脚步一顿,“李岳?”
闻厉鹤挑眉,不置可否。
……
傅琮凛跟李岳不常见面,仅有的几次,场面都较为剑拔弩张。
大概是男人与男人之间某种天生不合的磁场。
毕竟同性相斥,异性相吸。
而且后者曾觊觎过时绾,傅琮凛自然对李岳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也曾在和时绾离婚时,遭到过他的挑衅,男人的尊严也不允许他跟李岳这个男人和平相处,不过倒也没什么深仇大恨。
时绾回去后就跟文情说了吃饭的事情。
对方欣然同意。
不过暂时抽不开身,便定在了下个周末。
时绾没意见。
到了约定的日子。
时绾跟文情碰了面,拉着她高兴的聊着女人之间的话题,不然视线就在傅遇时身上,旁边的男人们都不怎么搭理的。
今夜皓月当空。
李岳从包厢里出来,走到外面的阳台,点燃了一支香烟。
傅琮凛紧跟其后,没片刻便站在他身旁。
李岳吐出一个烟圈,支了烟盒过去,“来一根?”
傅琮凛淡淡一瞥,拒绝了:“时绾不喜欢,我妻管严。”
李岳一笑,沉出了一口呼吸。
几许后他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说的是他冷落时绾的那些时日。
傅琮凛不可能听不出来,但他面不改色,“人都是会变的。”
会变好,变坏。
显然他是前者。
李岳沉默,良久后一支烟燃烧完毕,他才道:“她是个好女人,也是个好妻子。”
傅琮凛两手抄袋,语气随和:“我知道。”
没有人能比他更清楚。
他问:“羡慕?”
李岳没否认:“羡慕。”
男人唇边挑了抹笑,“你羡慕不来。”
李岳:“……”
傅琮凛心情好,难得称赞一句:“不过你眼光不错。”
李岳感到好笑,也就笑出了声。
“祝你幸福。”
傅琮凛:“我会的。”
隔了几秒,他道:“谢谢。”
李岳仰头看着天,月朗星稀,男人眉目清润:“别误会,我只是不想看到她为难。”
傅琮凛笑,“你也别想太多,我随便说说而已。”
周措刚迈出个脚还没走近,就听到这两个男人一言一语的对着卖弄骚话。
想了想又默不作声的折身回去。
算了,看两个男人勾心斗角,还不如陪着老婆任由差遣。
这顿饭后,时绾就定下了自己未来的事业。
以前身无拘束,倒是可以随意行走。
如今身份转变,她从一个女人成为了一个母亲,考虑得要比之前更多,倒不是孩子成了她事业路上的绊脚石,而是从此她的肩上就多了一份责任,她需要承担。
更何况,她欣喜见傅遇时一天天的变化,从只会哭,到会笑,会翻身爬动,直至站稳走路,到牙牙学语再到长大成人。
公司筹备初期,时绾有些手忙脚乱,傅琮凛也忙碌,她不好打扰,便在文情那里偷偷的学师。
毕竟周措对这方面格外的有经验,文情也是圈子里的人,出谋划策就更方便。
对此文情有些嗤之以鼻:“你开公司从另个方面来说,跟他就是竞争关系,你是我朋友,他是我老公,你说谁更亲?”
时绾含蓄出声:“自然是我。”
文情气乐了,不过也只是耍耍嘴皮子,倒也不是认真。
周措得知她的难处后,还特地跟她详谈指点。
于是有段时间傅琮凛就能在卧室里听见时绾跟个男人聊得很开心,他在客厅都能感受到。
有天他忍无可忍,把时绾拎出来,“有什么好说的,聊这么久,傅遇时都饿了,你不知道吗?”
时绾无辜的眨了眨眼,“我真不知道。”
她看了眼婴儿床里的小家伙,又看看脸有点阴郁的男人,站起来走过去,“我一个小时前才喂他吃了,怎么可能这么快就饿了。”
男人眸光幽暗,盯着她白皙的颈,喉结上下滚动,声线低哑:“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