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3章 破家值万贯
    “厉害,属实厉害。

    “可是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家里猪头和旺财们饿着肚子不说,屋顶上还有个大洞呢!你们这么多人,也不说给修一修,就任我身体那么晾在风雪里,冻死了你们不会良心不安吗?”

    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突然站起身来,一顿输出。

    酒窝少年眨着眼睛看我,凶女人眼神更凶,恶狠狠瞪我。

    其他四人不远不近地站着,脸上表情似乎在说我无理取闹。

    我更委屈,待要继续发作,那四个里又走过来一位,衣着顶华丽——我怀疑只有宫里娘娘会这么穿,层层叠叠,颜色打眼但不刺眼,图案也是,随他走动时那些花啊、鸟啊、兽啊也渐次动起来,还散发出淡淡香气,一派活色生香!

    更绝的是他妆容——嗯,我没说错,这是个男人,但敷粉描眉,勾唇画眼,精致抵过满屋东西和人加起来,妩媚更甚那个凶巴巴的真女人。

    是,尤其他眉眼,勾得那样老长,不看你还罢,只要一看你——甭管正看斜看,总之就一副你命在他手的邪魅气质。明知如此,你眼却移不开,仿佛真被他勾了魂去。

    他莲步轻移,缓缓走来。

    我呆呆看着,一言不能发。

    他愈发得意,眼轻微眯起——更妩媚了;嘴微微上勾——红唇愈显丰润,手执一柄雕花铜镜,一边递到我面前;另一手已经摸到我背,就那么轻轻一推,我自然被他带到镜前。

    “看看,谁冻死了?”

    他声音也如勾魂迷药,不知怎么就钻进我耳朵,由耳入脑,入心,渐不知是谁说的,直觉缠绕周身,酥麻入骨。

    然后镜中一张可爱丑脸!

    我自己的。

    看多了他们这些俊男美女,再看到自己的,简直像只没缝好的布娃娃,干瘪扭曲,毫无光彩。

    但总归是我自己,我热爱我自己。

    我拍着胸口,大悦,安心道:“原来各位神仙已经恢复原状了,真好真好!那我就不打扰……”

    “站住。”我还没从华丽男手臂里旋出身子,就被他提溜住后领子,动弹不得了。

    唉,我都忘了这是群修仙的,甭管修没修成,多少是有些法术在身上的。他们不让我走,我还真是半点办法没有。

    更何况命令出自这样一个妩媚之人,他都不用加重语气,单凭那音色、语气,已然能如蛇缠住我脚步,让我寸步难移。

    “沈朝朝?”

    他叫我的名字,顿令那仨字有蓬荜生辉之感。

    我“嗯”了一声。

    他提溜我后领子的手,沿着手臂一路游到我手上——我整条胳膊都麻了,任他拿捏住我手,轻轻一拽,便跟着他飘忽向前,回到一开始误以为做梦的香软床铺。

    纱帐轻启,女仙人仰面躺在床上,神态安详,身周有微微霞光。

    我再次看待,口不能言。

    “沈朝朝,”妩媚男叫着我名字说,“这便是我们的师父——风华绝代的出云派大宗师蔡风华。你好好看看她,再想一想她昏倒在你家门前的样子。这是位仙人呐,纡尊降贵地去到你家门口。你不仅给她吃闭门羹,还让她冻僵昏死,至今不知神游何处……沈朝朝,床上仙人如斯,你却不敬至此,就没半点羞愧吗?”

    我羞愧,我当然羞愧了,脑袋都要烧起来了。

    他还不停说:“我师父如此器你重你,如今她老人家有难,你不思想帮,却一心想跑。沈朝朝,你自己说,如此作为,可对得起自己良心?对得起仙人器重?”

    “对不起。”我声若蚊蝇,只觉一开口便亵渎了仙人。但不开口便愧对自己的良心。一时陷入两难之地,愈发面红耳赤,不知所措。

    “所以嘛,”他语调幽幽,钻心入肺,“如今给你尊仙敬道的机会,你该如何?”

    “好好珍惜。”我好学生一般,唯唯诺诺,主动回答。

    “对喽!”他手在我背上轻轻一拍,旋即转身离开,手持妆镜,对镜自览。镜中唇边,一派笑纹。

    与此同时,纱帘在我面前轻轻垂下,女仙人变成朦朦胧胧的影子。

    虽然朦胧,但那种淡淡光华还在,恰如其分提醒我她的名字——蔡风华。神游身外,尚能有如此光彩,不知她活着时,到底是怎样的绝代风华,以致身边有这样六位仙人徒弟陪伴?

    不像我,我只有猪头旺财,老咪三羊,还有哼哈二将。

    可是,我还是想它们啊。这里香归香,暖归暖,却不是家的味道。

    然而我刚才已经答应帮女仙人的忙——虽然不知该如何帮,但答应了就是答应了,倘若刚答应过便反悔,岂非太过……小孩子气?

    我想起镜子里自己那张孩子脸,不仅惆怅起来。

    “朝朝……”

    这声音一听就知道是那位白衣服的大师兄,只有他才有这么温柔的声音。

    果然,转过身来,正看到大师兄一脸善解人意地看着我,问我:“你想家吗?”

    我忙点头,解释说:“破家值万贯。”

    又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大师兄被我逗笑了,随笑传来炭火盆般的暖意。我不自觉上前。他很自然地扶着我的肩膀,向我介绍旁边穿青衫的男子:“这是我三师弟魏松风,你求求他,也许他能帮你把家搬过来。”

    大师兄的手本是无意地搭上我肩膀,但我却没法同样无意,只能有意地感受它。

    这是个好人,不会坑我——从他的手上,我读出这点来。因此,对他介绍给我的三师弟魏松风,我理所当然投去打量的目光。

    魏松风一身青袍,头发半拢半束,脸边飘着些碎发,显得洒脱不羁。眼睛是狭长的丹凤,下巴始终高昂,因此看人数从上而下,有书上睥睨的意思。

    我打量他的时候,他也正在打量我,这让我不由心虚,目光下移,自然便注意到他插在腰间的竹笛——也是翠绿的,打磨得极为光滑;也许是用得久了自然磨出的光泽,我分辨不出。

    “我不轻易帮人,”他主动道,“你需说些好话我来听。若听得顺耳,便帮你。”

    我虽信了他们是仙人,但并不晓得他能怎样帮我。搬家?可是我眷念的不是搬家,而是回家。何况,就算他们把我那些猫猫狗狗破家当都搬来,我房子院子又怎么办?再怎么破,也是我一点一星搭建起来的,都是我的心血。

    所以我强调:“倘若你能送我回去,我便让哼哈二将不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