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东方刚刚露出肚白。
长安城就醒了过来。
来自天下各地,准备前往宫里谢恩的县令们,纷纷起床,洗漱完毕,穿好朝服前往大明宫候着,等待传唤。
条件好的县令们,自然有着仆役下人帮忙。
至于大多数自力更生,寒门出身的县令,则是自己默默的准备着一切。
宫里,皇帝正在大臣召开朝会,等到朝会结束之后,才会召见他们这帮县令。
散朝之后,一名宦官从里面走了出来。
此刻,全副武装的士兵列队站在大门两侧,明晃晃的刀枪足以震慑任何敢与在此生事的人或势力。
左金吾卫大将军程伯献就站在这门口,左手按在剑柄上,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程大将军,时间到了,圣上传召各地县令!”
宦官来到程伯献面前,轻声对程伯献说道。
这次覆试,李重俊可是下了功夫,不过,却小心谨慎过了头。
这里是皇宫大内,哪里有什么宵小之辈,跟在这个戒备森严的地方搞事情。
程伯献点了点头,大手一挥,立刻便有两名宿卫动身,去请那帮新县令来向李重俊谢恩。
很快,宿卫带着新县令们回来。
“圣上召见诸位,请随我入内!”
宦官对他们招了招手,说完转身走进宣政殿。
县令们急忙整理好衣冠,排队走进宣政殿。
“臣等参见圣上!”
县令们见到坐在御座之上的李重俊,立刻行礼参拜。
“免礼平身!”
李重俊声音在大殿中回荡。
“谢圣上!”
众人叩谢起身。
“你们是吏部铨选出来的县令,是一县父母官,县令是我大唐举足轻重的官职。”
“事关江山社稷,朕决定今日在这宣政殿上好好考考你们,得第一者朕有赏赐。”
李重俊看着眼前的所有人道。
众人听了大喜,很多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想要看看自己是不是可以获得第一,得到皇帝的赏赐。
李重俊也不理会他,直接让余远恩开始。
“开始吧!”
余远恩向台阶下的宦官道。
宦官领命,小跑出宣政殿,去通知殿外的程伯献,覆试开始。
宿卫抬着一张张桌案进来,一排排的放在宣政殿内,再将准备好的笔墨纸砚放上去。
“各位请入座!”
余远恩道。
众人纷纷找个位置,坐了下来,等待李重俊出题。
“你们即将赴任为县令,为县令者,首要安民,今日你们便写份《安民策》,朕要知道你们赴任之后,如何安民。”
李重俊看着眼前的场景,仿佛回到了读书考试的时候,单人单桌的情景。
以前,他是考生,现在,他却是主考官。
李重俊话音刚落,这帮人便开始研磨,提笔书写自己对安民的想法和方式。
到任之后,他们会怎么治理一个县等等。
此刻,考场上安静的掉落一根针都能听见。
李重俊起身,走下台阶,来回巡视,看看这些人写的怎么样,同时防止他们交头接耳,串通一气做出作弊的行为。
不过不要紧,这次的考题没有固定的答案,考的完全是自己主观意识,以及生活阅历和学识等方面,说白了就是个人治理地方的观念。
……
此刻,在麟德殿内,卢从愿和李朝隐正在下棋。
不过,李朝隐有些心不在焉!
“李兄,你这是怎么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莫非,你心里有鬼?”
卢从愿看着李朝隐笑道。
“有鬼?我李朝隐向来都是君子坦荡荡,何来心中有鬼一说?”
李朝隐双手一摊,耸肩道。
“那你为何心不在焉,这棋再下下去,你可是要输给我了!”
卢从愿微微一笑。
“卢兄,你说今年铨选的县令中,是否真的有不学无术之人,到底是何人如此胆大妄为,欺上瞒下?”
“圣上又是从何处得到密报?又是谁在背后告密?”
李朝隐一子落下,说出了心中疑惑。
卢从愿哪里知道,他也是被蒙在鼓里,虽心里有些恼怒,但事已至此,再恼怒又有什么用。
“李兄在担心什么?就算是真的,你我不过是失察之罪,最多也是贬官外放。何需担心!”
卢从愿一子落下,完全没有李朝隐的担忧。
他出身范阳卢氏,属于五姓七望的世家名门。
一个失察之罪,最多也就贬官,只要自己努力,再加上家族斡旋得当,他很快便会升迁回来。
被贬就当是去外地出差,实在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完全不必悲天悯人。
可李朝隐不同,他没有卢从愿那么大的背景,贬官对他来说,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再说,李重俊也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谁知道会不会借题发挥,被贬之后不一定还有机会回来。
他李朝隐是长安人,这里是他的故乡,要是让他被贬到外地,最后客死异乡,他心里接受不了。
可事已至此,再唉声叹气又有什么用,只能祈祷上天保佑了。
“我小门小户的,怎么能够跟卢兄相比,就怕圣上震怒,我再无翻身的机会。”
李朝隐唉声叹气。
“不说这些,一切等圣上覆试结束,自有定论,是福不是祸,你我在这里说这些又有什么用,还不如安心下棋。”
卢从愿笑道。
任何担心都是多余的,他们又不能左右局势,在这里杞人忧天,不过是自寻烦恼。
倒不如放宽心些,做人嘛!还是洒脱一些好。
结果如何,等覆试结束后自然见分晓,焦急是解决不了什么问题的。
李朝隐哈哈一笑,说实在的他无法做到跟卢从愿一样洒脱,毕竟,他没有家族支撑。
既然没有办法改变,不如尝试着去接受,也好过唉声叹气的好。
不论最终结果如何,他也只有独自去面对。
但李朝隐有希望,这次覆试人人都能通过,李重俊收到的密报是假的。
是一帮在铨选时落选之人,心里不忿,妒忌他人本事,特意诬陷他人而告的密。
真要是这样的话,又是谁有这个本事,能够秘密上报给皇帝?
但,这一切真的会如他所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