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皇帝年少不经事,一切皆由母亲太后做主。
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皇帝年幼无知的份上,眼下隆泰帝不知所踪,太子纪常赫已弱冠,完全可以自主处理国政,哪里需要纳兰皇后这个深宫妇人来指指点点?
重视体统规矩的老臣子别提对纳兰皇后此举多么厌恶不满了。
纳兰皇后的话刚一落地,立马有个老臣跳出来煞风景拆台了,他振振有词,“自古以来,牝鸡司晨,惟家之索,夏桀妺喜、殷商妲己、周幽王和褒姒,哪个不是红颜祸水?皇后娘娘母仪天下,须知后宫不得干政的道理,陛下已册立太子,名正言顺,皇后娘娘还请太子问政。”
别说本身就有皇太子的情况下,纳兰皇后干政名不正言不顺,即便没有,满朝文武哪个乐意被一个女人压在头上?
“请皇后娘娘三思。”
“请太子代理朝政。”
……
有一就有二,只见泾渭分明的一堆清流老臣们开始对纳兰皇后发起剧烈猛攻。那架势感觉纳兰皇后是十恶不赦的犯人一样,而这仅仅是因为,她挑衅了一个男权世界的权威。
纳兰皇后早已有所预料今时今日的局面。
纳兰家底子薄,于宪宗朝起家,靠的还是皇贵妃娄氏的姐姐,一般的大臣敬着几分并不代表那些自诩名门的权贵世家看得上一开始一穷二白的纳兰家。
纵然现在纳兰家出了一个皇后和太子,加上纳兰氏母子二人,可谓是满庭显赫了。奈何,注重规矩礼仪的某些大臣,对纳兰皇后这个续弦继室不是很感冒。
这当然离不开昭德皇后珠玉在前的因素。昭德皇后名扬天下,靠的不单单是她那无双的容貌,还有她非凡的智慧与人格魅力,赢得了上上下下的好感。
再迂腐的臣子,拿放大镜在昭德皇后寻找缺点,也找不到了。
隆泰帝思念昭德皇后,前些年声势浩大地举办了葬礼与纪念活动,等到纳兰皇后一登台,不仅昭德皇后随之消失在大家的口中,隆泰帝也不再像过去那样高调地追思缅怀昭德皇后。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任何人认真想一想,都会知道那是纳兰皇后使出的伎俩了。诚然,有些大臣会认为隆泰帝以夫祭妻于礼不合,担像纳兰皇后那样直接勒令不允许吊唁,更让人接受不了。
纳兰皇后悍妒不容人,本身引起了部分人的反感,再加上纳兰家近些年做事愈发张狂不着调,太子纪常赫和纪常峥打擂台,同样引得一场又一场的官场风波。
这么多的事情,每一件事离不开纳兰皇后。
因此,纳兰皇后的风评在诸位大臣的心里早已经有了初步的估算。
纳兰皇后瞧着一口一个体统规矩的老臣,笑了笑,“刚刚本宫有让爱卿们开口吗?来人啊,把许大人请出去,不许他再踏进金銮殿。”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黑衣大甲的男子忽然出现,他毫不客气地拖着振振有词的老臣,直接来了一个“赶客”。
从刚才到现在,那个许大人都没有开口,只因为,男子粗鲁地往他嘴巴里塞了布,才又点了穴位,将他丢出去了。
如果纪韶元在现场,她会发现,前世杨芸玲的公公兵部尚书正和纳兰皇后来了一次眼神的交流。
纳兰皇后的狠辣手段,成功威慑了一批人,当然,也有一批人并不买账。
“皇后娘娘你方才说陛下遇刺,微臣能否冒昧多问一句?”
一个武将出列,声音洪亮地说出了大家心中的疑窦。
好端端的,隆泰帝咋会遇刺?他们怎么一点风声也没有收到?
最重要的就是,纳兰皇后和纪常赫,到底是怎么回事?
种种疑虑,萦绕在大家的心里,但谁也不敢对上纳兰皇后。
谁让上一个这么干的人已经被纳兰皇后的人丢出去了?
纳兰皇后一听,用公式化的语气回答“陛下遇刺,皆因胆大妄为的宫人包藏祸心,有意加害陛下,如今本宫已扣押了有嫌疑的宫人一一排查,想必过不了多久,那些幕后黑手会浮出水面的。”
凶手是谁,纳兰皇后刻意不提。反正……
“陛下龙体要紧,需静心调养。”那个武将随之话锋一转,“不过,皇后娘娘可有陛下的口谕?俗话说,名正言顺,皇后娘娘若得了陛下的圣谕,方可圣裁军国大事。”
纳兰皇后之所以一出现便引起轩然大波,未尝没有她突如其来地垂帘听政之举,直接惊呆了文武百官。
要是隆泰帝有圣旨在先,那么文武百官纵然再对纳兰皇后有意见,也不敢直白地说出来。
纳兰皇后笑了笑,“太子,圣旨宣读一下吧。”
太子纪常赫脖子一缩,完全不似昔日的淡然自若,更多了几分无奈与心酸,他哆哆嗦嗦地要从袖子里掏出一份明黄封顶的诏书,却被一清冷的女声出言打断,“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微臣是否可以见一见陛下?”
荀致清帮助隆泰帝训练骁骑营,又是从三品的将军,纳兰皇后如今虽说是大权在握,一言堂了,但面对有兵在手的荀致清,依旧不敢轻举妄动。
荀致清是隆泰帝的心腹,也是萧越麾下的大将,更与纪韶元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纳兰皇后神色未变,“荀将军,君臣有别,荀将军战功赫赫,英姿飒爽,也别忘了自己还是女儿身,到底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太方便。”
事到如今,纳兰皇后也只能选择隐瞒隆泰帝的下落了。
一旦荀致清见到了隆泰帝,那她的计划等于失败了。
荀致清露出了一抹微笑,“皇后娘娘,陛下待末将恩重如山,末将今时今日的一切,全靠陛下慧眼识英才。陛下病重,微臣心里过意不去。皇后若担心微臣和陛下太过亲近,引来流言蜚语,不如皇后娘娘多派几个人跟在微臣身边,刚好看一看。”
纳兰皇后打的是什么算盘,荀致清猜也猜得到了。
只是纳兰皇后发难突然,又根基太浅,气候不足,像荀致清这样兵权在手的武将,不会像文官那样担心纳兰皇后。
反而,纳兰皇后要提防她们还差不多。
荀致清一口一个皇恩浩荡,成功刺激纳兰皇后说了一句,“荀将军,你是大将军的属下。如今大将军跟了襄黎公主去了嘉阳,荀将军是有意犯上僭越吗?”
再怎么说,纳兰皇后也是一国之母,她说出来的话,分量不容小觑。
荀致清说道“微臣不敢,微臣跟随大将军多年,大将军的性子,微臣有所了解,倘若他在京城,估计皇后娘娘就不会如此安然无恙了。”
此话一出,四周寂静。大家都没有想到,一贯做事谨慎的荀致清竟敢对纳兰皇后口出恶言。
这是裸的挑衅。
纳兰皇后眯了眯眼,“荀将军,你可知昭阳宫内发生了什么?”
“皇后娘娘但说无妨。”
荀致清面色淡淡。
就怕纳兰皇后不肯松口,只要肯说,那么这局一定能破。
纳兰皇后语气森冷地宣布“昭阳宫内竟藏着诅咒陛下的木偶,本宫以六宫之主的名义,审讯调查昭阳宫的宫人们。不料,有人咬舌自尽,本宫担心昭阳宫里还会发生什么情况,直接下令封了昭阳宫,不许任何人出来走动,也不能靠近。荀将军,你与襄黎公主来往密切,不知对此事,作何解释?”
巫蛊咒上,罪及满门,昭阳宫里发生这种事情,主人襄黎公主毋庸置疑,肯定要被怀疑清白的。
荀致清闻言,反问了一句,“皇后娘娘,昭阳宫那边陛下素来派了不少人保护襄黎公主。襄黎公主和大将军远在嘉阳,鞭长莫及,陛下遇刺,急需静养,微臣觉得此事需从长计议。襄黎公主人不在,仅凭皇后娘娘一张嘴,还是不太妥当的。”
“荀致清,你想反对本宫?”纳兰皇后愠怒,“君臣尊卑,荀将军,你忘记了,就好好待在府里反省反省。”
二话不说,就让侍卫带走荀致清。
却不想,这个时候,一个大家抛之脑后又不能忽略的大人物出现了,“本公主在这里,荀将军谁人敢带走?”
“参见大长公主。”
只见升平大长公主威风八面,凤袍加身,神色肃穆,她的后面还走进来一批戴着面具的金甲侍卫。
纳兰皇后脸色大变,“这是……”
红罗卫,一个为人熟知又陌生的名字,以这种奇特的方式出现在大众面前。
京城的种种风波,远在嘉阳的纪韶元知不知道呢?
肯定是知道的,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京城便飞鸽传书,传到纪韶元的手里了。
纪韶元收到消息了,嘴角上扬,“纳兰皇后果然是动手了。”
她从未小看过纳兰皇后的能耐。明明不得隆泰帝的欢心,却硬生生坐稳后位数载,经营权势,也是肉眼可见的有成果。
萧越问纪韶元“殿下预备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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