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没闹钟,锣鼓巷也没人养鸡。
是故,打更人是闹钟,钟鼓楼的晨钟暮鼓是鸡。
卯时末。
因为是四月的缘故,天尚未明,外面稍有些清冷。
赖床的徐凤余被福伯不厌其烦的叫醒,穿了身便衣,哈欠连打的走进前厅。
冒着热气的早膳已经摆好,老人家正来回忙着给他打点行礼。
自打徐凤余将府上清空,他就开始扮演多种角色,门房,丫鬟,马夫,厨娘……
每次徐凤年看着,总有些心怀歉意。
福伯却乐此不疲。
徐凤年也曾打算招几个顺眼的回来,却被福伯一句“老仆还伺候的动”给拒绝了。
想想也是。
老人家独守徐府,就像个空巢老人,没事干也确实寂寞。
“少爷此次出京,是去查案?”
洗漱完,待徐凤余坐上餐桌,福伯一边侍候,一边操心的打听。
“嗯,”徐凤余端着碗点头,一口喝尽热粥,发出声舒爽的呻吟,才道,“案子倒已明,不怎么用查,主要是缉拿凶犯,贼人叫余沧海,颇有几分实力。”
“余沧海?”
福伯手抖了下。
“老仆也听闻过他,听说是青城派未来的掌门,少爷可千万要小心些。”
老人家边安顿,边将行囊递上,干涸的脸上已经写满了担心。
徐凤余拎过行囊,见状打了个哈哈,笑道,“别担心,福伯,不过一个区区的余沧海罢了,且看少爷我将他手到擒来。”
说罢。
只见他肩膀微晃,留下几道真假难辨的残影后,人已出现在府门口。
凤舞六幻不算轻功,但即便搭配草上飞这等粗糙轻功,效果也十分酷炫。
嘚瑟完,安好老人家的心,徐凤余潇洒的挥了挥手,出府离开。
“这…少爷竟然怀有这般绝技?”福伯满脸惊诧的呢喃。
而后,又露出稍许安心。
没见他动,人就消失原地,等再出现时,人已然身在府门口。
徐凤余猜的果然没错,他这老仆不是凡人。
就刚那一手,虽没有徐凤余那般看起来风骚,速度却远胜于他。
伸手闭门时,福伯身子又佝偻起,恢复那个颤颤巍巍的老人。
……
六扇门距皇宫不远,离锣鼓巷也很近。
天蒙蒙亮,街上的摊贩已经摆出了美食。
徐凤余顺路备了些的糕点,一路晃晃悠悠的赶了过去。
等到了衙门口,见出行队伍已经整装待发。
“哟,几位,来的挺早啊,吃了没?”
徐凤余是个自来熟,很随性的跟冷血三人打了个招呼。
跟着,待他看清眼前形势,不禁扯了扯嘴角。
二十余随行捕快,皆公装整齐,骑跨高头大马,唯马匹没有空余,车辕处也空荡荡的。
明摆的事。
一时间,徐凤余俊脸浮现幽怨。
心想,你们这不欺负人嘛……
纵然乘客是个大美人,纵然哥门儿再怎么衰,好歹也是个黑衣捕头,当丈夫行,当马夫怎行?
性格使然,冷血、铁手一脸冷淡,没有吭气。
追命还算热情的回了句,“吃过了,顺便过来送送崖余。”
跟着,见徐凤余一脸的生无可恋紧盯着车辕。
他暗自呵呵,笑着解释道,“崖余出行不便,往常出远门,都是哥哥儿几个亲自驾车,这次我们不能同往,就只能有劳兄弟你了。”
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人家金衣捕头都这么客气了,徐凤余还能再抱怨个啥。
只好还以笑脸,故作大方的摆手道,“没事,驾个车而已。”
说罢,他抱了抱拳,跳上车辕。
“驾!”
含点残怨的皮鞭抽在马臀,马儿吃疼,甩尾摩挲了下疼处,踩着咯哒声缓缓驶离。
典型的嘴上笑嘻嘻,心里MMP。
……
出了京。
马儿开释放天性,撒丫子奔跑。
徐凤余也暴露他那浪荡子的本性。
挥舞着马鞭,小声哼哼。
“八月十五庙门儿开,各种蜡烛摆上台,红蜡烛红,白蜡烛白,哥哥的蜡烛妹妹你一手攥不过来——”
“呸!”
“淫词荡调。”
马车里。
无情红着脸轻啐。
鬼知道诸葛小花咋想的。
竟让自己一个堂堂的金衣捕头,来协助这个‘关系户’,协助他一个区区的黑衣捕头。
清风徐徐,掀起了徐凤年眉前的发帘。
也将车帘掀开条缝,满心怨气的无情抬头。
正好瞟见徐凤余仰靠车框的侧脸。
姑娘本来泛红的脸颊,此刻又开始发烫。
无情不得不承认,这货是真的好看。
想起初见他时,自己差点将他当成女人,一声“妹妹”几乎就脱口而出,好在自己细心,及时瞧见了他的喉结。
否则,真就真丢大人了。
想到这儿,她捂嘴小声咯咯。
许是听见了银铃,徐凤余顺着帘缝偷瞄了眼,见这美得不可方物的姑娘,正傻兮兮的偷笑。
忍不住心道,“好端端的,这妞发什么神经?”
“哼!”
他刚泛起心思,马车中突然一声冷哼。
跟着就听到无情冰冷的质问,“你刚想了什么?”
“额……”
徐凤余一愣神,很快就反应过来缘由。
想起这妞跟自己一样,也是个挂逼。
自己是系统挂,人家是天生异能挂,能聆听人的心声。
此处无声胜有声。
既然没法解释,就只能用沉默掩饰。
好在当事人宽宏大量,及时岔开了话题,“接下来你有何打算?去福州还是?”
徐凤余不假思索道,“嗯,先去福州取证词,然后赶去衡山城。”
“衡山城?”
无情仅是疑惑了下,就猜到了他的想法。
“你意思,余沧海可能会去参加刘正风的‘金盆洗手’?”
徐凤余摇头道,“不是可能,是肯定。”
“哦!”
无情轻应了声,显然不能理解徐凤余为何如此笃定。
却也没再多问,而是聊起些别的。
“你觉着刘正风真能‘金盆洗手’吗?”
“呵,怎么可能!”
徐凤余音带鄙夷的嗤笑,他对刘正风天真很是不屑。
“且不说他和曲洋那档子破事儿。”
“退出江湖?”
“江湖在哪儿?”
“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有恩怨,就有江湖。”
“江湖无处不在。”
“他往哪儿退?”
“这……”
无情一时语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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